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師修為已經超脫了天道七醒。
這對丁醒而言,實在不可想象。
但先師并不是三界的至強者。
天宮共有九重,在第七重天之上,還存在未知天域,應該還有法力更強的修者。
丁醒見斬尸戰場內的雕像都已經被誅滅,只剩下二十四座山位,他就沒有滯留的必要,開始尋找第八重天的入口。
大荒天河仍舊在這里流淌,丁醒就返回到河道上,沿著河面朝深處進發。
一難大師見他離開斬尸戰場,追在后面問了一句:“丁施主,難道你不想坐一坐這些無主山位?”
丁醒頭也不回的說:“我法力遠未到斬尸境界,就算坐上去也占據不了山位,又何必浪費時間?”
“這些山位全都自成一界,界中應該埋藏了先師遺寶,難道你也不感興趣嗎?”
“我對第八重天的入口興趣更大。”
丁醒登天而來,目的并不是為了尋寶,而是為了追尋補天士袁河,然后追溯三教史跡。
一難大師見他堅決離開,也只能跟著他一起行動。
兩人一前一后漂流在河道上。
但是沒走幾日,原本滾滾奔騰的河水已經不知所蹤,取而代之是被凍成堅冰的河面。
氣溫不知出于什么緣故驟降下來。
就連丁醒與一難大師乘坐的河船也被冰化,他們就開始在冰面上徒步跋涉。
等他們行至天河盡頭,視線里只剩下茫茫白色。
在他們的正前方,此刻正矗立著一顆形體古怪的東西,這東西的外相如同一顆海膽,周身插滿了狹長冰針。
中心處是晶瑩冰塊。
鑒于冰針過于密集,丁醒無法窺見冰塊內隱藏了什么。
這東西究竟是一件寶物,還是一頭生靈。
丁醒暫時甄別不出來。
“你能看穿它的底細嗎?”
他找一難大師問話。
一難大師搖搖頭,也給不出答案:“它擺在天河盡頭,想必與圓月天橋的作用相同,我猜測它是袁河前輩留下的禁制,但是應該如何破解禁制,我也琢磨不透!”
丁醒若有所思:“圓月天橋演化出了橋界,如果它也是禁制,那它應該也能演化出獨立結界,不妨去闖上一闖?”
他提了一個建議。
一難大師并不反對,點頭說:“它體外的針須共有三千根,我們以中心為界,各自搜查一千五百根。”
這些冰針的大小并不相同,有些纖細,有些粗壯,但即使最纖細的冰針也有數里長度,如果它真能演化結界,想必會開辟在冰針內。
他們當下兵分兩路。
丁醒繞到一根針尖最為凸出的冰針前,掐手施法,準備查看冰針內的情況。
誰知丁醒的法力剛剛觸碰到針身,耳邊登時響起了破空聲。
只見那根冰針上,忽然爆閃一道寒光,嗖!的一聲,針上躥起一根寒氣凝結的矛影,霎時就已沖至丁醒眼前。
自打進入第八重天,文醒三書所化羅盤就自行擴漲,把丁醒肉身保護在內,矛影一擊射來,直接撞在羅盤上,并沒有給羅盤造成絲毫破壞,矛影反而被震的粉碎,當場就煙消云散了。
但丁醒的危機并沒有解除。
矛影被震碎以后,冰針開始密集閃光,并有雄沉嘯音在針內響動,初時微不可聞,仿佛遙不可及,不過剎那間就已經響徹四方,震天動地。
丁醒耳邊聽著這些嘯音,不像是某件寶物散發出來,反倒與某種獸類的吼叫聲略有類似。
他不禁心想,難道這顆冰針巨球是一頭生靈不成?
他正疑慮時,卻見巨球外圍,一連凝結了五根矛影,一字排開浮空震蕩,爆發出鏗鏘音波。
這是先聲奪人,音波無形無色,卻掀起一層沖擊氣浪,朝著丁醒席卷過來,縱然有羅盤保護,丁醒仍舊覺得頓覺心神稍顯不穩,目光出現了短暫眩暈。
就在這個時候,五根矛影破空齊飛,雷霆般直撲丁醒。
這狂暴一擊就像是颶風過境,等矛影殺至跟前,丁醒被直接撞飛,在半空翻起了連環跟頭,一直后遁了上百里地,他才重新穩住身形。
羅盤仍舊沒有創傷,但他也不能再靠近冰針。
他扭頭環望一眼,見一難大師遭遇了與他相同的襲擊。
“丁施主,這東西不讓我們靠近,它像是鎮守入口的衛士,但是陷入了長眠,咱們不妨聯手攻擊,說不定可以把它喚醒!”
“可!”
丁醒也認為它是一頭生靈,而并非一件寶物,就贊同了一難大師的提議。
他揚手拋出了九素槍,對準冰針噴灑火焰。
一難大師也在使用火攻。
隨著兩修的持續攻勢,冰針漸漸有了融化跡象,等到堅冰全部蒸發為水氣,只見一頭龐然大物映入眼簾。
這是一頭通體雪色的巨妖,三千根冰針都是它軀體生長出來的觸須,它在長眠的時候,為了防止外人攻擊它的軀體,它就把觸須全部冰化起來,凝為一根根的冰針,豎插在軀體外圍,組成一顆針球。
等它身上的堅冰融化以后,觸須也隨著軟化,重新垂落到軀體下面,這也讓它的原始容貌顯露出來。
丁醒凝神一看,不由面露古怪,他對這頭雪色巨妖的輪廓并不陌生,當年在洛古深空時,他曾經遇見過類似外相的妖修。
“誰?是誰把老夫喚醒的?”
雪色巨妖抖動著它的龐大妖軀,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難大師忌憚它的恐怖法力,立刻退避三舍,不敢與它正面對視。
丁醒卻是沒有動彈,他揚聲問了一句:“雪摩士前輩,你還記得晚輩嗎?”
雪色巨妖與昔年看守飛升臺的雪摩士妖軀相同。
丁醒就判斷雪色巨妖是雪摩士的本體。
說起來,這位雪摩士前輩可是大有來歷,而且與補天士袁河屢有交集,它能出現在這里,丁醒那是一點也不奇怪。
當年在洛古深空的神隕星海,丁醒親自護送雪摩士進入飛升臺,飛升去了洪荒九洲,當時還有補天士袁河的弟子薛無垢在場。
那薛無垢口口聲聲的認定,雪摩士是一位比洪荒始祖更加古老的生靈,那它極可能就是誕生于先師們縱橫的滅真紀。
它本體是一株化緣雪參,因為受傷的緣故,它把自己的本體封印長眠了起來,同時在三界各地遺留了數量眾多的化緣參種子。
這些種子能夠自行生根發芽,開靈化妖,并渡劫成為妖修,丁醒在洛古深空遇見的雪摩士,就是種子修煉出來的。
所以雪摩士并不是具體某一位修士,而是眾多化緣參種的共有名字。
這些參種的存在遵循了一個法則,每隕落一顆參種,新的種子才會破土發芽,并化妖出來行走天下。
目前已知的參種妖修共有兩位,其中一位誕生在洪荒東洲,曾經與補天士袁河有過一段極深的恩怨情仇。
另外一位誕生在洛古深空,被補天士袁河鎮壓在飛升臺上,后被丁醒遇見,并結下不菲交情。
丁醒仍舊清晰記得,當年雪摩士離開洛古深空,飛升到洪荒九洲,它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本尊。
但它有沒有找到本尊,丁醒就不清楚了。
丁醒到了洪荒以后,曾經打聽過它的下落,但是一無所獲。
丁醒是萬萬想不到,今天會在這里與雪摩士重逢。
“你叫老夫雪摩士前輩?”雪色巨妖轉動它湖泊般的眼珠,盯住了丁醒:“那你以前肯定見過老夫!不錯,老夫正是雪摩士,你是在什么地方見到老夫的?”
丁醒詫異它的言行,但還是如實回答:“是在洛古深空的一顆星辰上,那是位于神隕星海的黑曜星。”
“黑曜星?”雪摩士沉吟片刻:“老夫想起來了,你是老夫教子結識的道友,你法號叫做丁醒,對不對?”
“正是晚輩!”
“好!很好!”雪摩士忽然大笑:“你總算是來了這里,老夫待在這里酣睡幾千年,就是為了等你!人農老道遺留的羅盤在你身上吧?快些取出來,咱們一塊去上面,攆走那群奇形怪狀的家伙。”
丁醒早前曾經聽一難大師講過,‘人農’是人教教主,就是他創造了人族,并在滅真紀期間創世,造化了傳庶等七十二位人族先師。
這一位人農教主不止是人族的原始祖先,也是統御三界的至強修士,如果三界真有開天辟地的神靈,那么人農教主應該也夠得上這份尊譽。
但即使以人農教主之尊,在雪摩士口中也僅僅是說了句‘人農老道’的稱呼,看樣子并不怎么尊重。
這是不是說明雪摩士與人農教主是同一級別的強者?
“雪前輩,羅盤護衛在我身外,剛才還被你施法攻擊,難道你感應不到嗎?”
“昔年為了捍衛山位,老夫跟隨人農老道前往山外,準備盡誅山外生靈,結果法體遭受重創,導致老夫靈智出了一些問題,很多記憶需要慢慢回想,才能記得起來。”
雪摩士把它的身世做了簡要介紹:“老夫為了療復傷勢,就把本體封印了起來,但老夫又不想錯過三界歲月的運轉,于是在洪荒與深空撒下了無數種子,你遇上的種子回歸了老夫本體,可老夫傷勢并沒有痊愈,就隨著老夫一起陷入沉睡,在老夫沉睡期間,根本感應不到你的存在,如果打了你,那也不是老夫的本意。”
這時一難大師飛到近前,他見丁醒與雪摩士熱絡交談,認為雪摩士與瀚海猿女一樣,也是袁河安插在這里的守衛。
他就壯著膽子靠近過來,插了一句話:“敢問這位前輩,你是在鎮守第八重天的入口嗎?”
雪摩士旋即轉動目光,等它瞧見一難大師身外的靈種時,再次爆發出愜意笑聲。
笑了好一會兒,它才回答一難大師的問題:“老夫以前從來沒有做過守衛的差事,但如果你執意認為老夫在看門,那老夫就是看門的!”
一難大師稍微有些尷尬:“晚輩失禮了,還請前輩不要見怪。”
“老夫要與你合作,才不會怪你!”
說到這里,雪摩士挪動它的龐廣妖軀,緩緩飛離了河面。
在它趴臥的位置上,漂浮著兩件寶物的靈影,正是八角圓盤與十二品蓮臺。
丁醒與一難大師看見這兩件靈影,就知道第八重天的入口就在這里。
但他們并不敢冒然進去,因為雪摩士剛才說了,在第八重天內有一群奇形怪狀的家伙,實力與雪摩士旗鼓相當,那殺機肯定也是十足致命。
一難大師想要打聽清楚,他就追問道:“敢問前輩,你想怎么合作?”
雪摩士道:“很簡單,等會兒到了上面,老夫會找那些奇形怪狀的家伙算舊賬,你與丁醒就跟在老夫后邊,老夫打上了誰,你與丁醒就跟著偷襲誰!”
一難大師豎手作揖:“晚輩法力有限,就怕幫不上前輩的忙。”
雪摩士嗤笑一聲:“你攜帶有巫后老太婆遺留的蓮種,肯定能幫上老夫的忙,如果你是害怕打仗有危險,那老夫保證你的安全,而且事成之后,老夫會把這里的山位贈送給你一座,你隨便挑,看中哪一座山位,老夫送你哪一座!”
一難大師抱以質疑的神態:“這里的空白山位只剩下二十四座,這些山位全是袁河前輩收復回來,前輩你能做主嗎?”
雪摩士又是一聲譏笑:“誰告訴你山位是袁河收復回來的,袁河當年到了這里以后,他放了一把火就跑了,山位上的山尸是老夫誅滅的,收復山位者是老夫,在這里老夫一言九鼎,就算袁河下來,他也要乖乖說一聲,‘前輩你做主!’”
一難大師登時語塞
丁醒隨即接上了話:“晚輩法力低劣,并沒有修煉到斬尸境界,就算占據了山位,也沒有任何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雪摩士打斷他:“只要坐了上去,法力就能沒有限制的提升,直至你抵達斬尸境界!”
一難大師聽見這話,脫口道:“那就請前輩開開恩,先賜下山位,等晚輩有了斬尸修為,再陪同前輩登上第八重天!”
雪摩士怔了一會兒,緩緩說:“你想提前得到山位,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先給老夫辦一件差事,只要你能辦妥,老夫立刻把山位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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