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謹笑了笑,再問:“你們的協議應該包括聯手對付那兩個仇敵,既不肯告訴我,就說明不讓我插手,或者說我插手了也沒什么用,那我便不問了這個,只問:是不是我再管謝家的事,很可能會死,所以他才會既委托你,又布局白衣劍雪樓?”
斐無道似乎不耐煩了,翻了個白眼,“你不能自己去問他?”
“不了。”明謹起身,輕拍衣擺,“四年前沒明說,但他大概也懂的——此生不復相見。”
她走了,背影長長吞沒在光芒余輝中,且還飄來她似笑非笑的聲音。
“前輩看似強大無敵,其實也就三十而已,倒也不必處處裝老成,直鉤釣魚這種事兒,不適合你。還有順便說下,我這般女子,任一男子以情誆我,我上不上當都可以坦然放下,不會計較情愛得失。可她不一樣,所以,你不要再逗她。”
斐無道皺眉,看了一眼魚漂,又看看明謹,撇嘴。
“連選擇都不愿意做,神似當年的第二劍心,倒還好意思說自己放得下.....還暗指我招惹梨白衣?我招惹了嗎?”
他想了想,抖了下魚竿,那纖細的魚線帶著內勁拍打了水下嫌棄直鉤不肯上當的魚兒。
魚兒翻著白眼翻上了水面,斐無道這才笑了。
但笑意很快就淡了,因為這條魚白眼翻著翻著就死了。
“這么脆弱么?”
天狗這些人跟明謹他們走的不是一路,拓澤此前想著自己主上大概是要去一下都城,然后再去焦陽城跟天狗他們匯合,但現在過家門而不入,時間就往前提了,他們可能會比預估的早兩三天到焦陽城。
“蕭禹小公子所得軍械乃出自焦陽軍械坊,狐貍他們已在調查,主上真要親身涉險么?”
做下屬的,第一擔心的自然是主子的安危。
“能沾染這一行當的,樹大根深,懷疑跟朝中那兩位有關,不過如果查到皮毛,你們也不必動手,把消息轉給焱院的人,屆時斐無道自會出馬,他一出馬,除非幕后那人自己跳出來,否則沒人能擋得住他三尺刀鋒。”
拓澤驚詫,“焱院莫非是....”
明謹淡笑了下,“蝶戀花就好比千年大榕,地上繁茂雖死,地下根結尤在,焱院就是它的分支吧,那焱院真正做主的是斐無道。”
拓澤恍然,難怪那金煉云的行事看似沒什么問題,但針對自家主上,一環套一環,未免太便利了,現在想來,完全是為了斐無道的謀算服務。
“如此一想,恐怕那無雙堡主也是其中一員。”
拓澤不知這是好是壞,但好在目前看來,那個斐無道并無謀害姑娘之心,至多是將她的過去跟身世隱秘一步步挖掘出來加以利用。
雖不算正派,但總比是幕后之人先動手的好。
“焦陽城比鄰江城,先去江城。”
“是。”
圭甲山,焱院。
金煉云一臉苦惱,雖說現在已塵埃落定,成功把九天劍胎這燙手山芋轉移了出去,把自家撇清,可他還是很頭疼。
無雙堡主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搖著酒壺翻白眼,“不是完事了,你這副樣子作甚?”
“謹姑娘這般聰明,定然已經猜到了我們做局利用她,肯定生氣了,日后若是不肯理我....”
“她理你怎么樣,不理又怎么樣,左右都看不上你啊。”
金煉云卻是瞧他一眼,“我也沒期頤她看得上,你這般粗野之人怎會懂,真心悅一人,蓋是對方看不看得上,只要對方安好就好,哪里想得到太多。”
這等情圣之言,說出去能迷倒一群小姑娘,然而卻惹無雙堡主哈哈大笑,“真是個傻子,我告訴你,這世上若是真情愛,自是無盡的占有欲,真正能做到放下的人鳳毛麟角——除非有比她更重要的東西,權衡利弊之后,才舍得放下。”
“要么就是遭受了無比可怕的惡果,比占有更慘的便是失去。那時候才會后悔。”
他揚了下巴,閉目飲酒,垂眸時,酒氣逸散,輕狂又渺茫。
“我看你這樣清醒,不過是因為對她的喜歡,還比不上你對焱院的責任心。”
“你心知肚明,她的身份太敏感,即便她肯垂青眼,你跟焱院也遭不起背后的變故。”
“年輕人,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提拿起跟放下吧。”
無雙堡主大笑著提酒壺飄灑而去,但金煉云卻從他的笑意中聽出了無窮無盡的悵然跟苦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誰有沒有一個午夜夢回時淚流滿面的故事呢。
江湖人,江湖曲,盡罷悵然。
褚蘭艾等人亦在歸途,在他們將近都城之時,明謹跟拓澤已騎馬離開,趕赴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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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江城做什么呢?
莊家根基在江城。
十二日后,江城,水鄉繁華之地,素來有文谷典籍源頭之美譽。
江城名門莊家最近很是熱鬧,幾是城中人都知道莊家嫡長子莊幃要成親了。
“要說這讀書好也是有好處的,否則單憑莊家底蘊,那紫勛謝氏也瞧不上啊。”
“可不是,那可是咱們昭國第一世家!”
“什么第一世家,那謝遠何等大奸臣。”
“娶的是謝遠女兒?”
“不是,是謝家三房的吧,反正謝家也不是什么好秦家,這莊家啊,還是眼高了。”
若是在岸上,兩個船夫還不敢多說,怕被耳目聽了幾嘴惹禍,畢竟現在謝遠權傾朝野,此前連言太傅翻案復位,趙家倒了,那蘇慎之公子都惹了一身腥,可謝遠毫發無傷,可見此人的可怕。
眼下在水上,船上也就兩個乘客。
那青年灰衣帶刀,女子也青袍飄逸,一派武林人打扮,說了這些也沒什么。
自然沒什么,烏篷前面邊側的拓澤轉頭看了側身倚靠的明謹一眼,眸色略憂慮。
這一路來,對謝家編排的人不在少數,可主上沒有一次是有波動的,仿佛....仿佛不太在意。
“船家,江家那位大公子為人如何?”
“你說莊幃莊公子啊?那可沒什么挑剔的,他自小就讀書好,難得雖是名門公子,卻從來都不倨傲,待人可好了,在我們江城素有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