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虎落(上)

項羽將目光從黃河的凌汛中轉移開來，當即命令中軍前隊繼續前進，其余楚軍則盡數往回撤退，項羽本人則下了馬，朝身旁的范增道：“亞父，請為我看護好大軍，籍去去就來！”

也不等范增回應，項羽便大吼一聲，斬殺漢一校尉，中軍前隊聞到項王的聲音，無不是各自奮勇向前，竟是又往前推進了十數步。

流水無情，等不得感情宣泄，范增也只得帶領楚軍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兩翼的項氏將領看到中軍已經開始撤退，當下也不猶豫，幾乎同時往黃河北岸逃，能逃多少是多少。

面對西面如萬馬奔騰一般的黃河凌汛，漢北軍也不敢追擊，只是搖旗吶喊，以助漢軍聲威而已。這可是漢軍第一次將楚軍打得抱頭鼠竄！自都是無比振奮！但也僅此而已了。

隨著楚軍主力后撤，漢軍對剩下的楚軍完成了包圍。

項羽手持長矛，所謂的楚軍中軍先隊不過四五千人而已，經過一番殘酷的廝殺之后，如今只兩千人不到了。

楚軍抵抗的意志格外地頑強，劉信斷定項羽一定在其中，這讓劉信感到無比激動。項羽毫無疑問，是西楚的靈魂。項羽若死，楚國便也不足為慮。此一戰，能否擒殺項羽呢？

英布已經殺紅了眼，在目睹了黃河凌汛也來幫助漢軍，英布便徹底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他連砍傷二三十人，武器鈍了，便搶奪楚軍士兵的武器，又繼續作戰，身上，衣服上，都是被他砍傷砍死的楚軍的血！

也因此，在英布的帶領下，此部分區域的漢軍進展十分順利，很快將楚軍逼退進了黃河的冰水中作戰。

凌汛終于到來了，楚軍該撤的已經撤了，沒來得及撤離的，只能被黃河的凌汛沖擊，或凍死，或淹死。

英布一個抬頭看到了項羽，手中的矛竟是掉了，隨即想要去撿起，卻被一個楚軍士卒砍來，英布狼狽后退，幸好一個漢軍士卒將那楚軍士卒刺死，英布才算站穩了腳跟，但武器卻被漢軍士卒的腳步驅趕到別處了。

可項羽動了，奔向英布。英布膽已寒，手中又沒有武器壯膽，竟是站在原地，眼真真看著項羽一路刺死數個漢軍士卒，正朝自己奔來。

英布終于還是反應了過來，從一名漢軍手里奪來了長矛，大聲嘶吼一聲，朝項羽沖去。

他們本是戰友，是君臣，如今卻是最刻骨銘心的仇敵！

英布魯莽的攻擊毫無效果，卻被項羽長矛擊中了后背，跪倒了地上，項羽大聲問道：“項莊可是因你而死？”

英布笑道：“不錯，項莊那小子是我殺的。你們項家人，沽名釣譽！沒一個好東西！”

項羽再不留情，長矛一抖，要刺英布脖頸，卻被樊噲的盾蕩開了。樊噲拉起英布，便往后撤退，卻是借助漢軍弓弩手的劍逼退了項羽。

樊噲高聲喊道：“項王在這里！”

樊噲這一聲喊立即吸引了無數漢軍校尉們的注意。須知道，漢軍對西楚君臣都有懸賞，其中以項羽懸賞金額最好，賞萬金，封兩萬戶侯。

須知道，兩萬戶侯，在原來的歷史中并不存在。便是名列功臣第一的蕭何也不過一萬多戶。那個歷史中，也只有張良曾被劉邦允諾從齊地自擇兩萬戶為侯國，最終卻被張良所拒絕。

因此，得知項羽在這里，更多的漢軍擁擠到這里來，想要殺死項羽，封兩萬戶侯。

但項羽實在太過勇武，他高舉長矛，與剩下不多的兩百多楚軍銳卒喊道：“跟我走，奪高車，殺小劉！”

楚軍中有個說法，漢軍有二劉，老劉和小劉。老劉指的是劉邦，被嘲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出來爭奪天下。小劉則指的是劉信。劉信的事跡便是楚軍中也多有人知曉的。

因此項羽這一聲呼喊，立即引來楚軍銳卒的呼應：“跟王走！奪高車！殺小劉！”

項羽一個人開道！用自己“力能扛鼎”的巨力，接連拍死敢攔截自己的漢軍士卒。

戰爭持續到現在，漢軍陣型其實早已經混亂，想要調動，已是十分困難。因此是否救援劉信，更考驗的是漢北軍各將士對劉信的忠誠度多少。

在看到項羽的目標是高車上的劉信后，還是有相當多的漢北軍士卒出來攔截，其中有幾個被項羽刺死，串在了自己的長矛上。

樊噲見到項羽這般，與失魂的英布吼道：“九江王！快些振作！莫讓項羽傷了信哥兒！”

英布還是重新振作起了精神，與樊噲兩人俱都往劉信的高車奔去，但卻仍是比項羽慢了十幾步。

看著項羽如天神一般追到了劉信車前，漢軍將士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上。

劉信卻是淡淡一笑，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土手雷，扔在了項羽腳下。也只是砰的一聲，在項羽附近炸掉了。劉信這個土手雷終究還是扔偏了，真實效果也不怎么好，只算是聽了個響，但著實把項羽以及楚軍士卒們嚇個不輕。

這一嚇！原來的士氣再也撐不下去了！項羽被士卒扶起，卻看到劉信又掏出另外一個手雷，卻只能彷徨間，忍著羞恥，如同一頭受傷的猛虎，怒吼一聲后，又殺死一片漢軍士卒，帶著殘存不多的楚軍沖破了漢軍的陣型，往北逃走了。

在目睹了項羽的勇武后，真正敢繼續追擊項羽的人已經幾乎沒有。但更讓漢北軍嘖嘖稱奇的卻是劉信的“土手榴彈”！若非這個東西的存在，他們的君侯恐怕就要死在項羽手里了。

劉信與這些人想的不一樣。他準備寫信狠狠責備一下贏箬的不努力不用功了。明明火藥已經發明出來了，制造個土手榴彈，效果也太差強人意了。

司馬芝在后方聽到漢軍大勝，楚軍大敗的消息，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一場冬日的凌汛又豈會是突然的了。乃是君侯吩咐，煅燒了大量石灰，石灰雨水產生熱量，溶解冰塊，造成黃河冰面裂隙，最終形成了黃河凌汛的壯觀場面所致。

司馬芝想到劉信題給魯班社成員的詩，劉信告訴司馬芝，這是一個姓余的人寫的詩，是他本人十分佩服的人。

卻是一首贊美石灰的詩。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