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瓢潑。
斑駁破舊的老式木質窗戶在風雨里“咯吱”轉動著。
冷風吹入,墻上貼著的紙人一個個像是快要走下來一樣,伸著脖子,擰著腦袋,一雙雙剪出來的眼睛恍惚在動,無聲的望著屋里的兩人。
這兩個人,面面相對,喘著粗氣,臉泛潮紅,口中呵著熱氣,時不時發出一聲蕩人心魄的輕吟。
“嗯——”
“這個豬血好吃,嫩!”
“快,牛肉也能吃了!”
……
蘇鴻信頂著一頭濕發,換了身白大褂,正圍著桌子上的一口小鍋,挑著里面的東西。
“嘶……呼……想不到這大半夜的,無人超市里還有這么新鮮的東西,好吃,我好長時間沒吃火鍋了,就惦記這一口呢!”
對面的少女,小臉紅撲撲的,臉頰流著細汗,邊搶著鍋里的東西,忙不迭的點著下巴,嘴里含混的應著。
蘇鴻信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精神病院里吃火鍋,還是和一個精神病患者。
“下面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作頭發……滋滋……”
一旁舊的都快成古董一樣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某個午夜電臺的鬼故事,時不時還夾雜著一些電流聲,氛圍詭異無比。
蘇鴻信提起一罐啤酒,自己猛灌了一口。
“我也想喝!”
少女抬起頭,睜著眼睛定定看著他。
蘇鴻信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他一敲筷子,罵罵咧咧的道:“喝個球,趕緊老實交代,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美的你還,一會要吃火鍋,一會又要喝啤酒,真以為坐一桌上吃頓飯你就沒事了,今兒晚上不說個所以然出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女置若罔聞,夾著筷子,自顧的翻著湯頭上的牛肉,吃的滿嘴紅油,頭也不抬的隨口道:“等我吃飽了就告訴你!”
“嘿,我這暴脾氣,你他娘的逗我玩呢?”
蘇鴻信聽的一瞪眼,作勢伸手,已是朝著少女拿筷子的右手腕抓去。
可這一動手他卻驀的一蹙眉頭,騰出右手,把這小丫頭的袖子往下一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蘇鴻信眉頭皺的更深了,好家伙,露出來的胳膊青紫一片,盡是一條條發腫發紅的淤痕,像是被鞭子抽過一樣。
他嘴唇翕動,似是想要問什么,但話到嘴邊,卻又不自覺的咽了回去,悻悻然的松開了手。
小姑娘神情依舊如常,也不掙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雙眼笑如彎月,見他松開,才又吃著火鍋,埋頭猛吃,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
蘇鴻信卻不動筷了。
他沉默半晌,才鬼使神差的問:
“你是這里的病人?”
少女垂著眼,嘴里不經意的道:“嗯,我九歲的時候就被送進來了,現在都快八年了!”
蘇鴻信皺著的眉頭都沒松開過。
“你是精神病?”
少女搖頭。
“不是!”
蘇鴻信一掀眉。
“不是?”
少女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天生就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父母覺得我是掃把星,就把我送進來了!”
蘇鴻信眼睛一瞇,又來回瞧了瞧,不知道該說什么。
桌上的東西,很快被少女一掃而空,等她吃飽了,才擱下筷子。
“現在,我們來說說正事吧!”
“在此之前,我有必要解釋一下,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保,你身上的氣息太惡了,鬼都不敢靠近。而且,我得到的東西里,曾有過守門人狩獵同類的情況發生,所以在不了解你之前,我不太想和你過多接觸。何況,似乎要解釋的是你吧?未經允許,你卻苦苦相逼,是何等的無禮!”
“你還毀了我五具鐵尸,如果不是這樣,這一次我就不會輸!”
少女嘴里還吞咽著東西,聲音聽著有些含混。
蘇鴻信聽的默然,之前他確實以為找到了同類,才有點迫切的想要追上去,沒考慮過這些東西,想了想,他沉聲道:“那也行,今兒晚上,咱們就當扯平了,現在,聊聊守門人到底是什么?”
這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
少女想了想,眨著明眸,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蘇鴻信剛松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但少女卻一轉話鋒。
“不過,我得到這枚戒指的時候,腦海里憑空多了很多東西,上面說過,每個守門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有的人活在過去,有的行走在未來,甚至個別強大的,可以遨游宇宙,橫渡星空,每個人都有其自己的職責!”
她眼神平靜,慢條斯理的說著。
“每個人都是獨行者,職責不同,能力也不同,據我所知,目前現世存在的守門人,只有你和我,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就是還沒出現,再或者,可能存在于某些未知的時空緯度,等等吧,會有遇到的時候!”
蘇鴻信卻是心頭暗震。
“等會兒,你說有的守門人死了?怎么回事?”
少女抬起了自己的手,手上的戒指,古拙無奇。
“就像我這枚戒指的上一任擁有者,似乎就是死在了某個匪夷所思的存在手中,我們從來不是這戒指的第一個擁有者,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她看著沉思不語的蘇鴻信,淡淡道:“我想你應該也能明白,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不過是為了強大自身而已,等著吧,說不定你就快明白匪夷所思的存在是什么了,可能是外星人,也可能是存在于古老神話傳說中的神祇!”
“而我們的職責,便是與除人類在外的所有異類為敵,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少女忽的咯咯一笑。
“哪怕某一天天上突然掉下來一顆石頭,然后從里面蹦出來一只猴子,它說自己叫齊天大圣孫悟空,然后還要毀滅全人類,這也是有可能的!”
“事實上,很多你不相信的某些東西,說不定就曾在過去發生過!”
蘇鴻信目光閃爍。
事實上,他心里早已是相信了,離奇古怪的事情他遇到還少了,就算真的再離奇一點,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少女復又道:“我所看守的,是游離于現實之外的無數個神秘詭異的異度空間!”
蘇鴻信突然站起了身,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呲牙怪笑道:“好,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口中那些匪夷所思的存在會是些什么東西,我現在真的越來越期待往后會發生些什么了!”
他轉身便往出走,但臨了像是記起什么,左手一抬。
“治愈!”
戒指中立時閃爍出一團黑光,對著少女一映。
遂見對方皮肉上那些烏青淤腫的傷痕已在飛快淡去。
做完這一切,蘇鴻信頭也不回的打了個響指,輕聲道:
“走了,多謝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