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 九尾狐

在村口，他碰到了挑著一擔葡萄，正在趕回來的老村長。

“張叔……”他立刻笑著上前。

“小公子……”老村長一看到靈平安，立刻開心起來：“您回來啦……”

靈平安道：“張叔，我和您講過的……不需要這么麻煩……”

“這葡萄我回來自己摘就好了……”

老村長憨厚的笑了笑，道：“小公子，我怎么敢讓您去山里面做這種粗活？”

“再說了……這山里您也不熟……”

這讓靈平安聽著，愣了愣神。

也是哦……

他很少回來，若是沒有路標，恐怕連怎么回村都不知道。

于是，他道：“張叔……我來挑吧……”

說就要接過對方的擔子。

對方立刻就搖著頭：“小公子，您就讓我挑到家里面去吧……”

靈平安看著，也是無奈。

雖然說，如今早已經是信息時代了。

但是，聯邦帝國遺留的封建殘余，還是有些多啊。

好在……

新一代的年輕人，都已經長大了。

生活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年輕人，見識和眼光，都不是過去可比。

心中想著這些，靈平安就聽到老村長說道：“小公子啊，正好我家的那兩個小子今天回來了……”

“等下，我就吩咐他們來拜見您……”

靈平安臉色大變，立刻擺手道：“拜見就不必了……”

“張叔啊……”他語重心長的道：“現在，已經是共和紀元的第二十八個世紀的四十年代了……”

“那些老一套，就讓他們過去吧……”

靈平安迄今記得小時候，跟父母回家，幾位老人帶著闔家大小，一起登門的情景。

見面就鞠躬，以大禮參拜，口呼‘小主人’。

小時候不懂，他也就受了。

等現在已經長大了，他實在難以接受在新時代，還有這樣的封建殘余。

再說了……

就算是封建時代，不也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嗎？

老靈家，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不在村里住了。

也不再和過去一樣，對村里的舊部和下人，提供什么庇護了。

既然沒有承擔責任，那么，哪怕按照封建時代的規矩，這些老人也完全有理由可以拒絕效忠了啊！

這是兩千年前，就有的傳統了。

韓信一飯之恩，償以千金。

就是因為，在古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吃你的飯，就要給你賣命，韓信不想賣命，又不想被輿論鞭笞，就只好千金補償！

所以，于情于理，靈平安都無法接受。

畢竟，倘若他接受了這樣的模式。

按照傳統，也就承擔了義務和責任。

什么義務和責任？

保護、庇護并且向臣屬提供特權啊。

在現代這樣的時代，基本上也就意味著，他得承擔起給這些人家找工作，安排對象，再到子女后代教育問題一條龍。

他有這樣的能力嗎？

沒有！

即使有，他肯去做嗎？

不肯的。

有那時間和功夫，不如多打幾把游戲，寫幾章。

但，老村長卻是笑呵呵的說道：“小公子，您這話就不對了……”

“張家人向靈家人行禮……”

“這是兩百年的傳統了……”

“您不能破壞這個傳統啊！”

靈平安正欲再說，老村長已經挑著葡萄，向著靈家的祖宅走去了。

他一邊走，還一邊和靈平安說道：“這事情，您不用再勸了！”

“對了……”他似乎想了起來什么：“小公子，我剛剛已經和綠源公司那邊說了……”

“您的那兩百多畝地，明年不和續約了……”

“這事情，應該這兩天就能辦好……”

“就是……”他問道：“這些地不租給綠源后，您有什么打算？”

“要按我說啊……”

“這些地，您就干脆自己種吧……”

“我家那幾個小子，就在這里給您打理好了……”

“每年賺的錢，保證比租出去要多好幾倍！”

靈平安聽著，頓時頭大。

這繞來繞去，不就又繞回了過去的模式了嗎？

靈家是地主、主君。

然后一個肩膀挑起好幾家人的希望。

但問題是，這種過去的生產關系和生產模式，早百多年就破產了。

迅猛的工業化，摧毀了一切舊有的生產關系和社會模式。

地主？

地主有幾臺蒸汽機？

于是，他笑了笑，答道：“張叔啊……我不想那么麻煩……”

才兩百來畝地……

每年的產出效益，撐死了百來萬。

扣掉人工、水電和投入，能剩多少？

“您替我找個公司，再租出去吧……”

“實在……您想要的話……”靈平安說：“那就租給您好了……”

“就按原價……”

反正，那些地的收益，都是捐出去的。

捐給固定的‘聯邦帝國自然保護基金會’，用于生態環境保護與治理。

老村長聽著，就知道自己是勸不動這個小主人了。

他心里嘆了口氣。

但臉上卻依然是憨厚的笑著：“小公子，既然這樣，我就不勸您了……”

“只是，還請您一定要見一下我家那幾個小子……”

每一代之間關系的確立和重申，是很重要的事情。

其重要性，甚至高于生命！

尤其是對他家而言，更是如此！

靈氏不僅僅是主君！

也是信仰所在！

只是，這位小主人，一直抗拒著這樣的事情。

要不是祖訓，他早就帶著孩子們，跑去城里面登門拜謁了。

想到這里，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老村長就認真的說道：“這不僅僅是我的請求……”

“也是保國公的意思……”

“請您萬勿拒絕！”

靈平安聽著，抿了抿嘴唇，搖著頭嘆道：“張叔啊……”

“我可沒有先祖那么偉大！”

按照靈平安父母告訴過他的事情。

老村長家在很久以前，是靈家的護院。

就是那種電影里面，在地主家的高墻上，拿著刀把子站崗的人。

在靈平安的那位祖先投軍從戎，奔赴南周解放戰場時，張家、胡家等幾個家族的子弟也都跟了一起去。

除了靈保國外，其他所有人都永眠在新秦嶺的那個山頭。

但問題在于，靈平安的那個祖先是英雄啊！

英雄人物，自有氣節，所以可以萬眾景從。

他算什么？

一個只想混吃等死，躺平等贏的宅男而已。

文不成，武不就，連個書店買賣都能搞砸。

那里有什么資格和英雄祖先比？

但……

他終究還是沒有坳過老村長。

只能是苦笑著應允。

沒辦法，對方都抬出了祖先了，而且，他家的祖先都為了靈家的那位祖先戰死了。

若沒有他們的犧牲，那里還有現在的靈平安？

須知道，老靈家可是九代單傳啊！

“只能寄希望張叔家的孩子，都是新時代的青年了……”

靈平安想著。

對此，他是很有信心的。

別說是移動互聯網時代了，就是在過去的電氣化電視時代，傳統的關系，也被現代化沖的七零八落。

老實說，靈家能夠和張家、王家、胡家，維持超過兩百年的這種親密無比的上下、主仆關系。

真的是一個奇跡！

要知道，連皇室的宮內大臣是宮內侍衛，都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批了。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了祖宅前。

靈平安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在院子里，已經有人在那里等候了。

“小公子……”王叔走上前來鞠躬問禮。

“小公子……”拄著拐杖，巍顫顫的老嫗，也鞠躬行禮。

“胡奶奶……”靈平安看著老嫗，連忙走過去攙扶著老嫗。

胡家的這位老奶奶，是靈平安每年回來祭祖，都必須去請的。

原因很簡單——他不懂如何祭祖。

那些什么卦辭啊儀式啊祝語啊……

他一翹不通。

老嫗看著靈平安，那臉上的皺紋，立刻就變得慈祥起來。

她笑著說道：“小公子長大了啊！”

靈平安聽著不太理解：“奶奶，我早就成年了……”

“您忘了嗎？”

“我的加冠禮，還是您給主持的呢！”

聯邦帝國的傳統是十八歲男子及冠。

這在過去是很重要的儀式！

幾乎所有成年男子，都必須要舉行加冠禮，然后請長輩或者老師賜字，預示著其成年了，可以獨立生存并且擔負起國家和天下的重任。

隨著現代化，這個傳統一度衰落。

但隨著時代發展，在幾十年前，這個傳統又滿血復活。

聯邦帝國的年輕人們，無論是在城里還是農村，不管是在本土還是海外。

成年加冠禮的重要性，再次凸顯出來。

這是共和派的‘復古文化運動’下的產物，也是新興城市中產階級，開始懷念過去的標志。

旗幟也是很光鮮的。

韓愈、柳宗元，被抬了出來。

靈平安自也不能例外，趕了一回時髦，專門回家，請了懂傳統的胡奶奶給自己辦了加冠禮。

自那以后，靈平安就再也不想碰那些傳統的禮儀與儀式了！

太麻煩了！

一個加冠禮，搞了一天……

一群人圍觀，和看猴子一樣。

也就是那個事情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

自己決定的事情，跪著也要做完，不然他早就跑了。

老嫗聽著，呵呵的笑了笑：“小公子啊，老婆子記性不好了，都把這個事情忘了！”

但她的眼睛，卻是無比明亮的亮了起來。

小貓貝斯特，從靈平安懷里探出頭來。

祂的眼瞳中倒映著眼前老嫗的模樣。

一條……

兩條……

三條……

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倒映在地上的老嫗影子里。

青丘九尾狐！

貝斯特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因……

這是王者之狐！

古老的傳說，在貓女神心中閃過：“王法修明，三才所得，則九尾狐至！”

在古老的時代，九尾狐是屹立于頂端的圣獸之一！

但問題是，九尾狐，不是早已經絕跡滅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