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深夜行動

路過烤面包房的機械廠工人羅威爾，嗅著面包房誘人香氣，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他想了想掏出兜里不多的便士，買了幾個面包棍，又要了一瓶藍莓醬。

回到家，看到他手里面包棍的孩子們，顯得十分高興，一個個瞪大眼睛，滴溜溜盯著他手里的面包。

“拿去吃吧！”

羅威爾將面包遞給了小女兒黛娜。

“媽媽！媽媽！爸爸買了面包！”戴娜開心的接過面包，炫耀而興奮的向廚房里跑去。

“還有藍莓醬！”大兒子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嚷嚷著。

用單間臥室隔出的廚房里頓時傳來熱鬧的聲音。

自始至終羅威爾的妻子都沒有露面。

——自從羅威爾參加減時加薪運動之后，他和妻子便陷入了冷戰。

妻子不同意他參加如此危險的運動，希望他為了家庭，停止這場瘋狂行為。

但羅威爾執意參加。

冷戰就此開始。

羅威爾聽著廚房里的歡呼聲，還有妻子教授孩子們如何把食物變多的秘訣，臉上藏滿機油的褶子，由衷舒展開來。

一天工作，令他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眼眸深處卻止不住閃過一絲憂慮。

最近英菲爾帝國和法萊王朝戰爭愈演愈烈，隊里兄弟也逐漸出現了分歧。

一部分兄弟認為，減時加薪運動是內部問題，現在法萊王朝入侵，應該先摒棄前嫌，共同抵抗外敵。

更何況英菲爾帝國已經調高了基本薪資，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減時加薪運動已經達成了目的。

不過，大部分兄弟并不贊同。

偉大的阿基德思想已經明確指出那幫貪婪腐朽渾身散發金錢惡臭的工廠主們，是如何剝削工人。

現在的漲薪，沒有任何意義。

只有工人掌權，才能從根本上改變工人地位。

面對這場撕裂和爭議，羅威爾有些猶豫。

他深愛的祖國、妻子的感情、阿基德思想，這三股力量在拼命撕扯著他，讓他不知道該繼續斗爭？還是停下腳步？

在羅威爾糾結中，妻子已經做好了晚飯。

滿滿一大盆面包粥擺在桌子中間。

——這是用面包棍撕碎煮出來的，混合了一點海鹽的主食。

一碟煮土豆。

——都是切得細碎的土豆，不過即便如此，還能看到一點點黑暈。

看得出來，妻子為了讓發霉的土豆還能食用，已經費勁心思切掉霉斑。

他和妻子，以及兩個孩子面前碟子里，擺放著兩塊切面包里面抹了一丁點藍莓醬。

這是一頓豐盛大餐！

相較于摻雜了重晶石、石膏乃至白堊以增加重量的面粉；以及用苦味酸或者尿液，在面條上涂上黃色冒充的雞蛋面條。

這頓大餐真的很豐盛。

孩子們很高興！

他們爭相喝著面包粥，小口吃著藍莓醬面包嘰嘰喳喳說著白天的見聞，小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最近局勢混亂大兒子報紙賣得不錯刨去成本，他今天賺了十三便士。

因為妻子在紡織廠上班，小女兒只能托送給原神教會，那里會教授孩子識字當然了大部分時間需要給教會工作，但好在管飯。

飯桌上，妻子一如既往的沉默著，偶爾回應著孩子們的話題。

大兒子聊起白天見聞；

小女兒說，霍索恩傳教士又把茱迪絲姐姐喊去恕罪室教訓了茱迪絲姐姐出來時，臉上還掛著眼淚。

羅威爾則滿腦子都是減時加薪運動勉強應和著孩子們的嘰嘰喳喳。

這頓豐盛大餐，就這般在熱鬧而又沉悶中度過。

“唧唧……”

半夜羅威爾突然從地板上驚醒，他一個咕嚕爬了起來。

他手腳并用爬到窗邊耳朵對著窗口仔細傾聽起來。

“唧……啾啾唧唧……”

惟妙惟俏的夜鶯啼鳴從夜色中傳來，顯得那么具有穿透力。

羅威爾聽著聽著神色凝重起來。

他轉身翻出一身夜行衣，快速穿戴起來。

當他穿好衣服之時，突然發現妻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

“這是一級集合令，就這一次，我保證，我不能背叛兄弟！”

羅威爾壓低聲音，鄭重保證著，類似的保證他已經許下無數次。

夜色下，妻子靜靜的看著他，半晌，伸手遞上一份東西。

“這……”

“吃飽肚子才能干活。”妻子終于開了口，聲音帶著幾分疲憊。

羅威爾一怔，一咬牙伸手接下用報紙包住的面包，塞進懷中，頭也不回的沖出了家門。

沖出家門之后，擁擠的貧民窟已經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類似羅威爾的人不少。

不過，他們中大多數人并不認識。

只有主管他們的人，才知道他們具體名單——這是為了保證無論是誰落入治安署，都不會對隊伍造成毀滅性打擊。

羅威爾嫻熟的穿街過巷，最終在一家鞋匠鋪后門停了下來。

不等他敲門，大門已經打開。

“拿起武器，跟上隊伍，噤聲，不得討論！”

開門之人低聲吩咐著。

羅威爾點了點頭，側身擠了進去。

院子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還有人源源不斷涌進來，當院子里人員擠滿之后，干事親自分發步槍。

當所有人分到武器，隊伍立馬出發，沒有半句廢話。

羅威爾緊張的跟著隊伍，他不知道這次隊伍要做什么，他也無需知道。

他只知道，本克明不會欺騙他們，阿基德思想照耀著他們！

然而走著走著，羅威爾感覺不對勁了。

腳步聲太大了。

這不是他們這點人數可以發出的聲音。

可是，這腳步聲來自哪里？

羅威爾四處張望著，發現腳步聲來自附近的巷子。

每一次從巷口跑過，總能在驚鴻一瞥中，發現另一條巷子里同樣跑過的隊伍。

他們同樣穿著，同樣裝束。

當隊伍停止之后，羅威爾傻眼了。

透過樓梯掩體，向前看去，眼前赫然是一座龐大城堡。

——這歷史英菲爾帝國皇宮。

往日至少應該有數十艘飛艇巡邏的上空，今天只剩下三艘。不知是不是錯覺，城堡里的燈火，好像也少了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法萊王朝，已經抽空了帝國力量！

“兄弟們，偉大的阿基德先生說過，只有推翻舊秩序，才能建立新秩序！我們工人想要當家做主，只有打敗腐朽落后的皇室！”

“本克明先生已經潛入皇宮，當煙花升起之時，就是解放英菲爾之日！到時候，大家跟我一起沖，殺光皇室成員！”

領隊干事壓低聲音，但依舊充滿激情的告知了這次任務最終目的。

羅威爾驚呆了。

整個隊伍都驚呆了。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無數人面面相覷，沒人知道彼此此時在想著什么，這次任務之突然，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羅威爾雙手顫抖起來。

既是興奮，也是恐懼。

半晌他伸手入懷，他的動作，立馬引來同伴的警惕，深怕他是潛伏者，帝國走狗！

“我吃點面包。”

羅威爾低聲解釋，掏出妻子臨行前送他的面包，在干事警惕目光中，他雙手微微顫抖的打開報紙，張開嘴巴狠狠咬了一口。

霎時，濃郁的藍莓醬濺入口腔，酸酸的，甜甜的。

——妻子竟然將他買的大多數藍莓醬，塞進了他的面包中。

“啪！”

一聲煙火突然沖天而起，在夜色下絢麗綻放，將整座城市照亮！

耀眼得光芒，將城堡陰影徹底鎮壓在墻根，卻將羅威爾們徹底照樣。

“兄弟們，跟我沖！”

干事第一個從掩體后面跳出來，他舉起鋼槍，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隨即一馬當先，向高聳城堡發起沖鋒。

與此同時，厚重的城門在隆隆作響中，緩緩打開。

滿嘴藍莓醬的羅威爾，來不及感慨妻子的關心。

他一把將剩下面包塞進懷中，端起鋼槍，咧開被藍莓醬染藍的牙齒，怒吼起來。

“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