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天與地之間,到處都是火。
殺,生與死之間,奮力的廝殺。
元軍的騎兵從大營中沖出來,帶著必死的決心沖向那些給他們帶去妖火的投石機,然而漢軍的大陣之中無數的箭雨和火炮轟鳴,讓他們根本沖不過去。
還有那些豎著長槍的長槍兵,就那么凜然不懼的挺直長槍,排著整齊的隊列上來,騎兵們原本必死的決心在瞬間動搖。
數百騎軍在雙方近乎二十萬大軍的陣地中,是那么不起眼,就像是海浪之中,一條不起眼的魚兒,根本翻不起浪花來。
他們不但沖不過去,而且隨時有被漢軍步兵纏住包圍的危險。元軍騎兵將領調轉馬頭,帶領剩下的騎兵,在漢軍的側翼兜了一圈,想要打馬回營。
但是此刻,藍玉率領的黑甲騎兵,依舊殺了上來。
黑甲騎兵沖鋒起來就像一只羽箭,最鋒利的箭頭就是藍玉,這只騎兵脫胎于朱五的親衛部隊,胯下所乘都是百一條挑一的戰馬,馬上的騎士都是身經百戰。
藍玉把刀掛在馬鞍上,沖鋒之中左手弓右手箭,轟鳴的馬蹄聲中,雙腳踩著馬鐙站立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弓弦貼著他年輕俊朗的臉。
“去!”
大喝一聲,箭如流星,元軍騎兵之中一人應聲落馬。
緊接著藍玉棄弓抽刀,沖鋒之中手中長刀斜劈,帶起殘肢斷臂。
戰場的正中央,漢軍的投石機還在發射,磷彈,火油彈和炸藥包的組合。
磷彈讓元軍的戰壕燃燒,火油彈讓火勢席卷,而爆炸的炸藥包,讓那些揮之不去的火焰變成了飛舞的鬼火,在元軍的戰壕之中肆意飄蕩。
整個元軍的環形戰壕,已經成了一片洶涌的火海。
“大帥,弟兄們抵不住那鬼火!”
副將在楊完者面前焦急的稟告。
楊完者早就看到了,最前面的戰壕中的兄弟如何凄慘的被燒死,到死他們身上的火焰還在燃燒,還以那泛著臭味的濃濃煙霧,讓士兵心生恐懼。
其實前方的傷亡未見得非常大,可是漢軍那些鬼東西,帶給這些士卒的驚慌,卻嚴重的影響了士氣。
現在,最前面的士卒,只要聽到投石機發射的聲音,就開始撒丫子往后陣跑,軍法官攔都攔不住。
“再這么下去,就活活被燒崩了!”楊完者怒發沖冠,隨后冷冷一笑,“諸位,我的等身受大元皇恩,盡忠報國的時候到了,殺出去,殺退他們!”
“嗯?楊完者那耗子出來了?”
鷹眼之中,傅友德遙望元軍陣地,右側的一條通道中,無數兵丁在大元戰旗的指引下,蜂擁出營,朝著自己大軍的右翼,開始沖擊。
“傳令右翼,糾纏他們!”傅友德大聲下令,“問問藍玉殺完沒有,殺完了帶所有騎兵切斷元軍的后路!”
“嘿嘿!”聽到帥令的藍玉擦了下臉上的血,振臂道,“發號,讓兄弟們都出來!”
轟!一聲尖銳的炮響,在戰場上格外刺耳。
繞到元軍大營側翼的大隊騎兵看到紅色的煙花在空中一閃而過,然后在王弼的帶領下,翻身上馬。
“嗯哼哼!”
戰馬鼻中噴著粗氣,騎士拉下臉上的鐵盔面罩。
王弼刀指前方,“弟兄們,到咱們騎軍了,殺上去!”
“殺呀!”三千騎兵從側翼的山谷中沖出,霎那間沖向元軍的后陣。
就在此刻,元軍的前鋒也和漢軍的步卒貼到了臉上。
“殺呀!”數不清多少元軍,猙獰的嘶吼,沖向漢軍的陣地。
這里的漢軍,橫在通往長沙城的必經之路上,沖破他們,大軍尚有一線生機。
“預備!”漢軍陣地最前的炮兵軍官,舉起手臂,目視前方,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放!”
砰砰砰!二十幾門各種口徑直射元軍陣地,最前的元軍頓時化為血肉碎片。
但是硝煙中,元軍還在不甘的沖鋒。
漢軍的炮兵根本不用瞄準,拼命的裝填,射擊,復位,再裝填,再射擊。
沖鋒的元軍死傷累累,就在他們付出了無數條生命,終于沖到了漢軍陣地之前的時候。
轟轟轟!
潛伏已久的霰彈炮,齊齊開火,硝煙中是彌漫的鐵砂碎片。
就此刻,漢軍大陣中,突然爆發一聲歡呼,“大漢!”
緊接著,刺耳的嗩吶聲響起。
手持長矛的漢軍在軍官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隊形刺殺向前。
“殺!殺!”
漢軍士卒的長矛如林,像是移動的帶刺的城墻一樣,雷霆萬鈞的壓制下來。元軍強弩之末,被漢軍一個反沖鋒殺得節節敗退。
漢軍中不只有長矛,還有擲彈手,扛著霰彈炮的炮兵,側翼還有大量的弓箭手,他們對著沖鋒而來的元軍,無情的絞殺。
戰馬嘶鳴,騎士無聲的揮刀。
三千黑甲騎兵沖入元軍的后陣,如雨中蛟龍,翻滾如潮。
元軍出營的兵馬崩潰了,沖鋒的士卒開始逃跑。
空曠的戰場上,占據絕對優勢的漢軍,不斷的擠壓著元軍,像粉碎機一樣,慢慢把元軍變成殘渣。
“大帥,火磷彈不夠了!”
“啥?”傅友德正在眺望戰場的戰況,聽了親兵的稟告,破口大罵,“敗家玩意,就不能省著點用?那么金貴地玩意,你們當石頭呢,想扔多少就扔多少?”
親兵不敢說話,但是心中腹誹,就在今早,正是這位大帥親自下令,有多少打多少,燒死那些狗日的。
“沒了磷彈也不要緊!”此時,傅友德帳下,那出身假子軍年輕的炮兵測繪官又開口說道,“元軍不知道我們沒有磷彈了,現在對準元軍陣地中央的方向,留下一部分投石機,緩緩發射吸引他們的注意。然后推投石機去他們左側。”
傅友德拿著鷹眼,順著對方說的方向望過去。
年輕的軍官繼續說道,“那邊的障礙和拒馬已經被燒得差不多,戰壕中的元軍早就跑了。投石機發射炸藥包做掩護,步卒攜帶掌心雷,霰彈炮快速突擊,占據敵人的戰壕,給大軍鋪開道路,隨后大帥率領中軍一鼓作氣!”
看對方勃勃英氣的臉因為戰爭而顯得有些扭曲。
傅友德心里又氣又笑,一個小孩子,沒大沒小三番五次胡亂開口。
“你說的輕巧!你去?”
年輕的軍官正色道,“屬下請戰!”
“哈哈!”周圍人笑了起來,傅友德等人打了這么多年仗,如何看不出這年輕人的心思,這年輕人一直說話,就是為了傅大帥讓他上場。
“你叫什么?”傅友德收斂笑容,問道。
年輕軍官仰著頭,“末將是漢王假子營第一班,朱念恩!”
“好!”傅友德點頭,“你要去,本帥讓你去,左翼的龍驤軍給你。但你若是拉垮,別怪本帥的軍法!”
“若拉跨,壞了咱漢軍的威風,末將提頭來見!”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奶奶的,漢王的假子營,都是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娃娃!”傅友德嘴上雖然如此說,可是眼神中都是欣賞,“這小子不死,俺把侄女嫁給他!”
朱念恩出身和州流民孤兒,被漢軍收養,受教于席應真身邊,是朱五,是大漢最堅定的支持者。
大踏步走回炮兵營地,看著許多稚嫩的臉孔,咧嘴一笑。
“兄弟們,到咱們了!”
嘩啦,那些稚嫩的少年們都站了起來。
朱念恩激動得雙肩顫抖,對著兄弟們說道,“此戰,不能辜負漢王的養育之恩,不能辜負老師的教導之恩!大漢,萬勝!”
“萬勝!”
稚嫩的吶喊聲,在戰場的一角回蕩。
隨后,投石機對準他們突擊的方向伴隨著火炮的轟鳴,給那片陣地上帶來無數的硝煙和爆炸。
朱念恩手持盾牌和短刀,看著兄弟們,“再檢查一遍軍靴!”
漢軍的軍靴下面都有鐵,為的就是保護雙腳。
“檢查完畢!”
砰!朱念恩用刀敲打盾牌,隨后嘶吼,“為了義父,為了老師,為了大漢!假子營,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