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謹:“我從不跟不了解的人做生意,你覺得如果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會不會提前跟那些刺客之中的個別人做生意?抓住別人的把柄威脅,然后得到更多利益....好巧,我也是個商人。”
溫良甚至都不用回頭去看戲院里面那些都被拿下了的戲班刺客,當即面色肅然,毅然道:“莊主果然睿智超凡,一定能從那個棄暗投明的刺客口中得知我并不是幕后設計的無恥之人,相反,我早已決定跟莊主你合作,甚至為了促進我東梧的商業大局,為了留住莊主您麾下小圣人別莊這樣強大的合作方,我愿意舍棄微末利益。”
明謹:“事實上,我覺得為了碼頭海運這等利益,端是幾萬兩的小事,溫東家不至于眼界如此低,如此冒犯于我。是以,我也好生訓斥了這個刺客,他如今也知道錯了,必然會改口的。”
溫良:“此人也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明謹:“那溫東家覺得我該跟愿意認錯的人合作么?”
溫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覺得吧,以莊主您這樣的境界,實在沒必要跟這等人計較。”
明謹:“原諒他,既能達成道德上的境界,又能實現利益上的收獲么?”
溫良:“對的對的,事實上,我一直都對莊主您仰慕已久,今日之約也是籌備多日,還請了木易大家表演,就是想討您開心,真的無心...無心冒犯于您。”
雙目衷情,癡然,像是在訴說最纏綿的情事。
哪怕眾人公然,哪怕小橋流水有人家,哪怕不遠處還有竊賊與賣家,刺客與廝殺。
他就這么表達了,一點都不為難事實上這也的確不為難,因他從他這個角度往上看去他表白的對象低眉看來的摸樣足以讓這世上十之八九的男人都無需考慮其他,只忠誠于那一剎那的視覺。
噠噠噠街道上率著一列隊府軍前來的威武男子隔著距離都看到了這一幕。
橋墩上的女子瞧本城首屈一指的名人溫東家這副能屈能伸的樣子,瞧了他須臾眸色微瀲順著此時飄來的一縷風,在發髻青絲被吹起一縷后,手指輕勾,嘴角微微上揚偏頭輕笑了。
那笑聲很輕淡。
“我這人命不太好,平生招惹的男人基本全是為了算計我而來,溫老板也是這樣么?”
溫良一急,“這個我還真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
“阿,我是說我是真心...”
他突而不說話了因為她緩緩彎腰俯下了些身子,青絲一縷縷垂落流水跟青木仿佛都在她身后退卻,只剩下了她雙目之中的幽涼。
春夏之交春光瀲滟,夏日灼然她的眼融合其中不冷不熱溫潤極致。
“我既是來跟你做生意的,你也只能跟我做生意。”
“這種話,以后不要提了。”
她倒是留意到了那邊府軍的動靜,看了一眼,對那位面容熟悉的人物也沒有多在意,只在白云終于收齊了那些兵器,并控制住了小白龍走來后,她才直起身子,跨步下了橋墩,站在臺階上。
白云看了邊上表情復雜的溫良一眼,瞇起眼,手中有劍鞘,雙手恭敬遞來,并道:“今日讓莊主您見笑了,幸好有您在。”
他們竟是認識的?
許多人看出門道來了——這小圣人別莊不像是初來乍到啊,跟溫良這樣的商業霸主接觸前已然交好了焱院這樣的東梧武林名門嗎?
如此滴水不漏,如此氣魄,莫怪溫家憂心忡忡想先下手為強了。
“客氣,也幸好有貴院的兵器在,不然我就吃虧了。”
明謹接過劍鞘,將它鏗鏘入鞘,然后遞給對方。
白云妥善收好劍,交給身后的下屬,正要說其他的,忽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
那是一個十分帥氣的玄甲小將軍,大概剛從軍中來,頭上還帶著頭盔,蓋住了大半俊貴樣貌,但還有三分少年前,所以難掩情緒——在他騎著的駿馬到了橋下后,他勒了韁繩,馬兒提步長吁,搖擺了兩下身子,馬上的小將軍卻死盯著橋上的明謹,然后不等馬站穩,他就匆匆跳下馬來。
“真的是你!!”
他匆匆要跑上橋頭,卻聽到不遠處駐足有一會的府軍人馬中傳出喝聲,“蕭禹!!”
蕭禹倏然頓足,似想到了什么,五官都皺了起來,回頭朝那邊應了一句,“東戰,你少吆喝!你雖是都督,小爺可不在你麾下效命!你可閉嘴吧!”
府軍沒什么反應,估計也習慣了。
小霸王的名頭是說笑的么,他從來不給東戰面子,但也沒再理他,抓緊時間急忙上了臺階...一把擠開了溫良跟白云,占了明謹跟前最醒目居中的位置。
兩人:“???”
這特么哪家來的小屁孩!
不過蕭禹不知道是被東戰喝清醒了,還是其他,他也沒沒像四五年前直呼明謹身份。
大抵是知道一些明謹隱姓埋名的隱憂,他克制了些,但依舊眉眼驕傲蠻橫,“喂,你還記得我吧。”
明謹看著他,沒說話。
大概怕明謹說出當年那氣死人的說辭,蕭禹先下手為強,一把擼下頭盔,指著自己還有些薄汗的腦袋。
“我,蕭禹!!你可別又說你哪位了!是我!”
明謹打量他,長高了,從前的唇紅齒白微胖少年郎變了好大的模樣,汗水淋漓,發絲沾著微麥色的皮膚,五官英挺顯了三分男兒氣概,但那股精神氣兒還在。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深了,又因為蕭禹其實也深刻感覺到眼前人的變化。
相比于自己從十四五歲拔高成小郎君的變化,這個女子在無人所知的地方,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一下子從十八妙齡直接褪去了少女姿態,眉眼間沉甸了風華,凝練了萬般風情,終如他小時候就咒罵的那般,變成了有幾分女妖氣質的成熟女郎。
一般世家貴女中,這般年紀早已成婚,也有許多都有孩子了。
可她...似乎還是一個人。
哦,這好像也不是壞事。
蕭禹瞥過邊上溫良,眼神輕蔑。
溫良:“....”
但他很快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怎不說話?不理我...”
他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