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七月酷暑,巍國北疆卻是銀裝素裹,正經歷著冰天雪地的天氣。
而越往北走,雪花飄的越大。
冰山也越來越多。
那些如似一排排白玉雕刻的擎天冰峰,就是遠近聞名的冰華山了。
山脈綿延無數,根本看不到邊際。
這一日。
在崇山之間的一條冰川谷道內,忽然走來一頭小毛驢,蹄足踩在堅滑的冰面上,發著‘噠噠’脆響。
毛驢牽在一位中年道姑手上,這道姑體態圓胖,頗有福像,另一手持著拂塵,時不時朝后抖揚,帶起一股暖陽熱力,灑向驢背的黑袋上。
這黑袋里裝有類人之物,俯趴在驢背,卻像是昏厥了一樣,一動不動。
因為冰川當中天氣寒冷,估摸一炷香時間,黑袋就要凍出一層冰,這時中年道姑使用拂塵一掃,袋冰就會一碎而開,不會對袋中之物造成傷害。
就這樣,中年道姑牽著小毛驢,在曲折蜿蜒的冰川谷道里行進一個多時辰,中年道姑抬頭看看天色,黃昏已至,需要尋個歇息之所,她自己有法力在身,倒是不怕趕夜路。
但驢背上的黑袋可萬萬堅持不住,須知到了夜間,冰華山的溫度會瞬降,兼有風暴卷起,即使有她保護,也有凍死風險。
中年道姑朝附近張望一會兒,認準了西北方向,自語道:“這小琊冰宮的轄區內,有天然冰井十二口,冰隧二十七條,冰洞三十五座,冰田冰林百十塊,但是靠近華中風暴眼,長居的修士并不多,我記得,除了兩位采蓮散士,愛在這里晃蕩,便再無其他閑人了,地盤這么大,我隨便擇一座冰洞臨時居住,料想不會碰上他們。”
冰洞、冰隧都是冰山的部分山體消融后形成的洞穴地貌,普遍位于山腳處,中年道姑常年混跡小琊冰宮,對地理非常熟悉,很快尋到一座十余丈高的冰洞口前。
此時已經入夜,月光垂落下來,照在冰上,瑩瑩閃光。
中年道姑肉眼也能看清冰洞內的環境,并無活物出沒的跡象。
她便牽驢入洞,先取出照明石拋去洞璧,待整座冰洞大亮,她又施法搬了幾塊冰石,把驢背上的黑袋卸下來,讓其仰靠在石邊,解開袋口,往下一捋,露出一位身穿鵝黃衣衫的少女來。
這少女本在閉目昏迷,中年道姑正要施法弄醒少女,兩耳忽地一豎,側頭去洞外,冷冷呼喊:“誰?明人不做暗事,請現身出來說話!”
“哈!不成想丹頂仙子竟然長了一雙順風耳,聽的可真遠啊!”
“修為也另有精進!咱兄弟前年遇上她,她才只有練氣十一層法力,兩年不見,竟已到了圓滿地步!厲害,厲害!”
這是兩道不同男音,中年道姑順著音源追探過去,見有兩道人影分別矗立在洞外的兩座峰頭上,居高臨下,不懷好意偷窺著她。
她對兩人并不陌生,正是早前念起的采蓮散士,土著出身,本是一對孿生兄弟,左山頭那個高瘦漢子叫候秋生,他是老大,行事穩健,不易對付;右邊山頭那個短須漢子叫候春生,他是老二,好色如命,作風乖張,相對好收拾一些。
她自己喜歡戴著一頂紅帽子,被同道們稱作‘丹頂仙子’,或者‘丹頂仙姑’,真實姓名不提也罷,反正她是流亡冰華山的野修,四海為家,也就天涯隨姓。
她遠眺侯家兩兄弟:“這大半夜的,兩位候兄不閉關休息,站在山頂做什么,吹風啊?”
候春生打趣一句:“吹風?沒有吹著!反倒是風把一位大美人給吹來了!”
可憐丹頂仙子已有四旬年紀,除了膚色有些白皙,容貌那是平庸之極,但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冰川內,就算是丑八怪,也能讓侯春生瞧出絕代芳華的美態來。
“呸!”丹頂仙子唾罵一口:“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休要婆婆媽媽,咱們又不是初打交道的生面孔!”
“對極,對極!”侯春生戲謔味道更濃:“咱們可是老相識,老相好哩!”
丹頂仙子見這混蛋沒完沒了,臉色漸怒,卻又無可奈何,她修為走到練氣大圓滿不假,但侯家兄弟都有后期實力,聯手之下與她相比,那是只強不弱。
侯家兄弟見她來了脾氣,嘿嘿一笑,躍下山頭:“實不相瞞,咱兄弟有大買賣與你談,又一株千年蓮現世在華中風暴眼內,仙子你是否有興趣采摘?”
他們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聯袂進了冰洞,不過他們也知道丹頂仙子是硬茬子,始終與她保持安全距離,免得她過于敏感,暴走發難。
千年蓮?丹頂仙子其實也是采蓮士,定居附近已有十多年,定期深入冰華山中段的風暴山區,從天災環境中尋找與采摘雪蓮花。
而出土最多的雪蓮花都是百多年火候,千年蓮極為稀有,也價值連城,修仙界已知有三種能夠沖擊玄胎的靈物,藥效最強是玄藏丸,其次是心蓮茶,再次是金露液。
心蓮茶必須使用千年期的雪蓮花才能熬制出來,如果侯家兄弟真的發現千年蓮的蹤跡,那對丹頂仙子就是一場機緣,她接下來要嘗試筑就玄胎,心蓮茶是她最為苛求之寶。
“什么味道?真香啊!”那侯春生是色中餓鬼,時常南下巍國境內劫擄良家女子,他鼻子也極靈驗,這像是處子身上的香味,但也有些特殊,更醉人心田,總之有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他目光一轉,不自禁叮囑黑袋中的黃衫少女,只瞧了一下,他就再不能從少女臉上移開:“仙子,這女娃是誰,與你有何關系?”
就連不動女色的侯秋生也被那少女的容姿給驚艷到,不由瞪大眼睛,還忍不住感嘆一聲:“傳聞世間絕色,以化形的狐媚為最,但與狐妖相比,這女娃又多了三分清純,看她臉頰掛淚,楚楚悲色,真是惹的人憐惜非常啊。”
他不說便罷,說了以后,他弟弟侯春生一個箭步沖上前,嘴里嘟嘟囔囔:“看我抱她入懷,好好憐愛她一番!”
心想非得把這少女占為己有不可,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付出多少代價,此生一定要讓此女成為他侯春生的禁臠。
說來也是奇怪,他侯春生也算是久經花叢的老手,閱女無數,今天卻在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面前失去自控力,眼中瘋狂之色外露,伸手就要去抓那少女。
“啪!”丹頂仙子一巴掌扇來,把他震退好幾步,又指著他道:“摸一下,五塊靈石!”
挨了一掌,侯春生稍稍有些清醒,勃然大怒:“什么?五塊靈石,才摸一下?你想錢想瘋了吧!”
丹頂仙子哼了一聲:“她值這個價!如果不是看在咱們舊識的份上,起碼二十塊靈石,才能讓你飽一飽手福!”
侯春生被氣笑:“那親一口呢?”
丹頂仙子手指他鼻前:“你沒有資格親她!這丫頭天生異香,出生時百花齊放,百鳥齊朝,生來就有大富大貴之尊,大運大福之氣!”
侯春生怔了一下,竟是深以為然:“此女體香卻是不凡,我嗅上幾口,剛才差點失了神智!但她既然有大運,怎么會讓你給捉住了?”
丹頂仙子皺皺眉頭:“我也覺得奇怪,像這丫頭的天眷根骨,被我擒到,我有可能會遇上什么麻煩,其實我不想帶著她,但她實在太值錢,我準備把她上貢給小琊冰宮的少宮主,換幾壇金露液嘗一嘗!”
“不能換!絕對不能換!”侯春生大急:“那個少宮主是個兇徒,偏愛辣手摧花,把她送去,那是往火坑里推!”
“不推給少宮主,難道推給你呀!”丹頂仙子嗤笑起來。
侯春生整整衣衫,很有自信的說:“我怎么了,癩蛤蟆也能吃上天鵝肉,我難道上不了大運大福的床?對了仙子,她尊姓大名啊,像這種絕代尤人,出身肯定極貴吧!”
丹頂仙子大搖其頭:“她偏偏出身在寒門!姓喬,名惜妃,據她自己說,她是瓊臺派下轄獅井茶莊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