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謹看他一眼,淡淡道:“是無法露面,他所練的武功以嗜血煉化為主,屬炎功一脈,但他當年給我下的毒乃疆寒之毒,又被我融進了一些寒練至陰的藥毒再行異化,加上我的氣血源自體質跟功法又都偏浩然剛正,對沖之下,與根基悖逆,他承受不住,最近大概是昏迷不能理事。但此人心機深沉老辣無比,怕也不會被人察覺到他真正的隱藏之地。所以特地入都城的你也無功而返了吧。”
“的確沒找到,倒是看到一群螻蟻在算計你,怎么樣,密信之事可能解決?可否需要我替你去監察院搗鼓搗鼓?”
他這話,讓明謹驚訝。
不是不在意謝家生死?
也只能是因為想讓她幫忙調查那個孩子的事了,為此不惜放下對謝家的仇恨。
說是不抱希望,其實還是有僥幸期盼的吧。
就像她對明黛,有時候一恍惚,總覺得還有些妄想。
若是有可能,她也愿意低頭退讓。
可是沒有。
“不用。”明謹輕輕說道,斐無道很驚訝。
謝家三代被威脅的巨大罪證,讓謝遠那等人都為此忍下許多厭憎,可以解決?
“你...”
“三代負罪,三代之功,他已經安排好了前面的,后面的我收尾即可。”
斐無道微微皺眉,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說。
不管如何,謝遠死了,接下來,便是他跟謝明謹的合作。
不達目的不罷休。
朝廷角力開始了,監察院四處調查,一開始院主一力要求監察院全攬此事,但三十五氏族跟謝遠從前在閣部跟軍部的舊部聯手威逼,秦家很快下場相助監察院,卻被反擊后宮干政...雖說中宮若是誕下皇子便是嫡子,但要記住現在已經有一位太子了。
最近民間謠傳秦家要出一位新太子,以前的那位危矣。
所以秦家抖起來,事事要插手。
“雖說太子沒根基....”
謝家之中,議事廳,坐在位置上的蕭容對諸多討論的族長們說了一句話,“君上只他一個兒子時,有沒有根基都不重要,可能沒有還更好。”
一些少宗可能還不能理解,老道一些的都領悟了。
“像秦家這些家族,若是后族妃族所出,自有原來他們那一脈拿大頭,附庸者眾,其余人最多錦上添花,好處時挨不上,倒霉事被推出去最快,是以眼下許多人還在觀望,但現在這位太子,當前無過錯,聰穎內斂,朝中并無不滿,其實這才是最安全的。”
蕭容捧著茶,道:“看好他,曾經也被寄予厚望庇護太子的那些,要么現在改弦更張,要么就得開始壓一下秦家了。”
先不說是不是兒子,即便是兒子,太子也不可能說改就改,畢竟還占著長。
年紀也大了許多,這就是優勢。
等那嬰兒長大還不知多久,不知如何,朝堂那些老油子才不會輕易下馬牽羊。
“少宗,您怎么看?”
一直沉默的明謹看向眾人,淡淡笑了下,說了一句話。
“誰說了算,誰才是最緊要的,其余都是細枝末節。”
眾人一驚,卻見明謹垂眸,道了一句,“至于這個太子跟皇后有孕一事,你們不要牽扯進去,蘇慎之此人慣會撇清關系拿別人當刀子使。”
也就是說,這次風向是蘇慎之弄的。
等人走完。
“他急了。”蕭容對明謹道。
“拖越久,對他越不利,畢竟太宰大人隨時可能醒過來。”明謹意興闌珊道,手指敲著桌子,些許,她看向蕭容。
“先推你的事。”
蕭容推開窗,讓風進來,“要么是我拿烏甲軍,要么是給謝家尊榮,就看他們怎么選了。”
“選?有利于他們的,自然都要,不利的,一個都不想。”明謹垂眸,將卷宗合上。
她的父親停棺七日,朝堂如今還未有定論。
凄冷如斯,倒也清靜。
后兩日,連昭國其他腹地都風言風語起來,不是說謝遠的事,就是說太子跟嫡子的事,秦家一時在風雨飄搖中,在朝堂上不敢再言語,后來宗室也頂不住了,本來他們也沒法太過參與征之。
仲帝迫于壓力,定了三司會審,同時也將宴王的案子一并調查清楚。
眼看著年關將近。
“君上,謝公的靈柩還在謝宅,若是七日滿....”禮部那邊的人也不敢不提,不然到時候蓋棺定論了,謝家沒事,被退出來挨刀的又是他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年頭當官不易,他們這種清水衙門也得小心翼翼。
仲帝沉吟片刻,似乎下意識去找自己最信賴的太宰大人,結果只看到頗有太宰風骨的其孫子。
“慎之,你覺得如何?”
蘇慎之當今根本不想參合進去,至少明面上不行,
“陛下,臣覺得謝家通敵叛國之事還未明,但謝公也的確領兵打贏了這一戰,民心不可負。”
此話聽著是向謝家的,但言太傅這等老臣都有意無意瞥過他。
此人最善言辭,倒是肖似其祖父。
“如此...”仲帝還是有些猶豫,又問:“那你覺得孤該不該去拜祭?”
這...蘇慎之跟其他官員都不言語了。
無定罪之前,不去,等于忘恩負義,民間不知道說得多難聽,就是清流儒家那邊也會罵起來。
可若是去了,仿佛跟謝家低頭了,若是后面定罪了...
“所以,還是要早點查出來啊,林院,如今調查到底到何結果了?”
都城極富盛名的羨樓,吃食之地,一輛馬車停靠了。
畢十一撩開簾子,剛從城外岐黃山謝氏祖陵理事準備明日下葬的明謹下了車。
一般子息服孝,是不能外出的,但她是少宗,得掌管族事,便沒了這規矩。
但也是她近期波瀾后,第一次出現眾人跟前,羨樓出入的達官顯貴,世家親眷,名門子弟等等都有些錯愕,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但看謝家車馬威嚴,護衛森冷,倒也不敢做什么反應,紛紛避讓開來,作揖行禮。
明謹拾衣擺上了樓,正撞見蕭季跟他的幾位同僚。
后者一驚,目光閃后主動行禮,“季,見過少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