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到這里,幾修相互告別。
六趣和尚不愿意滯留在洛古深空,立刻就要返回洪荒月菩山,他是第一個離開。
霍殘紅與薛無垢則去了藍麒星,等她們對朱九戒叮囑完飛升臺的管轄事宜,到時她們也要重返五樂山。
破香太子則會推遲一些年月,雖然他聯手五脈覆滅諸蠻、靈霄與金戈幾族在下界的老巢,但洪荒地府仍舊沒有徹底收回來,那里仍舊竊占著凰族主力。
破香太子需要給收復地府的行動做準備,洛古深空是五脈兵力來源,他必須慎重安排。
他隨同霍殘紅與薛無垢先在藍麒星中轉,爾后去了老家廣寒星域。
至于人教的宗正我,他暫時沒有重返洪荒的念頭,他決定在洛古深空常住下來。
但宗正我居住的地點非常奇怪,他并沒有前往人族所在的圓月星域,而是留在了丁醒祭煉上穹烘爐的高臺處。
宗正我像是打定主意,要守著丁醒了。
這一場大戰,宗正我代表了人教勢力,但實質上他并沒有把大戰情況如實稟告給位于洪荒的人教祖庭。
所以嚴格來說,宗正我僅僅代表了天罡宗這一脈,他單獨接觸了人教真寶玲瓏閣、十方垂葉與十二重樓,并從三件真寶那里繼承了豐厚的人教遺產,如果他現在返回洪荒,遺產極可能要被其它人教分支給奪走。
于是乎,宗正我才要留在下界,直至他把遺產徹底占為己有,到時再回去也不遲,反正飛升臺被五樂山妖族給牢牢霸占,一千年內人教諸宗都沒有辦法下界來找他,這期間他的處境絕對安安穩穩。
姽妮娘娘見六趣、霍殘紅、薛無垢、破香太子全都陸續離開,唯獨宗正我賴著不走,就問道:“你還留在這兒干什么?丁醒有娘娘我看著,出不了任何事!”
宗正我先說了一句:“娘娘勿怪!”
爾后抬了抬右掌,把掌上托著的十二重樓展示給姽妮娘娘看,他解釋道:“攻打無邊蠻峰的時候,靈霄族的蒙起老道坐鎮在峰上,這老道的神通有多強,娘娘你不會不知道,在大戰期間,重樓真靈差點被神雷劍斬滅,現已元氣大傷昏迷不醒。”
姽妮娘娘清楚無邊蠻峰的大戰經過,也知道十二重樓傷勢嚴重,但宗正我何以守護重樓本體?“十二重樓與十方垂葉同氣連枝,如果是受了重傷,它應該追隨在十方垂葉身邊,而不是落在你手上!”
她頓了一下,又問了一句題外話:“昔年人魔大戰的時候,我與你師子罡交過手,他的天罡如意有辟邪神通,煉的就是誅魔道,他座下真傳弟子有幾十個,但我對你印象不深,你下界之前,修為走到什么地步了?”
她不是在敘舊,而是要弄清一件事,宗正我是不是候選的掌樓者。
宗正我如實回道:“洪荒大劫前,晚輩道月只有兩醒法力,‘月之缺者,玉華之相’,玉華仙不配與娘娘交手,當時自然入不了娘娘法眼!”
宗正我所講的‘月缺’與‘玉華’,都是修為超脫了三花境,渡入天道七醒境界后所具備的道相。
當一個修士抵達了三花聚頂圓滿的程度,繼續破關前沖,感悟更深層次的法力時,無一例外都會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煉月之境。
煉月,就是元神顯化的全新形態。
天道第一醒,被洪荒修士統稱為‘月之痕’,這是因為沖破三花境天塹以后,進入天道七醒的一刻,元神會蛻變成一輪淺淺的彎月痕,故而才有了月痕稱呼,只要練就月痕,就擁有長生不死的仙軀,并能獲封仙位。
天道第二醒,被洪荒修士稱為‘月之缺’,彎月痕經過修士慢慢溫養,會由虛轉實,實月一旦蛻變完成,會呈現出‘白玉之資,華光之兆’的天象,所有抵達這一境界的修士,在洪荒都有‘玉華仙’的尊譽。
宗正我在大劫前就是一尊玉華仙,所以他才會說自己‘月之缺者,玉華之相’。
如果再進一步,進入天道第三醒境界,在洪荒統稱為‘月之半圓’,修士不斷溫養缺月,能夠讓缺月漸漸擴漲,直至抵達半月之相,這種變化吻合了月有陰晴圓缺的自然規律。
因為半月一旦成型,白玉之狀將會消退,月中重新煥發金壁仙光,所以這一境界的仙人,全部都有‘金闕仙’的封號。
等修士走到天道第四醒,半月繼續擴漲,直至形成‘月之盈’,其時月中霞光綻放,如同天宮照耀光輝,故而這一境修士都有‘大羅天仙’的尊位。
在洪荒九洲,大羅天仙已經是威震三界的強者了。
圣人不出,無有降伏大羅者。
宗正我繼續說:“大劫過后,晚輩不問世事閉關苦渡,修為突飛猛進,道月至今擁有四醒法力,已成大羅仙身!”
修到大羅境界,法力距離姽妮娘娘只有一步之遙,大羅再進一步就是圣人。
姽妮娘娘笑了笑,故作勉勵了一句:“昔年我在洪荒行走時,大羅仙都有‘半圣’的稱號,你能修成大羅,資質非同尋常,假以時日,讓道月由盈轉滿,也不是不可能!”
從第四醒的‘月之盈’到第五醒的‘月之滿’,存在著不可跨越的天塹,進階難度簡直是不可想象。
洪荒紀開啟以來,數遍九洲大地,只有人族寥寥幾位大羅仙,靠著逆天資質沖上了圣位,其余佛庭、魔山、妖族與地府,沒有一位能夠成功。
宗正我連連搖頭:“這一路修來,晚輩感覺證就大羅已經是極限,恐怕畢生都沒有登位圣人的福緣!”
道途慢慢,逐之艱難。
但無論難度再高,宗正我也不會放棄成圣的野望。
講到這里,他忍不住打量了姽妮娘娘一眼,心里多少有些吃味。
姽妮娘娘是先天始祖,誕生的時候,法力已經是天道第五醒的‘月之滿’,也就是說,姽妮娘娘天生就是圣人。
大家都是洪荒生靈,憑什么始祖們生來就能成圣,人族卻生來是凡人,統統要從練氣期開始修行?
這么一比較,賊老天實在是大大的不公道。
姽妮娘娘卻不認為老天不公,因為雖然洪荒始祖生來是圣人,但修為也到此為止,很難再寸進。
人族卻不一樣。
人教的圣人們有機會跨越第五醒的桎梏,沖上第六醒的‘月之圓’,這一境界也是三教先師們的法力境界。
姽妮娘娘問清了宗正我的修為,便已知道宗正我擁有問鼎圣人的機緣,否則十二重樓不會讓他來執掌。
“你繼續講一講,為什么十二重樓不追隨在十方垂葉身邊?”
“十方垂葉與玲瓏閣都已經離開洛古深空,它們要去人教祖庭選擇掌寶者。”
宗正我解釋道:“但是目前人教的情況不容樂觀,大劫過后,除了兩儀宗外,昔年統御洪荒的幾宗全部覆滅,這幾宗遺留在洪荒五件真寶,但新進的圣人只有四位,他們人手一件綽綽有余,多出了一顆星宿宗的都天珠,曾經引發了四圣大戰,后來若不是月儀圣人拋出兩儀瓶,把都天珠給攝走,指不定會打到什么程度呢。”
月儀是人教威望最高的老圣人,她出面拿走都天珠,其余四個新圣全都沒什么意見。
宗正我不著急返回洪荒,同樣是在顧忌人教即將爆發的內斗:“十二重樓受了重傷,不適合在這種局面下回歸,于是玲瓏閣與十方垂葉的真靈前輩就吩咐了我,讓我暫時執掌十二重樓,兩位前輩臨走前特別叮囑,九清教子能夠醫治十二重樓。”
九清教子就是人面蟲。
根據宗正我打聽的消息,人面蟲常年跟在丁醒身邊,但是武曲星大戰爆發時,丁醒元神跑到了這里來,肉身卻留在了武曲星上。
雖然肉身由五樂山的彩裳真女保護,可是丁醒與彩裳真女并不相熟,肯定有自己的防御措施,人面蟲極可能被丁醒留在武曲星,專門守著肉身。
等到武曲星大戰結束,丁醒肉身被姽妮娘娘收走,人面蟲此刻應該是追隨在姽妮娘娘身邊。
所以歸根結底,這才是宗正我留在這里與姽妮娘娘交涉的真正原因。
“哦!”姽妮娘娘聽罷點起頭:“娘娘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九清教子住在我的月魔山里,我這就召喚它出來,你自己與它談!”
說完揮了揮袖口,放出一座綠意盎然的山峰。
此峰初出時只有手掌來大,在天飛轉了一圈,登時化作萬丈雄山,并在不斷的演化擴漲,擴漲途中,峰體反復裂變,涌現出成千上萬的山頭。
這些山巒匯聚在一起,最終竟是組成了一顆比惜月星辰還要廣闊的靈域。
丁醒藏身的高臺已經成為群山的一部分。
原本身處虛空之中的宗正我,此時雙腳已經踏在山頂上,天地環境飛快演化,也就眨眨眼的功夫,驕陽已經騰空,他朝四方環顧一看,只見群山之間有河有瀑,并沿山開辟了密密麻麻的瓊樓玉宇,那些建筑內隱約有修士身影出沒。
姽妮娘娘揚聲一喊,就見一青一黃兩道光虹飛遁過來。
到了跟前,卻是僅僅顯露一個人影,這是一位穿著黃衫的女修,肩上趴著一頭青色葉蟲。
宗正我打量一番,見黃衫女修只有朝元期修為,那么九清教子必然是青蟲無疑。
姽妮娘娘招了招手,青蟲飛至她掌心,開口問:“娘娘,我賢弟呢?”
她指向后方的高臺:“丁醒就在那臺上,他正聯手文醒書鎮壓上穹烘爐,蹤跡被文醒書給藏了起來,故而你看不到!”
人面蟲急忙搖頭:“我其實能看到!上穹烘爐融入了這里的太清桐,只要我扎根在臺上,應該就能找到賢弟了!”
它性情急切,說完就想跑。
姽妮娘娘出言攔截道:“你先不要急!這位人教修士帶了十二重樓過來,重樓真靈受了重傷,需要找你療治,你是鴻清教主的孩兒,娘娘我絕對不會強迫你,是否愿意進駐樓中,你自己拿出意!”
人面蟲這才去看宗正我,問了一句:“若是我扎根樓中,你會不會離開這里?”
宗正我笑道:“離開如何,不離開又如何?”
人面蟲回答:“如果是離開,那我就從樓中出來,繼續陪我賢弟!假如你把十二重樓留在這兒,那我就住在樓里,直至它康復如初!”
它說話有點繞,但宗正我還是聽明白了,除了丁醒,它不愿意跟其他人走。
宗正我不假思索,直接揚動手臂,把十二重樓拋去了高臺,“老夫與十二重樓全都守在這里,陪伴代教主與教子前輩!”
宗正我非常明白丁醒的能量,這位代教主雖然修為不高,卻是匯聚了人教天眷,其實就算沒有十二重樓,宗正我也會跑到這里護法。
早在他下界之初,了解完丁醒的背景后,他已經做下決定,假如有機會執掌一柄洪荒真寶,那他就果斷抓住機會。
如果他沒有掌寶的福緣,那就追隨丁醒,他相信無論是自己掌寶,還是跟著丁醒,他將來都能重振天罡宗,并奪回他老師的天罡如意。
人面蟲見他痛快,也不再廢話,飛身遁入了樓身,就在扎根其中。
姽妮娘娘在旁說:“我會把這座魔山化為禁地,日常不會準許魔族修士闖入!”
宗正我一時好奇,打聽道:“娘娘準備讓月魔山矗立在此?”
姽妮娘娘點頭:“太炎星域也要改名為月魔星域,從今以后,這里就是下界的魔族總壇!”
說完望向剛才的黃衫女修,先拋了一枚令牌,然后吩咐道:“素裳,這是飛升令,你手持此令可以在飛升臺內任意穿梭,妖族的守臺修士不敢管你,你這就返歸惜月星,去把丁醒新建的文醒宗遷居過來,讓他們在月魔山新辟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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