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
蘇鴻信又躺在了地上,看著身上的六人他臉頰一抽。
又被鎖上了。
心里只道老天爺真是會折磨人,自己這是該哭還是該笑啊,怎么自從白山回來后,他蘇鴻信的命運突然就坎坷多舛了起來,變故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老天爺,你這是在玩我么?”
蘇鴻信欲哭無淚,腸子都悔青了。
“鴻信,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待在村子里總好過在那亂世中掙扎打滾,姑且就算你能出去,可生死無常,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小妹就得守寡了!”
鎖他左臂的老大說道。
“我呸!”
蘇鴻信聽的那叫一個氣啊,卻是懶得和這群木頭疙瘩解釋,只得咬牙奮力掙扎,奈何這六個用的還是纏絲勁,這誰招架得住。
“你們這是又咋了?怎么又打起來了?”
陳小辮和陳母聽到動靜,出來一瞧,看著院里的情形不由氣惱的一跺腳。
“趕緊都給我松開!”
等七人各自分開,蘇鴻信從地上翻起,才見陳小辮一把拉著他走到院角,邊拍著他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衣裳,邊小聲問:“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成親了?想走?”
迎著面前人的眼睛,蘇鴻信心里莫名一亂,他說道:“不是,但他們說外姓人要出去得打出去,不然就要留在村里種地喂豬,我一時情急,才……”
“噗嗤!”
陳小辮聽完卻是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傻啊,那你打出去不就行了,跑什么?”
她又湊近了小聲道:“而且,本家拳自楊露禪之后,也沒了不外傳的規矩,到時候我把陳家拳都教你,只要你能打贏幾位族中的長輩,自然就能出去,到時候做啥我都陪你!”
蘇鴻信這才反應過來,實在是那姓陳的老頭功夫太過駭人,他怕的是這村里再出這么幾尊人物,到時候難有招架之力,一聽到要打出去,就想跑。
扭頭一瞧,但見陳小辮露著虎牙,正湊他耳邊咯咯笑個不停,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頭一跳,鬼使神差的就瞧愣了,只覺得眼前這人突然像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可哪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小腿忽一疼,才見陳小辮紅著臉。
“看什么看?傻子一樣,我去給你燒水,你擦洗一下,再換身干凈衣裳,等會兒族長和族老肯定要見咱們!”
說完一扭頭,那辮子登時就甩他臉上了。
哎呦,疼。
蘇鴻信嘆了口氣。
“罷了!”
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
關鍵是,他又瞧瞧院里重新捧碗吃面的六人,氣的一陣咬牙切齒,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到時候學會了陳家拳,先收拾這六個,非得報仇雪恨才行。
各中過程不必細說。
只說蘇鴻信一番打理收拾后,換洗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和陳小辮又重回到了陳氏祠堂。
等再過去,祠堂里里外外已是圍滿了人。
讓他意外的是,也并非全是莊稼漢,后來的,穿著打扮各異,有的是鏢師,有的則是大夫,還有的像是富紳一樣,笑容和善,錦褂長衫,瞧著各有來頭,讓他只覺得自己小覷了這陳家溝。
其實,他也能想到,陳小辮一介女流,都能在東三省做那叱咤一方的“響馬”瓢把子,這陳家溝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簡簡單單的莊稼漢。
蘇鴻信和陳小辮侯了會兒,就聽。
“族長來了!”
人群分開,已是走出幾個人來。
陳小辮挨著他,小聲說著來人的身份。
原來這一代陳氏族長,名叫陳延熙,此人乃陳長興之孫;年過五旬,穿著長袍馬褂,留有長髯,意態驚人,吐納氣定神閑,雖是年過半百的人,可體魄瞧著卻絲毫不輸壯年漢子,一雙腳落足無聲,不聞動靜,等蘇鴻信瞧見,此人已坐在了左手起的第一張太師椅上,不動如山。
更讓蘇鴻信暗暗心驚的是,這人的氣息綿長無盡,且微弱似龜息,連其胸膛里的心跳,竟是都要比別人慢上半拍,幾近于無。
果然,這陳家溝果然藏龍臥虎,眼前這位主,赫然與那陳父是同樣的高手。
先且不論強弱,只說一個武夫境界的高低,最直觀的就是他們的呼吸氣段,氣息越綿長,便說明此人對自身的把控越精深,這其中又包括了渾身四肢的調用,以及對心肺、筋絡、血液等等的控制駕馭。
人身的潛力是莫大的,武功便是教會你如何去開掘和調用這些潛力,越是能更深層次的運用控制自身,自然就越發厲害,連心跳和氣血流動都能控制,這等境界簡直就是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圍。
就好比你一步一息,可這真正的高手,卻是三步一息,或是五步一息,再或者十步一息,數十步一息。
氣息,乃是人身根本,心肺由此而活,血液自此長流,如那急奔快走,常人沖刺急行,心跳必然蓬勃,氣血幾近如沸,由此帶來了速度與力量。
但這武夫高手,卻能將氣息存于丹田,隨時侯用,將你急行損耗的氣力于驚雷一瞬間整個爆發出來,凝于拳腳之上,所生威能自然是極為驚人的人,由此,便有了勁力的產生。
哪怕蘇鴻信,如今他雖說已是身子大成,達到體若灌鉛,毛發如戟的地步,已是能控筋骨皮毛,但與眼前這些人的境界實在是天差地別,若非仗著那“請神”,恐怕遇見了就只有挨打的份兒。
果然是世事無常,瞧見這等非凡境界,蘇鴻信心里也是生出幾分火熱,或許,此行是福非禍,能得大機緣呢,他這一年進境迅猛,心里倒是生出了幾分浮躁自滿,如今卻是被這一群人給敲打老實了。
手心一緊,卻是陳小辮見他站那眼神閃爍變幻,陰晴不定,以為他心生懼意,湊的近了些,說道:“別怕,有我在!”
蘇鴻信聽的失笑,卻是握緊了掌中的手,嘴里嗯了一聲。
但他忽然留意到這陳氏祠堂的正上方,那上面擺著一塊塊排位,他瞇眼一瞧,卻是驚奇的發現這些牌位上居然隱有一縷清氣縈繞,如云如霧,好不神異。
“諸位,落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