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棄與士家的交涉進行得很“順暢”,至少對于士棄來說是這樣的。
每當談判遇到阻礙時,士棄便會拋出讓士家不得不退步的情報;這種感覺,讓士家覺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好像紅果果的呈現在了士棄面前一樣。
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士棄好像就知道的仿佛就越多,這誰頂得住呀。
是他們的保密做得不夠好嗎?肯定不是的,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多年都沒有被曝露出來。
那么就只能是士棄的原因了,這個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僅僅憑借一些細枝末節,就推演出事情的全貌,仿佛他才是親歷者一樣。
所以說,像士棄這樣的人才,當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會如此堅定地要脫離家族呢?
關于一些往事也被提及,因為家族不得不向秦勢力屈服而帶來的慍怒、矛盾,也轉到了“罪魁禍首”身上,也就是在其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士頌等紈绔子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這種情況,讓我想起了很有趣的一類人。
有功勞的時候大家都急著分功,不管有沒有真實地作出貢獻,只要權力上有著便利,一些人就要來摻一腳,將真正有功之人的功勞瓜分掉;而一旦出現問題的時候,他們又會迅速撇清關系,把鍋甩給行為人。
人類這么多年都是這么發展過來的,其中最著急分功的和著急甩鍋的,永遠都是那一類人。
士家之中民憤沸騰,尤其是見識到士家各地的庫房被開啟,無數珍貴的礦石、金屬、草藥、金、銀、帛等等資源被運走以后,他們的心都開始滴血了,這本來都是屬于他們的東西啊。
但秦勢力的兵鋒銳利、并且聲勢頗大,百家之中數家都看好秦勢力,連漢庭都對其忌憚,所以是他們惹不起的;他們只能怪罪士頌等人,但又攝于士燮家主的威嚴、和他對士頌的寵愛,這中怪罪僅僅是一種很小的聲音而已,還沒有人敢站出來要求懲罰他們。
同時,士家也不得不動用自己在交趾郡的軍方關系,以資助軍餉、糧草的名義,讓他們去剿滅那些在交趾活躍的大寇,又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這幾支寇匪都是被指與士家暗中有聯系的,所以士家需要和他們撇清關系。
此外,對于一些在抗議的家族進行安撫,對于一些想要報仇的人和勢力進行鎮壓等等。
另一方面,他們還要應對士棄的剝削,士家正忙得不亦樂乎……
談判,已經進入了最后的階段。
士棄說道:“為了緩解秦勢力與士家的關系,我代表秦勢力,邀請士頌公子和我一起前往咸陽,作為我們雙方交往的信使,不知士家主覺得如何?”
交往?
如果士頌去到咸陽的話,恐怕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士燮表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兩個勢力之間本就毗鄰,能夠友好交流自然是極好的;但是小兒頑劣、紈绔,若是離開了老夫,恐怕會惹很多麻煩,反而不利于我們的交流。
而且小兒從未離開過老夫身邊,如果去了異地他肯定會覺得孤獨,老夫也會覺得孤獨;老夫已經年近半百,還希望祭酒大人能體諒老夫的舐犢之心。”
士棄的嘴角帶著一縷微笑,說道:“我倒是覺得令公子十分機靈,必定能勝任這個任務;而且若是怕士頌公子孤獨,可以把他那些結交好友一起帶去咸陽嘛,我想一些旁系成員,士家主是完全能調動的吧。”
士燮微微皺眉,士棄這是想要將他的仇人一網打盡啊;不過他是絕對不可能放棄士頌的,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但是那些旁系子弟的死活,那就無所謂了,或許能犧牲他們來保全士頌。
這些旁系子弟,雖然都是自己的子侄,但誰讓他們是庶出呢?庶出旁支,就是要為嫡系做貢獻的啊;大家族之中宗室、嫡系,才配有親情、地位一說。
坊間有這么一個說法,叫做,“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幺兒,最小的兒子)。
簡單理解,就是字面意識,皇帝更喜歡老大,平民百姓更喜歡老幺。
但是在現實中我們會發現,無論一個家庭是怎么樣的身份地位,他們都會比較寵愛“老幺”,所以這個說法并不準確。
所以說這句話可以理解為,這里的“皇帝”不是指實際意義上的自然人,而是指特定的身份,不僅僅是皇帝本身,還包括那些個地位崇高的大勢力首領;從他們“首領身份”的角度出發,正常情況下,有繼承身份的長子,這決定著未來勢力能不能發展得更好,所以說是“皇帝”愛長子。
但我們都說了,這是正常情況下,如果繼承人成長得太快,而老一輩還不想退位,這其中就會引發矛盾。
而“百姓愛幺兒”之中的“百姓”,指的就是每個普通的人了,一個人無論身份如何,他的前提都會是一個自然人,有著感情的人類;從天子到百姓,疼愛幼子這種情況并不絕對,但也是普遍現象。
這一切,一是因為尊老護幼的觀念,早就已經被刻畫在我們血脈里,代代相承;二是因為年幼的子嗣,可以給人一種被需要的感覺,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人滿足。
隨著子嗣的成長、成人,他們對于父母的依賴就會越來越小,長輩被需要的感覺也越來越小;相比之下,老幺可以給父母帶來更多的被需要感和成就感。
這就是為什么老幺總是受寵的兩個原因,很簡單,但卻是直擊我們的靈魂血脈深處,和人性符合。
一切其他的理由,都是從這兩個原因中延伸出來的。
在歷史上,一些皇帝就面臨著太子太過于優秀,而自己不想退位的情況;這種時候因為幼子對于皇位沒有威脅,他們就會更疼愛幼子,甚至還有極少數引發出關于皇位的血腥爭奪。
士燮所流露出的這種寵溺的眼神,真讓人覺得討厭啊,士棄在一旁無奈的嘆了口氣。
為什么自己的心臟,在隱隱作痛呢?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嗎?
頓時,士棄就覺得索然無味,手中握著的留影石,化作湮粉從指縫中滑落到地上,這里面存儲的東西,已經沒有公布的必要了。
士棄說道:“就這樣吧,在你死之前,我不會對他出手的;但有些事情,希望你自己把握,別發生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士棄已經站了起來,向著靜室的門口走去。
“嘎吱……”
門被推開之后,并沒有立刻被關上,陽光從門縫之中灑了進來,在地上形成了金色的光斑。
伴隨的,還有士棄的這么一句話:“你死了之后,我會為你守孝的;當然,地點是在咸陽。”
“啪嗒!”
門重新關上,靜室再次陷入了昏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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