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自私

話是岳老問出來的，可是發現這話的效果后，還是在心里一嘆。

毫無疑問的，伽螢已經完全收獲了這群烏山老家伙們的認可，她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女孩，說出來的話卻有著足夠的分量。

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伽螢的神色很平靜，然后用一樣平靜的語氣說了她的答案，“我同意。”

岳老臉色舒展。

烏山前輩們的臉色則不太好，尤其是那些本來持有反對意見的，但是沒有人出聲反駁伽螢。

這種安靜又一次讓岳老他們明白伽螢在烏山的影響力，那個‘烏山少主’的稱呼不是白叫，也不是字面上的。

伽螢看向顯示屏里的伽老爺子，后者也正目光沉沉的望著她，從表面上看不出伽老爺子的心情。

岳老正想開口，不過伽螢的話語比他快了一步。

伽螢喊了聲，“爺爺。”對伽老爺子說話語氣依舊平緩，仿佛兩人不是隔著屏幕見面，而是真正的坐在一起閑聊家常，“我想吳妤非要回烏山的原因不是為了你。”

現場的人一聽這話，表情都有點不自然，尤其是烏山這一派的老人們。

關于吳妤和伽老爺子那點事他們都是知情人，妹妹愛上姐夫，還非要跟姐夫糾纏不清什么的，不管在哪傳出來都不好聽。

那些反對派不想吳妤回烏山就有這方面的原因，放吳妤回烏山跟伽老爺子不是更糾纏不清么。

作為家丑當事人之一的伽老爺子，不讓吳妤回山的主要原因也是這個。

伽螢看穿這點，所以才直接一針見血的指出關鍵。

伽老爺子自然也聽出來伽螢這么說是看穿了自己的心結，被自己的孫女看了自己的笑話是丟人沒錯，不過伽老爺子并非情緒化的人，不管是丟人還是其他什么都比不上最重要的事。

伽老爺子問道：“你發現了什么？”

伽螢垂了下眼睫，低聲說道：“如果我所料沒錯，吳妤是把自己活成了奶奶的的樣子。”

聽到伽螢提起那個稱呼，伽老爺子的面色還是沒克制住緊繃，道：“什么意思？”

“之前我對她進行催眠審問……”伽螢從頭到尾，把自己調查的資料和自己的分析向伽老爺子，也是向在座自己人講述出來。

很多時候再復雜的謎題，只要找對了方向，原來把所有人難倒的問題都會變得簡單明了起來，順勢而解。

包括吳妤那些看起來瘋瘋癲癲，讓人猜不準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的行為，也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吳妤對伽老爺子的感情來得太莫名其妙。

之前大家的猜測是吳妤早就懷恨在心，吳柒還在世的時候她就一直壓抑偽裝著，她也偽裝的太好了，所以大家都沒有發現，直到吳柒去世了，吳妤就開始造反。

至于吳妤的動機也不難解釋，例如說伽老爺子原先被訂婚本來就是她，就算是曲家搞的鬼，在此之前她沒有跟伽老爺子見過面。可誰也說不準，吳妤就是對這個婚約認真了，對伽老爺子一見鐘情或者日久生情了之類的。

對伽螢的虎視眈眈也可以解釋為她恨著吳柒，自然也就恨上了流著吳柒血脈的伽螢。

總的來說就是吳妤對伽老爺子愛恨交加，然后這份感情在她精神出問題后就變的更不可控。

部分看起來很奇怪很違和的行為，也直接被眾人忽略掉。

現在經伽螢這么一分析解釋——吳妤愛的不是伽老爺子，而是她的姐姐。

因為愛吳柒，所以接受不了吳妤的死。

因為愛吳柒，所以對加速吳柒死亡，身體流著吳柒血的伽螢又愛又恨。

伽螢忘不了初次跟吳妤見面時，吳妤看她的眼神就很不對勁，那種透過她看別人的感覺沒有逃過伽螢敏銳的感官。

因為愛吳柒，所以精神失常后活成吳柒的樣子，將吳柒和伽老爺子的記憶混淆，將自己活成了吳柒還在世上的模樣。

真正愛一個人是如何的，伽螢清楚，伽老爺子一樣清楚。

所以聽完伽螢分析后的伽老爺子失神了一會，再接著陷入沉默。

也許其他人依舊存有幾分懷疑，但是伽老爺子已經信了伽螢的話。

之前那么多年他是當局者迷，也是沒有把心思放在吳妤身上，所以才沒發現吳妤異常的真相，只認準吳妤對他產生所謂的愛是憑空臆想出來的虛情假意。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吳妤還沒瘋之前跟他根本沒有一絲曖昧，甚至連交集都沒多少。

吳妤從來都只跟吳柒親近，除了吳柒之外，都沒幾個人能將她從學習研究狀態中拉出來，一直以來都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科研。

此時的伽老爺子突然醒悟。

但凡他多在吳妤的身上花點心思，也不至于一直以來都沒發現真相。

一直以來都是他太自私。

吳柒一離世，他就自私的丟下所有，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吳妤是吳柒的親妹妹，伽螢是吳柒用自己的命救下來的孩子，還有藍鯨俱樂部，烏山……

他所謂的守著烏山就是守著這座空山，沒有真正用心規劃。

瞧瞧現在的烏山成了什么樣？一座空山！

吳柒在的時候是怎么說怎么做的？這是他們的家。

所謂的是家不是說這塊地，更重要的是在這塊地生活的人們。

伽老爺子臉色突然發白。

在屏幕里看不到他握在扶手的手繃得青筋凸顯。

他看著伽螢，目光里少女精致的五官模糊，唯獨那雙湛湛生輝的琥珀色淺眸清晰無比，像冰冷銳利的刀鋒扎進他心靈深處，讓他直面這些年來自己忽略的罪責。

原本精神的老人似乎一剎那老了十歲，他深深望著伽螢，一直以來牢不可破的心靈裂開了個破綻，將他的情緒盡數曝光出現。

“她總是說，阿妤比她更勇敢更聰明，如果誰能解決烏山嫡脈的問題，一定是阿妤。”

在伽老爺子的記憶里，吳柒提起吳妤的時候總是充滿驕傲，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

如果是吳柒，一定不會懷疑吳妤，也能阻止吳妤走上歪路，將吳妤引導得很好。

不止是吳妤的問題，還有其他的……

伽老爺子重新正色，所有的情緒再次內斂的干凈，只是看伽螢的眼神又與之前多了些不一樣神采。

現在這個和吳柒血脈最親近的這孩子做的事不就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