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很寒,那傍晚斜陽的光將些許的溫暖灑到了身上。
“風有點大,不好扎。”夜柒說話時,天冷了嘴里有點白煙。
夏蕎的頭微微低著,含著熱淚的目光定在了手上粉色的蝴蝶結發圈上,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嘴角勾勾,軟糯糯地說,“不用太認真,你隨便扎扎。”
夜柒手中的梳子落下,輕輕地將夏蕎被風吹的有點亂的長發理順。
他挺沒耐心,但是他卻將所有的耐心給了她。
“不能順便扎呢。”夜柒伸手玩著夏蕎柔順的長發,滿眼溫柔落了出來,“我妹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仙女,發型不能亂。”
夏蕎握住發圈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緊,眼角的淚險些掉了出來,硬生生地將眼淚收了回去,強行裝出一副從容的模樣。
“要不還是別扎了……”
夏蕎將夜柒捏在手中玩的一縷長發抽了回來,“大庭廣眾,夜神可是小有名氣的公眾人物,要是被拍了給小姑娘扎頭發,有損你帥氣傲嬌的形象。”
夜柒的手捏著一把粉色的梳子,有點娘里娘氣的,但卻無視路人奇怪的打量,繼續給夏蕎梳著發。
“哪門子的公眾人物?”夜柒伸手抬了一下腦袋上的鴨舌帽,將藏著的臉露了些許出來,唇角凝著寵溺的淺笑,“蕎妹子,只要你愿意,哥給你扎一輩子的發。”
本來就是為她學的編發,只給她編。
從小至今,他對她的寵愛,一天比一天盛。
夏蕎眼底的淚光閃閃,用力地捏住了手中粉色的發圈,心中所有的情緒瞬間都涌了上來。
她的眼淚婆娑了。
十二月的寒風犀利的有點像刀,銳利地將那一段灰蒙蒙的過去切開。
沉重的過去開了口子,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傾泄出來,淹沒了夏蕎的思緒,強行地將她扯進了記憶的漩渦之中。
夏蕎喜歡粉色,從小就喜歡,喜歡到恨不得將整個世界裝橫成粉色的模樣。
長大后,她還是喜歡所有的粉,和從前一樣純粹。
他保護了她的單純與天真。
要是沒有他,她的人生軌跡估計早就偏離了。
她的歲月安好,是他負重前行換來的。
父母雙亡時,她七歲,他十歲。
明明都是年少不更事的孩子,可是他卻在一夜之間懂事了,肩負起了做哥哥的責任,一直護著她長大。
小時候的他們,每天都在盼望著長大,仿佛長大了,他們就可以有通天的本領去面對世界給予的惡。
可是,長大真的是一個漫長又磨人的過程。
人生百態,世間充滿著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會贈人玫瑰,有人會冷眼相對。
他們是孤兒,他們的存在仿佛一開始就應該遭受俗世異樣的眼光。
有不少人同情,但是也有不少人欺凌。
關于扎頭發這件事,夏蕎的記憶像是被燙在腦海中一樣,永遠永遠不會消退。
夏蕎的那一頭頭發生的極好,烏黑又明亮,根本就不用怎么打理。
可是炎熱的夏天一到,特別特別熱時,夏蕎出很多汗,沒有打理的頭發總是黏稠稠的,還有會異味。
隔壁家心善的劉奶奶偶爾會給夏蕎打理一下,可終究是日常太忙,來不及顧,拿了剪刀,想要剪掉她的發。
夏蕎嚇哭了。
她年紀很小,只知道劉奶奶技術相當欠缺,把隔壁隔壁家的小猴哥剪成了狗啃型,這里禿一塊那里禿一塊,丑到有陰影,每每小猴哥出門,都被群嘲,偶爾還因為太丑,被同齡的小孩子扔泥巴。
小女生會有點矯情的攀比心,總喜歡漂漂亮亮的。
夏蕎為了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哭了一個小時,中午放學回家的夜柒得知了事情的緣由,把心善的劉奶奶趕出了家門。
那一天,夜柒放下書包就出了門,直到很晚都沒有回家。
夏蕎畏畏縮縮地躲在門口,看著拉下黑幕的天空,害怕黑夜使得她身體都發抖了,顫顫巍巍的,可是目光還是鎖在了門口處。
她在等他回家。
時間過了很久,滿身大汗的夜柒才趕回家。
夜柒回家時,口袋里藏著一把小木梳子,還有村口商店買的新發圈。
他特意挑了粉紅色。
夏蕎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頭發她不會打理。
夜柒笑著哄夏蕎,說以后她的頭發,他負責。
年少不懂事的夏蕎被哄開心,一聲一聲地叫著哥哥最好了。
她伸手抱他,他背后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黏稠稠的。
很久以后,夏蕎才知道,夜柒為了學各種編發,跑去街尾的鄉里理發店給陳二姐做了兩個月的免費學徒,最后刻薄欺負人的陳二姐給夜柒幾根粉紅色的發圈,將他打發了。
他白白給客人洗頭掏耳朵按摩了兩個月。
這里學學那里學學,夜柒還真學會了各種發型的編織,每天給夏蕎換一個模式,村里富人家的小坊都夸她是小村花。
那時,有點虛榮心的夏蕎暗暗開心了許久。
很久很久的以后,夏蕎才知道,夜柒很晚回家的那一天,他翹了下午的課,跑到了工地給人拉沙子搬磚頭了。
村里要搞文明鄉村的建設,開了幾套工程,需要各種零散工苦力。
夜柒年紀小,磨著當地的工頭。
那天的太陽很大,掛在正空中,大地都仿佛燒了起來,烈日之下,夜柒搬了三個小時的磚,最后黑心的工頭給了他八塊五的零錢。
干了苦活,夜柒很不麻利,力氣耗盡,跑去商店的路途上,嗑了一跤,腳上腫了一大塊。
他不在乎,手里拽著辛辛苦苦賺下來的八塊五,花了兩塊錢買梳子,一塊五買發圈,剩下來的錢藏在了鞋子里,存起來要給妹妹買小皇冠。
富人家的小坊帶著很漂亮的皇冠,小皇冠上有閃閃的水晶,閃亮亮的,帶上就像是個小公主,夏蕎羨慕了好久,嘴上叨念著喜歡,他要努力一點,慢慢存著錢,把最好的都給她。
她是他的負擔,是他的累贅,可是他卻拼盡所有的力氣護著她。
他說,別怕,哥永遠不會讓你受欺。
他說,妹子,哥一輩子陪著你。
他說,女孩子是用來寵的……
那一年,他才十二歲,本應是備受呵護的年華,手上卻已經長滿了繭子。
“怎么了?”夜柒熟練地給夏蕎編著好看的麻花辮子,敏感地感受到了她忽而其來的脆弱,“是受委屈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覺得簡單的麻花辮最配她。
她生的好看,不需要濃妝艷抹,簡簡單單的就漂亮得足以讓人移不開眼睛。
夏蕎回了神,有默契地將手中粉色的發圈遞給了夜柒,低著頭,不敢看他,小聲地說,“哥,我要是說想抱你,會不會很矯情?”
夜柒用發圈綁住了已經編好的麻花辮,將梳子還給了夏蕎。
夏蕎將季淮的外套揉成一團,小心翼翼地藏到了書包里,順便把梳子一同放進去。
“不矯情。”
夜柒的注意點不在外套上,大大方方地伸手,摟住了夏蕎的肩膀,將她擁入了懷中。
夏蕎的眼角還濕著,頭輕輕地靠著夜柒的肩頭,眼底的淚光閃閃。
“哥……”
“嗯?”
聽出了夏蕎嗓音里帶著哭腔,夜柒溫柔地拍著她的肩頭。
他們長大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秘密都沒有辦法挑明說了。
“長這么大,好像不合適撒嬌了。”夏蕎扁了扁嘴。
小時候只要她一哭,他就化身村里的小霸王,提著菜刀把人嚇跑。
他總是這樣霸道又無禮。
村里的人都說他是個野蠻的小混混,不受管教,遲早要成為社會敗類,注定要沒出息一輩子。
夏蕎性子軟一些,經常被別人奚落哥哥的話氣哭,最剛的一次也只是給老師打小報告……
他的死死守護終究是把她養嬌了。
本應不是該嬌氣的經歷,卻被他保護得好好的。
夜柒笑了出聲,伸手輕輕地理著夏蕎被風吹的有點亂的劉海,“妹子,我是你哥。”
“我知道。”
“在我跟前,你可以隨意撒嬌。”
夜柒的指尖輕輕地抹了一下夏蕎有點微濕的眼角,心里微微痛,“無論發生什么,都可以跟哥說,哥給你出頭。”
夏蕎眼里的淚更多了。
他總是那樣的好。
“你是不知道,哥現在是有權有勢的人了。”夜柒有點著急,“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告訴我,到底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他最怕她委屈,最怕她受欺負。
夏蕎控制不住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了笑,“我哥這么厲害,哪有人敢欺負我?”
“真沒有?”夜柒不信。
“嗯,沒有。”夏蕎點著頭。
夜柒伸手抹著夏蕎眼角的淚,著急但是又沒辦法,“我就怕……”
“我想著之前經常吃的那家小吃店的搬了,它家的炸番薯餅吃不到了,有點難過。”夏蕎隨便找了個借口。
“那我去學習一下怎么炸番薯餅?”夜柒想著要解決問題。
夏蕎被逗笑了,抓著夜柒的手,“別,你的手現在貴著呢。”
八千萬的保險。
夏蕎低頭,凝著夜柒的手心,那一層厚厚的繭子,消不去。
她的眼眶又紅了。
夜柒大概知道了夏蕎的小心思,將手收了起來,特別爺們地說,“男人的手,不能太嫩,不然會顯得像個娘們。”
“我只是想媽……”夏蕎抬頭,將眼淚憋了回去,頓了頓,終究是輕輕地說,“哥,我只是想他們了。”
她的話,像是一顆碎石,落到了夜柒的心頭,心湖的平靜被打破了。
夜柒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摸了摸夏蕎的頭,溫聲說,“蕎妹子,都過去了。”
夏蕎笑,“嗯。”
她低頭,目光還是落在他的手上,眼角的淚光閃爍,忍不住動了動唇,卻終究沒有說話。
哥,你只顧著守護我,那誰來守護你?
以后,換我吧。
夕陽落得很快,天色一片灰蒙蒙,寒風冷了幾分,路上的燈忽而亮了,燈光落下,打在兩人的身上,遠遠望去,溫馨又和諧。
簡殊手里拿著夜柒的外套,站到了馬路邊上的咖啡屋前,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夜柒的身上,將兩兄妹的點點滴滴全部都收入眼底。
他的溫柔,全部給了她。
簡殊知道夜柒疼愛妹妹,卻不曾知道他竟是這般寵愛。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家定著一頭亂糟糟綠色的男朋友會編頭發,心靈手巧地給一個妹子編,特別特別熟練,像是千錘百煉過。
那樣的熟練,他們兩個人的生存,肯定很難吧……
簡殊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掏出了煙,靠到墻上吸煙,每一口都特別重,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有點喘不過氣。
男朋友的過去,他略知一二,卻遲遲不敢輕易翻開那一疊厚厚的資料。
馬路的另一頭
季淮站了在路邊,頭頂是發黃的燈光落下,柔光沾了他一身,使得他整個人都沒那么清冷。
他身上只有一件衛衣,外套給了夏蕎,寒風在吹,刺骨的冷意灌了進來,他卻不覺得冷。
季淮還是一動不動,迎著凜凜的寒風站了許久,從還亮著到漸漸天黑,精致的眼底藏著一片看不透的黑,像是裝入了即將來臨的黑夜,靜靜地看著乖乖將腦袋靠在夜柒肩頭的夏蕎,久久地緩不過神。
她的身影好纖細。
夜柒挺矮的,估計就177左右,哪怕是靠在夜柒的懷里,她還是顯得很嬌小,需要被保護。
她哭了,眼里全是淚光。
他的心像是被寒風的刀剜過,缺了一塊。
那種疼,難以言喻。
他舍不得。
季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而目光微抬,好巧不巧,恰恰對上了目光綿長又深情的簡殊。
兩人隔著馬路,遙遙相望,卻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簡殊的眼里全是寒光,像是淬了冰,兇兇地瞪了一眼季淮,眼底全是防備的神色。
季狗那情意綿綿的眼神到底是什么回事?
簡殊像是一壇醋被打翻了,重重地吸了一口煙企圖緩解忽而發沉的心情,不解氣,朝著地面踢了一腳。
“嘖,季狗比!”
現在這情況,他完全有理由指控季狗覬覦他家小白菜!
那條狗不是有對象了?還覬覦我家小白菜,腳踩兩只船?還是欲擒故縱?艸,渣狗比!
季淮眼底的溫柔在碰上簡殊的視線那一刻徹底冰封了,像是一秒墜入了深淵,幽深的眼眸里全是提防。
“呵,老男人!”
黑面簡居然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家小學妹?
分明就是心懷不軌!
眼神確認過,黑面簡就是一號情敵!
他一直討好二哈,就是為了小學妹!
臭不要臉的老男人,你不配!
“切!”
“艸!”
兩個各懷心思吃錯醋的男人傲嬌又決絕地撇頭,不愿意看對方一眼,腹黑的心里全是邪惡的小九九,暗戳戳地黑心想對策搞死對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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