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城墻內側,傳來了李烈斷斷續續的聲音。
聽著聽著,榮陶陶的面色古怪了起來,很明顯,李烈似乎有意在加大的授課音量......
李烈發現我在偷聽了?
松魂教師還真是大氣昂!
昨天那斯糖糖也是,看到我在旁聽,直接就叫進演武場,一同授課了。
不過這李烈顯然和斯華年風格不同,他沒有把榮陶陶叫進去,而是自己加大了音量,倒是體貼的很。
“瑩燈紙籠,是非常好用的魂技,它可以照亮漆黑的環境,而且還是一次性外放、持久存在的類型魂技......”
“既然楊教給你們安排了作業,誰先習得瑩燈紙籠,就當班長,那我就先教導你們這項魂技。
不過...瑩燈紙籠是白燈紙籠的進階版本,所以先教你們白燈紙籠。
你們一邊吸收魂力,一邊聽我講......”
“攤開你們的手,感受每一片落在你掌心的雪花。”李烈伸出寬厚的大手,任由暴風雪在掌中掠過。
“用魂力覆蓋你的手掌,粘住雪花的同時,避免它因為你掌心的溫度而融化。”
陸芒、焦騰達等人乖乖的照做,徐太平卻是沒動,而是一直在專心的修煉魂力。
李烈也沒有打擾徐太平,他知道,這魂獸小子早就會了。
李烈盯著掌心落下的片片雪花,道:“隨意的挑選一片雪花,嗯,選大一點吧,集中你的注意力,用魂力將雪花包裹住,形成彈珠大小的球體。
把雪花想象成琥珀中的小蟲,魂力球當做包裹雪花的樹脂。”
焦騰達細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這個老師,舉例很巧妙啊,一聽就懂。
李烈:“現在,激發你掌中那顆被魂力包裹的雪花。”
焦騰達:???
李烈笑了笑,道:“運用你們的魂法·冰雪之心,將魂力中盡可能多的填滿冰雪屬性。
在冰雪屬性魂力的圍繞下,每一片雪花,都會被賦予人性,它們會擁有自己的情緒,喜悅、驚慌、悲傷。
當你讓手掌中的雪花,感到無比溫馨、舒適的時候,這片被賦予了人性的雪花,自然而然的,就會給你最為真實的反應。”
李烈一邊說著,掌中的片片雪花被魂力包裹了起來:“按照這樣的方法,包裹多片雪花,讓它們同時歡呼雀躍,你便學會了白燈紙籠......”
唰......
只見李烈那寬厚的大手輕輕向上一抬,手掌中一片瑩芒閃爍,數十片被魂力包裹著的雪花,歡呼著胡亂飛舞,雀躍的閃爍著點點白芒。
雪花的點點光亮,透過被包裹的魂力小球,被放大了些許的光芒。
猶如螢火蟲一般,肆意飛舞、美不勝收。
李烈醉眼朦朧,仰頭看著那閃爍的星星點點,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享受似的笑容。
“白燈紙籠,是人類賦予的名字。學會了這個之后,再在這些瑩芒外面套上一層紙籠,罩住它們就可以了......”李烈喃喃的自語道。
酒精,的確是放大了人的情感。
如此低級別的魂技,對于李烈這種神級魂武者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但即便如此,李烈似乎也是很享受這樣的魂技,甚至有些沉醉。
陸芒眉頭緊鎖,手中有一片雪花被他裹住,極力催動著冰雪之心的他,讓這片被選中的雪花,徜徉在了最為舒適的環境之中。
但是......
好像還不夠舒適,陸芒手中的雪花只是稍稍亮了一下,便偃旗息鼓,再也不給陸芒任何反饋了。
無獨有偶,一旁的焦騰達也是面色為難,手中那一片猶如鵝毛大的雪花,被魂力層層包裹著,但也只是閃爍了一下,就變回了正常形態,再也沒有了反應。
焦騰達抬起頭,看向了李烈,開口詢問道:“老師,是不是我的魂法級別太低了?”
李烈醉眼迷離,仰頭看著頭頂那久久不散的星星點點,即便是在狂風暴雪之下,它們依舊固執的在李烈頭頂飛舞,看得出來,它們到底是有多么的開心。
李烈沒有看焦騰達,只是輕聲開口道:“白燈紙籠是低級的雪境魂技,即便你們的魂法是最初級的,同樣可以使用。
造成雪花不愿反饋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們的急躁,也是因為你們的功利心。”
李烈終于低下頭,看向了眼前錯愕的焦騰達,道:“我說了,當你們用冰雪屬性的魂力激發雪花之后,這一片片雪花,便被賦予了‘人性’。
它們能感受到很多東西,這就是雪境魂技與大自然的可怕之處。
好好想想,你們的目的,是不是為了單純的激發它們,讓它們快點亮起來。
你們的目的,是學會這項魂技,而不是想讓它們真正的快樂......”
陸芒和焦騰達對視了一眼,心中微微駭然。
短短幾天的修行時間,已經讓他們見識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對于這片茫茫風雪,陸芒和焦騰達已經有了足夠的敬畏之心。
但今天學習這一項魂技,卻是結結實實的再給他們上了一課。
如此低級別的魂技,竟然還要走心!?
在人類社會中,虛偽的面龐是必須的,雖然為人所不齒,但這卻是每個人都必須學會的生存技能。
人人皆笑偽君子,人人皆是偽君子。
而魂技與人類不同,雪境魂武者親手賦予雪花了“人性”,神奇的雪花,似乎能感受到魂武者的心態。
這便是真正的矛盾了!
雪境魂武者為什么使用這項魂技?
他們就是想要光亮,他們的初心就是如此,怎么可能是為了讓雪花感到舒適、快樂呢?
李烈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這才是施展這項魂技的最難點。
雖然它是基礎魂技,但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比如戰斗環境中,強大的雪境魂武者,有些時候都有可能失手,無法點亮手中的雪花。
情緒,是這項魂技的基礎。
如果...你們不能全心全意的話,起碼要盡量的真誠一些。”
焦騰達:“真誠?”
“嗯,真誠。”李烈點了點頭,道,“調整好心態,把這項魂技當做是一種互惠互利,我們為雪花提供了舒適的環境、快樂的源泉,而雪花,則為我們提供光亮......嗯?”
一句話還未說完,李烈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目光掠過焦騰達的頭頂,看向了他身后的城齒。
學員們發現了老師的異樣,陸芒、焦騰達和徐太平紛紛轉頭,向身后望去。
卻是看到,在那城齒之間,一片瑩芒閃爍!
片片被冰雪魂力包裹著的雪花,猶如螢火蟲一般,肆意的飛舞著,繚繞著,盤旋而上......
厚厚的城墻外,榮陶陶依舊屈著雙腿,腳踩著墻壁,背脊貼著墻面,但此時的他卻是伸出了一只手,仰著頭,看著掌心上不斷升起的星星點點。
此時此刻,榮陶陶和那衣領處露出小腦袋的云云犬一樣。
兩個小家伙幾乎有著相同的表情,都睜著黑溜溜的眼睛,呆呆的仰著頭,望著頂那一片瑩芒閃爍。
狂風依舊呼嘯,霜雪依舊席卷。
但榮陶陶頭頂上方那一片“螢火蟲”,卻固執的在風中盤旋飛舞,位于榮陶陶的頭頂正上方,無論風雪如何大,它們都不愿散去。
獨自長大的榮陶陶,鮮少有快樂的時光。
但毫無疑問,那是榮陶陶極為渴望的東西。
也許...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給出最為真實的渴望。
榮陶陶相信,
總有一天,他也會變成其中的某一片雪花。
也總會有那么一天,會有一個人,夾風帶雪而來,點亮他的世界。
無論未來如何......
此時此刻,頭頂上方那久久不散、繚繞飛舞的一片瑩芒,已經讓此時的榮陶陶很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