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濺落。
面前的頭顱,竟像是被人生生撕扯下來的一般,斷口還連著血肉,天靈蓋上,更有五個清晰的指洞外冒著血水。
如此可怖死狀,當真讓人不寒而栗。
怪叫一聲,陳阿三閃身急退。
不光他在退,另幾個東瀛浪人也在退,朝陳阿三飛過去的是腦袋,而朝他們飛過去的是手腳身軀,只似一個人突然被肢解當場。
這個人,便是那擒著陳家少族長的日本人。
死的干脆利落,怕是到死都沒看見殺他的是誰。
那殺他的又是誰?
“老族長德高望重,英明一世,想不到晚節竟是敗在了你的手上!”
一個沉壓陰戾的嗓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壓迫感猝然自一旁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人還沒瞧清楚,卻已覺一股駭人的煞氣撲面而來,連風里都似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令人脊背直冒涼氣。
星光下,那是一個不高不矮的人,身子瘦削,模樣平常,唯獨這一片晦暗的面容上,一雙暗紅的眸子亮著,泛著殘忍的光。
陳家的少族長自然姓陳,大號陳發科,善使大桿,此時一副病懨懨的模樣,面色青白,眼窩泛黑,胳膊上全是針眼,正在神秘人腳步躺著。
像是看出了什么,這來人恍然道:“原來如此,看你還長不長記性!”
陳發科雖說受制,氣虛力疲,精神萎靡,但他聽到這話,聽到這聲音,卻是有種別樣的熟悉感,似曾相識,而且聽對方言談,確像熟識之人。
“你姓秦,叫什么?”
那秦姓青年正自驚疑,忽聽對方話鋒一轉,居然問向自己,不由一愣,但嘴里還是回道:“秦阿誠!”
“倒是像你老子!”
神秘人陰沉著臉說了句,已扭頭瞟向那一伙日本人,顧盼之下,如惡虎巡山,煞氣狂飆,那秦阿誠練的是形意,拜的是李存義門下,學的是猴形與那蛇形,卻是最為感受深刻,這人只簡單幾步慢走,竟是嚇的他渾身肌肉不受控制的自發顫抖,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樣,壓的他幾快窒息。
“日本陰陽師?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至于剩下的幾個東瀛浪人,這神秘人卻是瞧也不瞧,連那陳阿三都被晾在一邊。
“你是誰?”
陳阿三臉皮青紅一陣,冷冷道。
不想前腳話剛完,后腳夜色里已見一雙兇戾眸光瞥來,霎時為之神奪,氣息一滯,整個人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數步,等站定,竟是出了一身冷汗,像是大病了一場。
“不足道也!”
“啊,該死的支那人!”
陳阿三還沒動手,旁邊的幾個浪人已暴起發難。
“小心!”
秦阿誠忙驚呼一聲,作勢就要援手,卻聽。
“礙手礙腳,滾邊上去!”
這話說的他們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可就這話起話落的空檔,他們眼里的這個神秘人已然出手反擊,出手可謂是快如閃電,他們從沒見過這么可怕的攻擊,面對那襲來的太刀,這個人竟然躲都躲不躲,只是反擊。
宛如平地之境,起波瀾驚雷。
所有人眼前但見交錯縱橫的刀光已到神秘人面前,可下一秒,本來逼近,貼近的刀光全都停了,停在了空中,隨之湮滅。
六個日本浪人,轉眼間,竟然悉數斃命,項上人頭,六陽魁首,已是不見。
而在空中,六顆腦袋直直彈起,許是到太快,這斷口還未見血流,六人的眼珠子竟然還轉了轉。
刀在哪里,刀在神秘人的手里,黑身白刃的鬼頭刀,刀身還見斑斑印跡,血水流淌,未至刀尖,竟是已滲入刀身。
刀起刀落,竟是無聲無息,肉眼都難見。
“唰!”
直到頃刻后,那六具舉刀而立的無頭尸體,方才有了動靜,斷頸處,血水噴射如吼,濺起三四米高,化作漫天血霧,方才各自倒地,猶自抽搐。
神秘人拖刀而立,面無表情。
這下,所有人全都變了臉色,看的頭皮發麻,秦阿誠也是心里發毛,乖乖,這是哪蹦出來的茬子,這也忒生猛了,簡直就是煞星啊。
可望著那刀。
陳發科眼神忽然變得直勾勾的,像是著了魔一樣,他如今剛過而立之年,年少時就曾見過這把刀,一摸一樣啊,簡直一模一樣。
他又去看那人,人卻和記憶中的那位相差甚遠,但一想到對方的嗓音很是熟悉,他還是有些遲疑。“斷魂刀?是你、是你、”
陳阿三早已被這可怕的刀法驚的徹底變了臉色,但他身旁卻見兩條人影急閃,接著一團團碧幽幽的鬼火,已是帶著“嗚嗚”的呼嘯,朝神秘人的身上落去。
“小道!”
一聲冷笑,眾目睽睽下,這神秘人居然做了個十分驚人的舉動,他一張嘴,長聲一嘯,那鬼火竟然被一口氣給吞了下去,吞到了肚子里。
剩下的三個日本人連同那兩個陰陽師望著這一幕,全都好似傻眼了。這哪是什么鬼火,這是他們飼養的幾只陰魂小鬼,往日那可是無往而不利,怎料今天,竟然被人一口吞了。
三人嘰里咕嚕說了幾句日語,遂見這兩個日本陰陽師忽然自袖中取出幾張古怪符箓,嘴里念念有詞,一時間夜色如水震顫,邪風大作,讓人不安。
卻見其中一個面皮蒼老的陰陽師忽然褪去自己的羽衣,露出了那副皮包骨般的身材,而在其背上,赫然紋著一幅邪異的刺青。
這刺青看著好似是日本的鬼怪,人身,卻是生著一對黑翼,面上血紅一片,長著長鼻,眼若銅鈴,口吐獠牙,滿是猙獰,栩栩如生。
遂見這老陰陽師口中喝出一個古怪腔調,手中符箓隨即被擲出,而后憑空燃燒,冥冥中,一股驚人的妖氣緊接著從其背上散發了出來,化作滾滾黑氣,如風旋一卷,裹著地上的幾具尸體,在空中匯聚翻滾,還有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你們幾個,滾遠點!”
神秘人瞇了瞇眼,示意秦阿誠六人退開,更是抬腳一送,將陳發科朝他們踢了過去。
隨后,他長長吸了口氣,像是鯨吞般,狂吞著氣息,原本瘦削尋常的身軀,在秦阿誠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整個膨脹了起來,節節拔起,變得偉岸。
蘇鴻信露出本來面目,森然一笑。
“別慌,老子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