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霸王別姬,千古佳話

裴琰之單手持劍，裊裊婷婷的來到鄭小川的面前，顰顰拜倒。

鄭小川感動的說道，“有勞妃子！——”

裴琰之起身，來到戲臺的“小邊”站好。

戲臺有大小邊，下場門這邊為“小邊”，上場門這邊為“大邊”，以大為尊。

這時候，忽然之前的太監沖入營帳，高聲喊道，“啟奏大王：敵軍人馬分四路向我方殺來！”

鄭小川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吩咐眾將分頭迎敵，不得有誤。”

太監領命下臺。

鄭小川和裴琰之二人，一個圓場，分別到了舞臺的兩側，抬頭觀瞧，然后回傳舞臺中央，攜手走進營帳。

鄭小川一抖自己的髯口，沉聲說道，“妃子啊！敵兵四路來攻，快快隨孤殺出重圍。”

裴琰之連連退后幾步，微微躬身一福，開口言道，“哎呀，大王啊，妾身豈肯牽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東，再圖后舉。”

裴琰之眼神堅定了起來，一臉不舍的看著鄭小川，開口說道，“也罷——！愿以大王腰間寶劍，自刎君前，免得掛念妾身哪！”

此話一出，驚得鄭小川也是眼眉倒豎，心痛不已，言道，“這……這……妃子你……不可尋此短見。”

裴琰之則是沖著鄭小川微微拱手，開口言道，“大王啊——”這一句哀叫，真是凄凄慘慘，繞梁三日不絕于耳。

鄭小川也是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嘆息了一聲。

“漢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聲。

君王意氣盡，

賤妾何聊生！”

裴琰之一邊開口唱著，一邊隨著戲詞舞動著身體，鄭小川在一旁跟著一起舞動，兩人一剛一柔，配合的非常默契。

裴琰之半跪在地上，偏過頭去，一副痛苦的模樣，而鄭小川也是無奈的攤開雙手，急的“哇呀呀”的大叫了起來。

忽然裴琰之起身一個箭步就撞到鄭小川的懷里，開口言道，“借我寶劍！”

意圖去奪鄭小川腰中的寶劍，畢竟她剛才舞劍時候用的寶劍乃是假的，沒有開刃。

鄭小川趕緊退后兩步，用手攔住了裴琰之，眼中帶著凄涼，開口言道，“使不得，使不得，不可行此短見！”

兩人隨著鑼鼓聲開始在帳內走起了圓場，裴琰之一邊走圓場，一邊雙手在胸前搓手，然后做出一副思考狀，而鄭小川邁出的霸王步已經有些沉重了，如同窮途末路一般。

裴琰之眼神一定，再次沖向了鄭小川的面前，伸手去奪他腰中的寶劍。

“借我寶劍！”

連續兩次伸手，皆被鄭小川躲過，鄭小川的聲音中已經帶有一絲悲涼之意，“妃子，不可行此短見！——”

裴琰之搖頭退后，然后左手橫在胸前，右手手肘放在左手之上，右手扶腮，做出一副沉思狀，眼中一閃，有主意了！

只見裴琰之有些驚慌的說道，“大王，那漢兵已經殺進來了！”

而鄭小川也是悚然一驚，抬頭一臉震驚的問道，“在哪里？”

裴琰之向外一指，言道，“在那里！”

鄭小川雙手一拍，大喝一聲，“待孤迎敵！”

當他扭頭準備出去迎敵之時，忽然感覺到腰間一輕，低頭一看，自己腰間的寶劍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了，頓時方知上當，趕快扭過頭來，看向了裴琰之。

而這時的裴琰之，已經將寶劍橫在脖子上，作勢寶劍在脖子上狠狠的一割，兩名侍女走上臺來，輕輕扶住了裴琰之。

這一幕則是讓鄭小川如墜冰窟，向前沖了兩步，但是氣得也是沒有辦法，這股氣也不知道應該沖誰來發。

虞姬已死，項羽也是狂性大發，帶兵就沖了出去，結果在烏江自刎，留下了千古的名聲被后人所評說。

戲落幕，臺下的觀眾們也是紛紛站起身來，熱烈的鼓掌叫好。

裴琰之也是從后臺走出來，和鄭小川兩人來到臺前謝幕，不過由于這出戲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正常的演出基本都是在兩個小時左右，所以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返場了。

臺下的觀眾也是還都沒有聽過癮呢，畢竟這是雙慶班的第一場演出，不過這個打炮戲已經非常的成功了，大家對裴琰之第一次演女主也是非常的喜歡，之前總是聽裴琰之的老生了，沒想到他的青衣竟然也是如此的精彩，難怪梅文玖先生會不顧百方的阻撓，一定要將他收入梅派的門下。

而這一出戲，雖然說是梅派的傳統劇目，但是其他的青衣流派也都有唱過，裴派當初大部分的劇目都是從梅派移植過來的，而且很多還都是梅蘭方先生親自幫助其改編的。

裴琰之向后臺招了招手，只見從后臺走出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一身戲服，帶著白色的髯口，站在了裴琰之的身邊。

裴琰之給大家介紹道，“我身邊的這兩人，都是一對兄弟倆，剛才跟我合作的這位叫鄭小川，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花臉演員，而這一位呢，叫做鄭大川，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文武老生，不光武戲精湛，唱功也是一流，今天就讓我帶著他們兄弟二人，給大家唱一出二進宮的選段，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二進宮》可以說是老生，花臉，旦角鼎足三立的最有代表性的一出戲了，三位主角戲份相當，而且唱戲如同吵架一般，一人一句，字頭咬字尾，讓人聽的時候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但是聽完之后，也是暢快淋漓！

臺下的觀眾都是懂行的，一聽竟然在返場的時候唱這出戲，雖然不知道剛上來的這位鄭大川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是想必能夠被裴琰之這么夸獎，應該錯不了的。

而這個時候，鄭光明則是就站在側幕那里，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在臺上跟裴琰之一起唱戲，自己這也算是給兩個兒子把場了。

把場這個詞，謂演員初登臺，因經驗不足，不諳舞臺規律，其師長在旁照料、提示。

其實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已經算是身經百戰的演員了，也用不著自己把場，但是這一場演出實在是太重要了，所以鄭光明雖然不上場，但是也想為雙慶班做出一番努力。

裴琰之居中坐好，手中抱著一個襁褓，鄭大川飾演的兵部侍郎楊波站在舞臺的小邊，也就是上場門這邊，而鄭小川飾演的徐延昭則是站在舞臺的大邊，也就是下場門這邊，畢竟徐延昭可是定國王，功高爵顯，所以站在尊位之上。

琴師在一側也是得到了裴琰之的指示，款動絲弦。

“懷抱著幼主爺江山執掌，”鄭小川抱著手中的銅錘開口唱道。

緊接著，鄭大川也是手拿著笏板，搖晃著頭上的紗帽翅，開口唱道，“為什么恨天怨地，頰帶愁腸所為那樁？”

不過很明顯，鄭大川的功夫并不到家，頭上的紗帽翅擺動的感覺多少有些不協調，就算是站在側幕的鄭光明也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這出戲當初裴琰之可是在梅蘭方京劇團第一次唱戲的時候，唱的就是這出戲，不過那個時候唱的是全本的《大探二》，也就是《大保國》，《探皇陵》，《二進宮》三出戲一起唱的。

而且那個時候，裴琰之飾演的是兵部侍郎楊波，李艷妃的飾演者乃是大名鼎鼎的李正素，而定國王的飾演者則是目前花臉的第一人孟廣路，三人當初將這出戲唱的那真的是酣暢淋漓，筋疲力盡，而且最后時刻的返場，裴琰之竟然用胡琴將李正素逼得全力以赴，最終突破了自己的瓶頸，成為了現在京劇界為數不多的京劇大師。

而當初裴琰之在唱這一句的時候，頭上的紗帽翅也是不住的晃動，但是由于裴琰之在系統中學習了翅子功，所以那一對紗帽翅晃動的感覺和韻律感，真的是讓人賞心悅目。

鄭大川的這種水準，已經算是不錯了，但是跟裴琰之的那種比的話，真的是慘不忍睹。

不過，今天的主角也不是鄭大川，所以大家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并非是哀家頰帶愁腸，都只為我朝中不得安康。——”

裴琰之懷抱著襁褓，一臉愁苦模樣的唱著，頭上虞姬冠已經摘了下來，畢竟這個虞姬冠為虞姬獨有，除了唱虞姬之外，幾乎不用。

這一句唱，幽幽怨怨，低回婉轉，臺下的觀眾也是不住的叫好鼓掌。

鄭大川四平八穩的唱道，“我朝中有什么禍從天降？”

鄭小川也是跟著唱道，“你就該——請太師父女們商量？”

臺下的觀眾感覺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氣氛，鄭家兄弟倆這是在欺負一個“弱琰之”，兩個人話里話外夾槍帶棒的，裴琰之也是感覺到了當初李正素的那種感覺。

這一段唱，裴琰之唱得是憋憋屈屈的，鄭氏兄弟兩人步步緊逼，非要讓裴琰之飾演的李艷妃給他們賠禮道歉，他們才愿意保皇帝，而裴琰之也是步步后退，但是作為一國的國母，焉有向臣子們低頭說軟話的道理，所以裴琰之心一橫，直接起身，來到兩人面前，跪在地上，嚇得兩人也是趕緊跪倒。

裴琰之飾演的李艷妃穩穩的將鄭家大小川都給壓制住了。

不是因為他們太弱，而是因為裴琰之實在是太強了，每一句唱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臺下的觀眾聽得也是如癡如醉。

一出《二進宮》的經典唱段，讓今天來看戲的觀眾們盡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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