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妖王庭。
圣殿。
“大首座,那公羊杰最近也不知是吃錯了什么藥,現在都已經開始排擠我們圣殿人員擔任王庭要職了。您看......”
“要不要敲打一下?”
奎風恭謹道。
木椅上,滿頭白發的溫守節緩緩睜眼。此刻的溫守節相比當初與李逸會面之時,精氣神明顯要好上許多,白發中,甚至有些帶了一絲烏色。
“不用。”
“如今這個關隘口......”
“我們圣殿什么都不用管。”
溫守節輕撫胡須,一臉老神在在:“十大世家中,公羊杰背后站了五家,十宗十派,更是有十二家與公羊杰站在同一戰線。它們都是夏慕雪事件中的既得利益者......”
“就現階段而言,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公羊杰一個小小面首驟然獲得如此強橫的權力,有所膨脹是必然的。”
奎風聞言,神色有些復雜:“那......大首座,難不成我等便要任由這等腌臜潑皮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說實話。
現如今奎風很憋屈。
就在前不久,他這個圣殿六首座親自前往王宮,與公羊杰商討今年圣殿在王庭擔任官職的名額。
結果公羊杰想都沒想就當面拒絕。
這讓奎風頗有些面上無光。
要知道。
便是夏慕雪當值時。
王庭都不敢做出如此行為。
再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所經歷之事,奎風只覺心中郁悶難當——當初被李逸壓著不敢出聲倒還罷了,那畢竟是人族劍圣,是公認的當今第一武夫。
可公羊杰算什么?
說好聽些是如今北妖王庭妖主、妖帝。
說不好聽些......
那就是個背主求容的姘夫!
讓這等人甩了臉子,奎風又怎么高興得起來?
“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它們也配?”
“它們也敢?”
溫守節不屑的撇了撇嘴:“奎風,老夫早就說過,叫你少與王庭的那些鼠目寸光之輩接觸,你卻非是不聽......”
“結黨營私有何用?”
“聯合人族那邊除去了夏慕雪......”
“又有何用?”
“不是靠自身實力去爭取來的基業......都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太虛古鼎復原在即,靈氣很快就要迎來鼎盛期,我圣殿家大業大,又背靠圣血池,屆時迎回上古妖圣一脈,這北妖王庭還是我們說了算!”
奎風先是點了點頭。
旋即又有些不甘。
“大首座,可若是聽之任之,那我先前的那些謀劃......可就全打水漂了!”
“謀劃?”
溫守節笑了笑:“你見過什么霸業是靠純粹的謀劃能成的?華國太祖曾言‘拳頭即正義,槍炮出王權’,沒有與之對應的能力、本事,謀劃再多也只能是空談。”
見奎風不語,溫守節又道:“這段時間......聽說了這段時間南岳劍宗的消息么?”
奎風如實答道:“聽說了,自從南岳劍圣嚇跑葉晨,大敗東妖王庭后,威勢一時無兩,凡南岳弟子們出行,萬妖辟易,以至于南岳弟子愈發猖狂,四處圍殺妖族戰士,連妖王也避之不及......”
溫守節轉頭道:“所以,你知道什么叫才是本事了么?”
奎風聞言默然。
其實這件事不用溫守節提醒。
他也已經意識到了。
李逸從它們北妖王庭殺了個天翻地覆,還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南岳劍宗后,這天地間便已經再無人能夠制衡他。
出現這種情形。
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
只是奎風一直不肯承認,也不想承認罷了——因為在它的認知里,似它們這等層次的人物應當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夏慕雪死的時候。
奎風無比快意。
因為在它的眼中,只需在幕后布局、落子,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就能將事情辦妥是極優雅的事情。
這才是大人物的風范。
但李逸的出現。
無疑是將它的這種觀念直接粉碎。
見奎風神色頗有些黯然,溫守節不由勸解道:“一劍令妖王喪膽,一劍令妖帝色變......那蘇云天劍氣之厲,真氣之雄,根基之厚,意境之深,便是放眼藍星數萬年武道史,都是極罕見的人物......”
“這等存在,天生天養天眷,非常人可望其項背。若非老夫與他定下了那一年之約,如今妖族這邊的一切事宜,怕是無法進行得如此順利。”
“好在一切都已踏上了正軌......”
“現在我等只需靜候靈氣徹底復蘇,太虛古鼎徹底復原即可。”
回想起當日與李逸對酌之場景。
溫守節便唏噓不已。
在外人看來,當日的它風度翩翩,面對強敵不卑不亢,只言片語便化解危機,甚至還扳回一城,盡顯圣殿大首座風范。
可只有它自己知道。
當日的情況是何等兇險。
但凡走錯一步......
便是萬劫不復!
因為溫守節判斷不準李逸對南岳劍宗究竟存了多少感情,雖說人族宗師多半都有些家國情懷,對宗門感情頗深。
但也有一些武道高深之輩。
對其背后的宗門并沒有太多歸屬感。
倘若李逸根本不想搭理溫守節打的機鋒,亦或是在受到威脅之時直接翻臉,那溫守節將會處于一種異常尷尬的境地——打或是不打。
若是不打,放任李逸揚長而去,人家一番修整后,直接逮著北妖王庭的妖王殺,那后果無疑是北妖王庭這邊所有勢力都無法接受的。
畢竟以李逸如今的戰力。
尋常大妖王都難當一個照面。
若真落得這般收場,那北妖王庭所有妖王怕是都只能抱團行動,在那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況下,別說進攻人族了,能夠自保都是邀天之幸。
甚至,李逸就算這么做了,溫守節都未必敢履行自己的‘威脅’——
若是李逸對南岳劍宗沒有太深的感情,進攻南岳劍宗無異火上澆油,這除了將發狂的猛獸再度激怒外,沒有任何好處。
可若是當場與李逸決裂。
來個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那后果依然是溫守節難以承受之重——
想留下李逸它們圣殿要出動多少人馬?就算聯合王庭、世家、宗派來個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一戰功成......
那己方折損率是多少?
一個一劍就能斬殺大妖王的兇人在絕境中會迸發何等瘋狂之舉,這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
恐怕少說也得折損百尊妖王,十數尊大妖王!
在這種關口損失如此多有效戰力。
北妖王庭是真承受不起。
好在......
溫守節賭對了!
李逸對南岳劍宗的感情很深!
“好在這蘇云天心中還有羈絆,讓老夫向天借了一年時間,這一年過去,局勢便再度改寫了.......”
喟嘆一聲后。
溫守節拋開心中雜念。
望向奎風。
“要不了多久太虛古鼎便會徹底歸位,妖圣一脈也會復蘇,圣殿所有大妖王均要渡劫成丹,你......準備好渡劫了么?”
“我可不想有妖死在渡劫中,讓老夫在妖圣大人面前丟臉!”
看著溫守節嚴厲的眼神。
神游天外的奎風頓時凜神。
“我已準備好了,至少......要渡四次雷劫!”
四次雷劫便可凝聚銀丹,凝聚了銀丹便算是抱丹境中等偏上的存在,便是在上古時期,亦能擔任大門派長老之職。
“你就這點出息?”溫守節斜了奎風一眼,“就連我這把老骨頭都有把握渡六重雷劫,甚至想試試七重雷劫的滋味,看看那金丹風景......”
“我哪能與大首座相比......”奎風苦著臉。
外人不知曉溫守節,還以為它已經垂垂老矣,潛力已盡。
可奎風自從誕生靈智開始,便跟在溫守節身邊,至今已有近千年,它卻是知曉,這溫守節的不同之處——溫守節乃上古異獸旋龜。
這旋龜一甲子一變。
體內生機源源不絕。
雖不敢說永生于世間。
卻鮮見老死之獸。
這溫守節不知經歷了多少變化,底蘊之深厚,難以思量。
“大首座。”奎風也沒在這上面深思,下意識問道,“您說我等渡劫之后......要不要率大軍前往南岳劍宗,以絕......后患?”
溫守節聞言冷笑:“以絕后患?人家沒來找你麻煩就不錯了!你當靈氣徹底復蘇,太虛古鼎徹底歸位后,天底下便只有你一人可突破不成?”
“以老夫如今底蘊,尚且敢試七重雷劫,若是換那蘇云天,渡七重雷劫只怕是十拿九穩,說不得還要展望八劫凝丹。”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就我等這些銀丹手段,還是別去找死了吧!”
聽到溫守節這般說,奎風心頭憋屈得緊,但思來想去,最后也只余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