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說彭越(二)

彭越的幾名手下進入堂內，要將蒯徹帶走，田橫將蒯徹保護在身后，道：“彭公縱然不愿與齊國結盟？難道還要與齊國結怨？”

彭越怒道：“齊國想要利用我為齊國抵抗楚國，可曾為彭越考慮半分？你們將我當作傻子，只殺你一個門客，便是給足了田氏面子。”說完，有意無意地朝劉信看了一眼。

田橫當下轉向劉信道：“今日辯論，蒯徹敗在君侯手中，是其學藝不精。能否給齊國一個薄面，田橫感激不盡。”

劉信冷笑道：“閣下空口白話，便要向我討恩情。我劉信的恩情就這般廉價嗎？你要是救彭越，就砍斷自己一條胳膊。若只是個假情假意之輩，就請趕快離開，別站在這里平白惹人生厭。”

田橫的護衛們都氣瘋了，紛紛握劍，只要田橫一聲令下，他們便要將劉信大卸八塊。

田橫額頭冷汗涔涔，他此時和護衛一般的心思，抬頭卻看到劉信目光幽深，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樣，心中一恍，再提不起精神，拔劍便朝自己的胳膊砍去。

彭越本以為劉信會中途喊停，只是嚇田橫一下。卻未有想到，劉信竟是眼睜睜看著田橫的一條胳膊掉在了地上。

隨著田橫的一聲慘呼，田橫的護衛們都紛紛拿出傷藥為田橫止血。蒯徹見到自己的恩主因為自己失去了一條胳膊，呆看了半晌，大叫一聲，失魂落魄逃了出去，瞧模樣是瘋了。

彭越都看呆了。這里是巨野澤水寨，是他彭越的領地，可現在仿佛劉信才是這里的主人。

只是經過幾句簡單的交鋒，劉信便幫彭越分析清楚了局勢，并且能夠利用彭越太多的轉變，對田橫等人極限施壓，迫使田橫自斷一臂，最后導致了蒯徹發瘋。這一系列的操作，讓彭越對劉信不由得心生畏懼。

彭越卻不知道，劉信這一系列的操作是建立在他熟悉歷史以及對在場的每個人的了解上的。

田橫、蒯徹以及彭越，都是在史書上有所描寫的人物。他們的人生目標以及審美趣味，都是被劉信熟悉掌握的。

史書上說，田橫深受屬下愛戴。像這樣的人，是害怕在屬下面前失去威信的，威信是他的一切，所以寧愿失去一條胳膊也不能失去威信。

至于彭越，不過是想做魏王罷了。劉信既然知道彭越心中所想，只要裝作設身處地的為彭越謀劃，難道彭越還不會聽從嗎？

當然，劉信做這些，他本人其實還是承受了相當大的風險的。畢竟，歷史上許多說客在勸說之前，都要面臨被烹殺的危險。

但一旦勸說成功，卻也是十倍百倍的利益。

田橫被他的護衛們帶走了，彭越安排人把他們送到岸上。

彭越既然放棄了與齊國合作，便主動提及該如何與沛公合作了。劉信要求彭越出兵，幫助自己平定楚地叛亂。

彭越問劉信道：“君侯既然是為沛公來，為何卻還要我為項羽辦事？”

劉信淡淡一笑，道：“彭公既然要留在巨野澤搞游擊，至少也該出去摸熟一下路線吧。”

劉信與彭越約定兩軍會合沛縣，便要告辭，彭越同樣派人送劉信去岸上。

劉信離開后，彭越立即派人把自己的一班手下叫來，通知他們做好準備，是時候再次踏上岸，展現一番自己的實力了。

彭越自上次從定陶回到巨野澤，便開始推行軍制，提拔了各大小校尉，建立了自己的一套班底。

不能叫喚自己“大當家”的了，要叫自己將軍。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五當家一直到十八當家，統統改稱校尉。

在這一十八名校尉中，宋襄最得彭越的器重。宋襄來巨野澤最晚，他本是宋義的兒子。宋義被劉信殺害后，宋襄便離開了彭城，陰差陽錯進了彭越的土匪窩。

宋襄繼承了他父親的一些小聰明，說話往往有驚人之語，十料九中。就拿這次來說吧，宋襄同樣反對彭越與齊國結盟。只是他反對的聲音比較微弱，沒有劉信這樣的大咖聲音響亮罷了。

可如今，隨著劉信校正了彭越的行為，彭越也忽然想起，自己隊伍里也有這么一人，提醒過自己不要與齊國結盟。

彭越留下宋襄，將今日堂上的事情與宋襄說了，詢問道：“你認為我該不該聽從劉信的建議？”

宋襄道：“劉信所謀，其實是對將軍最有利的，將軍應該聽從。”

“你不是和劉信有仇嗎？竟然也為他說話？”

宋襄苦笑道：“雖然有仇，但襄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自不敢耽誤將軍的大事。”

彭越很滿意，道：“你能這樣想，那是極好的。劉信離開后，送了我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現在把它也送給你。”

宋襄抬頭，只聽彭越道：“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劉信總也有虎落平陽的時候，那時若與我無礙，我并不介意為你復仇。”

宋襄聽了，熱血上頭：“若如此，宋襄這條命今后就是彭公的了。”說完向彭越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彭越微笑著受了宋襄的禮。

回到岸上，劉信與虞小株重新坐上了馬車。

虞小株剛才在船上時一直都很沉默，到現在方才開口道：“我覺得咱們這一趟來很沒有必要。彭越早就有了覬覦楚地的心思。你既然把彭越視為安插在楚地的楔子，又何必讓他幫你平定叛亂，若讓項羽重視起他來，封他為王，他當了王，就不會為你叔父賣命了，你的謀劃豈非就要破產了嗎？”

虞小株一口氣說了許多，可見她在巨野澤時一路上可是憋壞了。如今一股腦將自己的想法吐出來，倒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劉信笑道：“所以我才給彭越留下了那一句話。”

“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不錯。即便項羽要封彭越為王，也會想法設法將他從巨野澤轉移出來。離開了巨野澤，彭越又豈會是項羽的對手？彭越最終會因為巨野澤而興，因巨野澤而亡。這是天數。”

虞小株幽幽道：“聽你這口氣，似乎已經完全將子羽當作敵人了。”

劉信冷聲道：“那你也最好將態度趕快轉變過來。我不希望身邊留下項羽的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