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白馬渡

忽然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接連不斷，緊接著是震天的戰鼓再次響起。

劉信抬頭看到東南方向秦軍和趙軍的兩個營地的壁壘竟都被炸開了缺口。投降的秦軍開始沖擊監管其中的趙軍。大量秦軍如黑色的潮水，直接將趙軍淹沒。

除了東南方向，在東北，西北，正南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壁壘被炸開，秦軍沖擊監視他們的六國部隊。

其中往正南方向沖擊的秦軍占其一半。因為楚軍主力便部署在正南方。

項羽很快從中軍營帳走出，他看到秦軍暴亂，不驚反喜，傳令各部：“殺秦軍！屠秦狗！”

劉信與范增二人留守中軍營帳中，卻都站在賬外，各自踮起腳尖觀察戰場局勢。

范增忽然道了一句：“不好，他們的目的是要逃跑！”

果然，除往南的秦軍外，其余方向秦軍并未選擇死戰，在沖破前方軍陣阻礙后，便如流水一般，往各自方向涌去。而楚軍主力被章邯指揮著十萬秦軍阻擋住了其前進步伐。

但很快，張耳各部放棄追擊逃跑秦軍，加入圍剿章邯軍的戰斗。

章邯軍頓時陷入重重包圍中，尤在死戰。只是為逃跑的那部分秦軍爭取時間。

戰斗持續了兩個時辰，章邯部被全殲。章邯本人也自刎于戰場，項羽命人割去其頭顱，懸掛棘原壁壘營門上，尸身則被挫骨揚灰，倒進了茅坑中。

秦軍與六國聯軍戰死兵卒的尸體堆積如山。項羽留張耳、陳馀等部掩埋尸體，處置戰場，自率楚軍主力追擊東南方向的秦軍。

八月，大雨如注。劉信與范增率領留下的部分楚軍隨張耳等部抵達白馬津渡口，與楚軍主力會合。

劉信與范增來到中軍營帳，此時項羽正在無能狂怒。

范增詢問何事，一旁項伯道：“齊國田榮在白馬津渡口安排了大量船只，將兩三萬秦軍給運走了！”

范增沉默許久，道：“這對于楚軍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項伯問道：“如何會是好事？”

范增沒有回答項伯的問題，反而勸說項羽道：“田榮不過蘚芥之疾。將軍現在的第一目標是進軍關中，為關中王。”

項羽道：“難道要任由田榮那小子猖狂？如今咸陽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什么時候宰割都行。田榮一定要先滅掉不可。否則，其必然危害楚地百姓。武平君，你怎么看？”

劉信道：“這往東有往東的好處，往西有往西的好處，臣為此也是躊躇不定，茶飯不思。但想到將軍英明神武，有決斷，心中定是早有了決定，咱們做臣子的，只需要按照將軍的所說的去執行就是了。只要盡心盡力地執行將軍的決策，楚國必然有光明美好的未來。”

項羽：“……”

范增怒道：“小子何阿諛過甚也？臣請斬劉信人頭，警惕后來者。”

項羽不以為意，他本就不該問劉信這個問題的。兩人現在只保持著名義上的歸屬，一旦到達關中，與劉邦軍匯合，劉信恐怕就會離開他去找劉邦了。

離開中軍營帳，劉信掃視了一圈，卻未有看到執戟郎中韓信。劉信問了其余的執戟郎中。

一名執戟郎中道：“不知道，應該是戰死了吧。”

項羽愛帶頭沖鋒，因此身為親衛的執戟郎中戰損率一直是蠻大的。韓信一直是個孤悶的人，對于韓信的行蹤，大部分人都沒有劉信這么感興趣。

劉信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這次秦軍的突然暴動，絕對是有預謀的。似乎有人比自己還清楚歷史上“項羽新安坑殺秦軍二十萬”的事情，所以提前做了種種準備。

韓信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不是他主持了秦軍的這場暴動？

或者真如其同僚所說，韓信隕落在了戰場上？

劉信并沒有跟外人提及韓信失蹤的事情，只是將其埋藏在心底。

距離白馬渡口已經三百里遠的大河之上，成千上萬艘船只，順流而下，從高空看去，士兵舉起的火把，火光點點，比繁星還要多。

韓信已經脫去了身上的楚軍盔甲，換上了秦軍的甲胄，這本是章邯的甲胄，黑衣黑甲，韓信穿著也很合身。

有時候命運真是神奇。韓信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是會成為秦軍的將領。

韓信看了一眼身旁的采薇，采薇此時女扮男裝，身穿黑色金線團紋錦繡，頭戴遠游冠，面色溫潤如玉，一副秦國公子的派頭。

韓信想到，如果劉信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采薇說她是扶蘇的女兒，大秦的公主。還給自己取了贏箬這個名字。采薇的公主身份沒有人能夠證明。

但在她說服了章邯、司馬欣、董翳拯救出了十萬秦軍后，她就是秦軍認定的大秦公主。

采薇更說服了韓信來幫助自己。她不愧是劉信的妹妹，同樣明白韓信想要的是什么。

項羽打敗章邯，眼看天下將定，韓信卻一事無成。既然項羽不肯給他發揮才能的舞臺，他自是要另外尋找一位伯樂。

不比項羽等楚人對秦軍的恨之入骨，身為兵家的韓信并不敵視秦軍，反而很欣賞秦軍的優良作風。覺得秦軍才是真正的軍隊，其余六國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農夫，打仗一哄而上，毫無章法可言。

就拿項羽擊敗章邯軍那一戰來說吧，與其說是靠項羽的指揮才能，不如說是靠項羽的個人魅力以及楚人的彪悍，其中更有秦軍戰意已疲的緣故。

“韓將軍，我們真能夠攻占齊地嗎？”

韓信道：“可以的。齊國相當部分兵力已經被田安、田都帶走，拿下齊地不難。但在拿下齊地之后，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公主盤算好。”

即便打下齊地，作為秦軍，他們的統治基礎也是薄弱的。項羽一定西定關中，也不會坐視他們占據齊地。

見采薇一臉迷茫，韓信道：“齊地雖然有十二之險，但公主畢竟是秦公主，根基還是在關中。因此只能將齊地作為我們糧草補充之地，之后仍要想辦法回歸關中。”

采薇嘆息一聲道：“就按照韓將軍所說去執行吧。”

韓信見采薇一副為難模樣，問道：“公主莫非是不愿意和劉信為敵？”

采薇道：“他畢竟是我的……是我的兄長。”

韓信道：“棘原宴上，公主已經將恩情還清了，大可不必繼續糾結。還請公主認清現實，從我們在棘原壁上開始謀劃起，便已經注定要和劉信、項羽等人為敵了。”

采薇苦笑，她與劉信之間從來不單單是靠恩情簡單地維系，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