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中,牛仔本克明掏出一根劣質雪茄,塞進嘴里,啪嗒一聲點燃。
伴隨著深深的吸氣聲,他的體內隱隱約約傳來蒸汽機的轟鳴聲。
“這可不像我第一次遇見的牛仔,你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閨中待嫁的小姐。”
一道突兀之聲,令本克明渾身一僵,體內蒸汽機更是驟然轟鳴,爾又逐漸平息。
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房間某個陰暗角落,只見他的精神領袖阿基德悄然站立在那兒。
他頭頂灰色h硬沿紳士帽,穿著筆挺黑色長款風衣,腳蹬锃亮海怪皮鞋,走到本克明身前,伸出拳頭。
“好久不見,牛仔!”
“好久不見,先生。”
本克明控制住狂喜之情,咧嘴笑了笑,伸出拳頭,碰了一下阿基德的拳頭。
“我以為你會走門。”
本克明指了指魚屋的大門。
“按常規出牌,那只會被人料敵為先。”
余生安眨了眨眼睛。
本克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要的自行車生產線,看來你并沒有搞到手?”
“很抱歉,阿基德先生,如果是一個月前,一條自行車生產線,我很容易就能搞到,但現在很難。你知道的,減時加薪運動讓帝國風聲鶴唳,自行車生產線很容易就能改裝成武裝生產線,所以帝國現在十分警惕,尤其是前陣子普恩晚報還丟了好幾臺印刷機。”
本克明一臉歉疚。
余生安聞言暗嘆一口氣。
他沒有親自去拿,原因就在這里。
自行車生產線,終究不是一輛自行車,它的價值甚至超過一艘鐵甲艦。
因為它雖然看起來只是低端工業,但核心卻蘊藏大量中低端機床。
這些機床可以生產自行車,更可以生產武器配件。
一旦被減時加薪運動武裝掌握,對英菲爾帝國威脅極大。
現在的減時加薪運動,已然成為帝國的肘腋之患。
它不是外部敵人,敵我標識十分顯眼。
它是內部敵人,白天在你面前大罵減時加薪運動的翩翩君子,晚上就有可能戴上面巾,有組織有紀律的參加暴力活動。
這場運動既是工人斗爭,也成了帝國各方利益博弈平臺。
無數人借助減時加薪運動的偽裝,加入這場狂歡。
或為了暴力消滅競爭對手;或者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亦或僅僅是為了尋求刺激。
帝國特工有限,而工人無限。
帝國無法面面俱到,只能重點防護。
類似自行車生產線這種工業制造,不出意外,自然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這也是余生安不敢擅自竊取的根本原因。
萬一引起教會注意,那問題可就麻煩了。
他寧愿借助本克明之手獲取,這樣即便是被查到,問題嚴重等級也無限低于他這尊神靈。
“不用沮喪,我的朋友。這說明,減時加薪運動十分卓有成效,不是嗎?”
余生安的安慰,令本克明心情頓時為之一朗。
“你說的對,先生。不過,想要搞到自行車生產線,并非沒有可能。”
“哦?”
“白瑞德爵士控制著帝國最大科索勒造船廠,以及大大小小無數配件廠,如果能說服他,一條鐵甲艦生產線都不成問題。”
本克明低聲道。
阿基德先生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對象。
不要因為對方是資本家的緣故,便將其推進敵人的懷抱。
減時加薪運動的根本目的,是改變帝國制度,是讓工人掌握話語權。
而不是為了仇視資本而仇視資本!
本克明聞言茅塞頓開,其后便一直奉行阿基德的教導,不再仇視資本家。
行動綱領公然宣稱,帝國稅負不合理,要求降低工業稅,提高關稅保護,同時外交談判,降低他國關稅。
正是這口號一喊出,令減時加薪運動從資本對立面擺脫出來,將一切矛頭直指英菲爾帝國。
這也是普恩資本家沒有全力滅火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們甚至暗中資助本克明,如果本克明真的能把工業稅鬧得減下來,這絕對將是意外之喜。
“看來你沒辦法說服他?”
“很遺憾,先生。白瑞德十分狡詐,他想……”本克明頓了頓,低聲道:“……見見你。”
“嗯?”余生安眼睛瞇了起來。
若問普恩市最有權勢之人是誰?
也許斗生小民的答案會五花八門,但在帝國貴族心中無一不指向——白瑞德爵士。
傳聞,挾制普恩、羅德里克海岸線的海軍總督波頓,見到白瑞德也得客氣三分。
原因為何,眾說紛紜。
但白瑞德能以最低級的爵士爵位,執掌英菲爾最大造船廠科索勒,包攬帝國海軍一半訂單,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入夜,普恩南郊綿延七八公里的龐大莊園內,迎來了一輛四輪馬車。
——這里是白瑞德爵士的府邸,他不喜歡蒸汽車進入他的莊園。
四輪馬車穿過低矮花園,在一座雄奇白色大樓前停了下來。
身穿黑色馬甲的年輕侍者,連忙小跑到馬車旁,放下腳凳。
車簾撩開,兩名男子魚貫而出。
在侍者的恭迎下,兩人踏入白色建筑之中,穿廊過巷,在二樓待客室,見到了白瑞德爵士。
他年過七十,白發稀疏,法令紋幽深。
筆挺紳士服支撐不起他衰老身體,只是那雙眼睛,令人心悸而忌憚。
——它太明亮了。
“我們又見面了,我的朋友,本克明先生。”
白瑞德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和藹可親的迎上本克明。
“你好,我的朋友白瑞德爵士。”
本克明笑著與之握手。
白瑞德的目光轉移到余生安的臉上。
他沉默了兩秒鐘道:“英菲爾帝國立國六百年,我親眼所見的工人起義暴動就不下十余起,但帝國依舊高高聳立!”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看向余生安道:“阿基德先生,你覺得這些工人為何無法成功?”
因為帝國背后站著教會,站著神靈啊!
余生安笑了笑:“因為沒有思想,引領起義目標!”
白瑞德大笑起來,很難想象如此衰老的老人,笑聲會如此洪亮。
“哈哈哈,說的好!這也是我愿意見一見你們的根本原因。”
他說著,隨即鄭重伸出右手,余生安笑著與之握了握。
主賓落座后,白瑞德開門見山道:
“你們要的自行車生產線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波及我的科索勒造船廠乃至其他企業。”
本克明沒有說話,他看向余生安。
余生安笑了笑:“一條自行車生產線可不夠啊!必須得再加一條鐵甲艦生產線”
白瑞德爵士臉色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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