“哥!”往常在外面都小心翼翼關端木翔叫主任的栗子,情急之下,忍不住喊了出來。
耿江岳對于海獅城到底意味著什么,別人不清楚,但栗子卻是很明白的。
解毒劑、大光明術、電池、糧食乃至安全,所有這些對全世界每一個國家而言,都屬于命脈中的命脈的東西,在海獅城,可以說沒有哪怕一件,可以離開耿江岳而獲取。
不論從任何角度上看,哪怕以最嚴格的邏輯來分析,現在的海獅城,就是耿江岳的海獅城。于私于公,都可以這么說。完全沒問題。
可就這樣明白在眼前的事情,有些人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
看不清也就算了,鬧出“耿江岳滾出海獅城”這種動靜,又算哪門子的情況?
耿江岳走了,你們這些渣渣真有辦法活下來?
栗子氣得滿臉通紅,迎著游行的人群,就要沖上去理論。
端木翔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道:“沒用的,現在不管說什么,這些人都聽不進去的。”
說話間,人群的前排,已經靠近了他們。
端木翔作為曾經的公眾人物,顯然沒人不認識他,雙方互相接近的時候,抗議的聲音,一下子就弱了下來,顯然還是有點害怕。
可這份猶豫,只持續了幾秒鐘,人群中央就突然有人用全力喊了出來:“耿江岳滾蛋!”
人群安靜了片刻,立馬就爆發出了比剛才更加響亮的聲音。
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的動搖和膽怯,抗議的人們,借著四周的同伴裝壯起膽子,喊聲直沖云霄。
“耿江岳滾出海獅城!”
“耿江岳滾出海獅城!”
“耿江岳滾出海獅城!”
人群從端木翔一行人身邊走過,每個人都用一種難以理解的憤怒目光,惡狠狠地瞪著端木翔,仿佛端木翔也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栗子氣得渾身發抖,她緊咬著牙,看著游行的隊伍,慢慢從眼前離去,直到所有人都走遠了,她才質問端木翔道:“哥!你干嘛這么由著他們?”
端木翔轉過頭,無力地反問道:“不然呢?抓捕他們嗎?喊警察打散他們嗎?驅逐他們嗎?槍斃他們嗎?你看看這些人,都是從哪里出來的。”
端木翔朝前方東一區的大門指了指。
東一區,海獅城新的城中城。
八幢大樓,既是海獅城的行政中心,也是海獅城所有中高層的住所。
這些游行者,往小了說,是海獅城現任執政者的家屬。
往大了說,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海獅城將來的領導人。
這一點,不是端木翔和海獅城愿意這樣,而是沒有選擇。
北城搬進來的那些人,最高學歷就是中專和高中。絕大部分甚至連初中都沒讀過,國家交到這些只會打游戲的半文盲手里,搞不好會垮得更快……
“海獅城已經經不起折騰了。”端木翔沉聲嘆道,“現在還能維持住這個國家不散掉,就已經花光了我們所有的力氣。中南軍協的兩萬部隊,就駐扎在咱們隔壁,裝甲車過來,只要十分鐘。我們一亂,他們馬上就有理由出兵鎮壓,國際輿論也站在他們那邊。到時候他們用兩萬炮灰,‘不小心’弄死我們十來萬人,多派幾次部隊過來,海獅城就沒人了。”
栗子不由道:“你是說,他們是中南次大陸聯盟挑撥的?”
“也許是,也許不是,誰知道呢。”端木翔慢慢往前走去,仰起頭看了眼九點多還沒出太陽的黑漆漆的天空,“不過就算知道,我們又能怎么樣?人心散了,不管有沒有人挑唆,該鬧的早晚都是要鬧的。剛剛這些年輕人,以前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現在又過的是什么日子?
以前他們只要坐著不動,一天干兩三個小時,晚上就能去全世界最頂尖的商業中心找樂子,只要慢慢熬資歷,生活還會越來越好。現在呢?除了勉強坐在辦公室里打發時間,他們什么都做不了。以前住那么大的別墅,現在跟家里人擠在超級大樓里。說是三室一廳,不過怎么跟以前比啊?這種日子,過個兩個月、三個月沒什么,現在呢,都快一年了。
極冬節一到,心理落差就更大。以前這個時候,這些人還看不起狂歡月,不是去天京市就是去蒲鞋市,差一點的,獵鷹城、圣約翰彼得堡、貝馬城,都還行。今年又怎么樣?海獅城這個財政情況,他們的工資也就夠日常過日子,吃個食堂就差不多了。就算能存下錢來,最多也就一張單程機票錢,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人啊,最怕的就是比較。跟以前比,跟別人比,越比越難受。什么還我國家隊,他們難道不知道咱們根本湊不出錢辦這件事嗎?他們知道的。知道為什么還要鬧?因為心里苦啊……
他們覺得苦,你還不讓他們喊嗎?
這種時候,你越攔著他們,他們鬧得越高興,在背后的人,才真的就得逞了。”
端木翔淡淡說著,跨進東一區的大門。
一墻之隔,東一區內,暖氣就像曾經的海獅城南城那樣充足。只是單憑這點東西,顯然滿足不了那些僥幸在災難中活下來,又不得不回國的年輕人們。
端木翔走到大門旁的一個暖氣口,伸出手來,試了下溫度。
這個溫度,其實比以前還低了一些。
但因為東一區的城中城面積更小,空間容積更小,這個暖氣溫度,倒是剛剛好。
而且也幸好如此,不然的話,以市政廳現在的財力,還真的供不起……
這批供暖用電池,也是進口的。
“低了起碼五度。”
端木翔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一群人轉過頭來,表情齊刷刷一變。
耿江岳淡淡然走上前,對端木翔道:“我剛來南城的時候,也摸過暖氣口,當時差點特么羨慕哭了。狗日的太奢侈了,大馬路上的暖氣口,溫度比我們大樓里面的還高。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北城那些超級大樓,冬天用電都摳摳搜搜的,每年要凍死不少人。”
“小耿……”栗子欲言又止。
耿江岳望向遠方,說道:“我剛才看到了,老熱鬧了,不過就是要我滾出海獅城嘛,網絡上還有人要我滾出巴特弗萊大陸呢,我特么差點就想去高原大陸支教,永遠都不回來了。”
端木翔和瞿佳一群人看著耿江岳,滿肚子話,不知道該怎么說。
栗子問道:“那你怎么不去?”
耿江岳笑了笑:“因為我不是傻逼啊。他們讓我滾,我就滾啊?他們要讓我去吃屎,我吃不吃?媽個比的,開玩笑,我媽讓我信光明神,我還跟她從小吵到大,那些人算什么東西?”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端木翔問道。
耿江岳想了想,緩緩說道:“反正我不走,但是想離開的人,我可以幫忙。我特么決定了,我特么看透了,老子自己不主動,麻煩永遠少不了。
我打算先把傻逼全都送走,剩下的人,以后就好好跟老子過日子。不管外面的傻逼答不答應,反正老子就這么干了,他們能那我怎么樣?從今往后,海獅城有且只能有一個聲音,就是我耿江岳的聲音。但我不逼迫你們做任何你們不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保證,以后東華國過什么樣的日子,咱們就過什么樣的日子。誰吹牛逼誰是狗!信不信朕?”
端木翔和瞿佳一群人互相看了看。
“我信你。”人群中間,荷爾蒙悶悶地回了一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