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連長

“姥爺，你可以指揮這輛車了。”

“就靠腦子？”

老爺子還是有點不相信，指了指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問了一句。

“對啊，你就想著讓它怎么走吧，不管是拐彎還是倒車……”

沒等高昂把話說完，代步車就動了起來。

不像小花那次直接沖了出去，而是慢慢悠悠地啟動。

等速度穩定下來之后，姥爺則控制著這輛車圍著院子轉了一圈又一圈。

“哈哈哈，娃兒啊，你這可是個好東西啊，給我弄一輛，不，四輛，我自己留一個，其他三個送我那幾個老戰友，哈哈哈。”

老爺子是真的高興，看到這輛車具有這么神奇的功能，他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幾個老戰友。

有的癱瘓了，有的截肢了……

有了這個家伙，他們哥幾個又可以一起肩并肩，大步往前邁了。

玩了一會兒的老爺子，忽然看向了豎在一旁的鋼鐵俠：

“娃子，你這個耳機能不能控制那個大家伙啊？”

順著老爺子指的方向，高昂明白了姥爺的意思。

“理論上可以，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實驗。”

“這是個好東西啊。”

老爺子把耳機取了下來，拿在手里仔細摩挲，就跟看一件國寶一樣。

“這東西……算了，等到了京都再說吧，你去說。”

老爺子招了招手，“過來吃飯咯。”

看得出來，老爺子很開心，飯量都比以前多了幾分，餃子都多吃了一小碗。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17號上午，來接老爺子入京的車隊排在了大姨家門口。

“這誰啊，陣仗這么大？”

“老趙他老丈人吧，退伍老兵，聽說要進京。”高昂的姨夫姓趙。

“現在退伍兵待遇這么好了？”

“這車隊厲害了啊，清一水的紅色車牌……嘖嘖嘖！”

在農村出現這么大的陣仗，一般都是結婚的時候。

而現在，他們也沒聽到誰結婚的消息，更關鍵的是，這些車的車牌，也沒人敢弄來做結婚車隊。

老爺子和高昂早就收拾好了，領頭的中年男子過來請示了一下，老爺子揮了揮手，“走吧。”

這一聲，沒有什么氣壯山河的氣勢，但是聽在中年男子耳中，不亞于一聲軍令，“是！”

敬禮，向后轉，小跑！

老爺子的座駕是一輛考斯特，內部做了一些調整，可以坐，也可以半躺下休息。

除了老爺子，車內早就備好了一溜的醫護保障團隊。

臨上車的時候，老爺子指了指高昂的房車，對中年男子說道，“那輛車上有好東西，我想給我的老戰友們看下，你看？”

中年男子聞言，無奈說道，“李老，外地進京車輛都需要備份，希望您能理解。”

“我也不為難你，你給你領導打個電話，我來說。”

中年男子無奈，只能聯系了上級領導。

上級領導也做不了這個主，最后電話還是轉到了某位老軍工那里。

姥爺子接過電話，走里屋，說了大概五分鐘，然后又把電話還到中年男子手里。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把那輛房車帶上，全程嚴密監視，任何人不得靠近，警戒狀態：戰備一級！”

聞言，中年男子立馬一個立正，“是，保證完成任務！”

接下來，房車就不歸高昂了。

完全由安保團隊接管，并且車上還多了幾名看起來異常冷酷的小寸頭。

車到途中，又加入了五輛護衛車，是那種軍用綠色大卡車。

包裹得嚴嚴實實，外人看到里邊什么情景，但是高昂看得一清二楚。

好家伙，五輛車，滿滿的都是人，還是那種帶著家伙的人！

“有這個必要么……”

心里嘀咕了一句，高昂接著和老爺子繼續嘮嗑。

說是嘮嗑，其實就是給老爺子介紹沿途的風景，說他是半個導游也不為過。

老爺子自從退役之后，在他的印象里就沒出過他們這個鄉鎮，除了去縣醫院就診。

說老爺子是一個鄉巴佬，一點都不過分。

“姥爺，這個是我們省會的大玉米，算是我們省會的標志性建筑了。”

“旁邊比我們跑得快的是高鐵，每小時能跑200多公里。”

“咱們走的這條高速是京港澳高速。”

老爺子第一次出遠門，滿臉都是興奮，從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一路上都沒合眼，也沒休息。

對于這些新奇的事物，老爺子很開心，但是話很少。

偶爾也會嘀咕兩句，但是周圍人基本都聽不清。

高昂卻聽得一清二楚：

“好啊，好啊。”

“當年沒白打，老劉的腿也沒白瘸。”

“小光啊，這是你老家，你馬上就能回來看看啦。”

“老龐啊，你說你咋就走那么早呢，你看看現在，多好。”

聽著聽著，高昂鼻頭一酸，把臉轉了過去。

坐在后排的幾位醫生，清楚地看到幾顆大眼淚珠子從他臉上滾落下來。

一位護士從兜里掏出來一包紙巾，抽出來兩張，遞了過來。

高昂感激地點了點頭，沒出聲。

他怕他打斷老爺子的回憶，怕打斷老爺子和他戰友們的對話。

車隊下了高速之后，并沒有直接進城區，而是沿著外環到了郊外。

等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高昂掃視了一圈，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怎么到這兒了……

到處都是軍綠色……

既來之，則安之。

“娃子，把你那車弄出來，我得給那幾個老家伙一個驚喜。”

老爺子一點都不困，精神還很好，樂呵呵地對高昂招了招手。

“好勒！”

片刻的功夫，智能車就組裝好了，耳機也給老爺子戴上了。

周圍的護衛人員，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沒多大一會兒，一隊身著軍綠色服裝的鐵血漢子，推著三輛輪椅走了過來。

老爺子拍了拍高昂的手臂，示意他放開手。

高昂松開手，老爺子的智能車緩緩前行。

對面那隊人停了下來，只剩下三名鐵血漢子推著三輛輪椅緩緩前行。

當老爺子和那三位輪椅上的老者相距不到三米的時候，雙方都停了下來。

“原六十三軍一九四師xx、xx、xx休整完畢，請連長指示！”

老爺子顫抖著舉起了右手，敬了個禮：“稍息，如今山河無恙，國泰民安，我命令你們……”

“給老子好好活著！”

“連長！”

“連長！”

高昂再次抬頭望天，他不知道該怎么勸老爺子。

四位老爺子可以說是抱頭痛哭，就跟失散了幾十年的親人一樣。

沒人愿意去打攪他們。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跟娘們兒一樣。”

老爺子抹了一下眼角，罵咧咧地罵了一句。

“連長你不也是！”

“就是，就連長哭得最厲害。”

“連長，咱們進去說吧，別讓這些小鬼頭看了笑話。”

老爺子掃視了一圈，“他們敢，我們上戰場捅聯軍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不敢不敢，幾位首長是我們的大英雄，咱們還是進屋說吧，外邊風大。”

一位佩戴兩枚星徽肩章的將官，抹了抹眼角，過來勸說道。

“那咱們走吧。”

三位老者虛手一引，示意老爺子先走。

老爺子呵呵一笑，“這個規矩還沒忘啊？”

“那不能忘，咱們的傳統就是這樣，當官的永遠沖在最前，吃子彈也是連長先吃，哈哈哈。”

老爺子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揮了揮手就先走一步。

聽到這里，高昂算是了解，為什么老爺子體內有那么多彈片了。

“連長，你別跑太快了，別又沖到敵人包圍圈咯。”

“就是，連長就會瞎胡沖，總想著一個人打十個……”

老爺子停下車，回頭瞪了一眼，“那還不是因為你們跑得慢，你們要是快一點，我至于被一群王八蛋掃么？幸好我反應快，不然人都得被打成篩子。”

幾位老者追了上去，其中一位摸了摸老爺子的后背，“我記得有個彈片還在脊椎里，聽說治好了？”

“好了，取出來了，我現在啊，可比你們硬朗多了。”

“切，我才不信，你硬朗你還做輪椅？”

“胡說，”老爺子急了，“你才是輪椅，我這是智能車，我外孫給我做的，我身體好著呢。”

怕他們不信，老爺子直接從車上下來，原地還蹦了兩下。

這可把將官嚇了一跳，“李老，您就趕緊坐上去吧，我看著都提心吊膽啊。”

“就是，那誰，連長的外孫呢，還不趕緊過來推車？”

“別，我這車不需要推，全自動的，我外孫給我做的，哼。”

老爺子美滋滋地上了車，舒服地往座椅上一靠，智能車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繞著三個老頭兒轉了起來。

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都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連長，別轉了，我們都頭暈了。”

“就是，都多大的人了……”

老爺子慢慢停了下來，不滿意他們打斷自己，“年紀大怎么了，我看你們就是羨慕我！”

“連長，這就是你電話里說的，那輛可以用腦子控制的車？”

聽到這里，將官也圍了上來。

“沒錯，還有個鐵家伙在車里，咱們進屋說吧。”

一眾人眼看就要往里走，高昂急了，“各位領導，我姥爺年齡大了，先讓他歇會兒吧。”

不是高昂覺悟低，而是老爺子一路上真的沒怎么休息過。

雖然說老爺子看著身體很硬朗，但是身體機能真的退化了不少，這一頓舟車勞頓的，他怕老爺子吃不消。

“也是啊，連長，要不咱們明天再說吧，今晚你好好休息下。”

“休息個屁啊，我沒事，”老爺子大手一揮，瞪了高昂一眼，“別廢話，趕緊把那家伙弄下來，給他們開開眼，順便也讓我開開眼。”

高昂砸吧了兩下嘴，站在原地沒動。

他沒敢看老爺子，反而把目光轉向了那位兩枚星徽的將官：這里是你的地盤，你看咋整？

將官也有點矛盾，高昂的眼色他當然看得懂。

但是說實話，當他聽到老爺子說的信息的時候，整個人差點炸毛了。

如果真的如李老爺子所說，不管是智能代步車的腦控系統，還是說機器人的高智能性能，對于東國的軍工系統來說，可以說將會帶來無法估量的提升。

單說腦控系統，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后的戰場上，將不會再有士兵親自參戰了？

就算是和平年代，這個腦控系統也能處理很多棘手危險的緊急任務。

起初他是不信的，但是有三位老英雄打包票，他才推了一個會議，親自過來見證奇跡。

但是人家小伙子說的也沒錯，李老爺子畢竟九十多歲了，于情于理也得給老人家一些休息的時間。

“說的也是，李老，要不這樣，今晚呢，就先這樣吧，您幾位好好休息下，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

將官斟酌了一番，也打算還是讓幾位老同志先休息好再說。

“可別，你有時間，我們可沒多少時間了，”老爺子一瞪眼，“麻利的，這是大事兒，娃子，你可別拖我后腿，不然我揍你了啊。”

高昂苦笑，只能不情不愿地打了個響指，“出來吧。”

話音剛落，被帶到軍營的房車側門就被從里面給打開了。

一個魁梧的身影逐漸顯露出來，渾身的金屬光澤，在探照燈的照射下，閃瞎了眾人的眼。

將官好奇地看了一眼高昂，從上到下，看了耳朵，也看了手上，也看了胸前，什么都沒啊。

沒耳機，也沒領麥，也沒遙控器啊。

難道是內置芯片？

鋼鐵俠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高昂面前，腦袋轉了一圈之后，竟然給眾人敬了個禮……

這個敬禮直接把眾人給看懵了，這是啥意思，學我們？

高昂有點頭大，早知道就把這家伙的學習能力給剝奪了。

他沒有賦予這家伙自我意識的能力，但是給了他一點點的學習能力。

這家伙估計看到周圍的風景，再看了一眼周圍人的著裝，把自己給代入進去了……

“有點意思啊，小伙子，你……沒控制他吧？”

“控制啥啊……”高昂嘆了口氣，“你們這個地方怕不是早就屏蔽信號了，就算我想控制，得有控制的本事啊。”

將官點了點頭，高昂說的沒錯，這里的確是處于屏蔽范圍之內。

“既然李老都這么說了，咱們也就遵從李老的意見，走吧，去靶場。”

一行人到了靶場，各式槍械都擺在面前，固定靶，移動靶都有。

將官指了指那些槍械，“小伙子，開始你的表演吧。”

說完，將官帶著老爺子其他人去了觀察室，把這里留給了高昂和那個大塊頭。

“小家伙，接下來是你的秀太木，開始你的表演吧，”高昂拍了拍鋼鐵俠的肩膀，往后退了兩步。

“別跟我說你沒學會怎么打靶啊，那就太丟人了。”

大塊頭轉過身，敬了個禮，抓起面前的槍械，就開始了表演……

觀察室內。

“太利索了，和我們的兵王不差上下啊。”

“全部打在一個位置上，厲害！”

“移動靶竟然也能打在一個位置上……”

“連長啊，你這寶貝外孫的確比我那孫子強！”

一位老同志心服口服。

“一般一般，小孩子小打小鬧嘛，也就是小玩意兒！”

老爺子開心啊，自己的娃兒，能被老戰友認可，他肯定高興啊。

“李老，差不多了吧，你看你是去酒店還是在我們這里休息，我們尊重你的意見。”

將官興奮地握緊了拳頭，眼角的笑意出賣了他的真實內心。

“休息啥啊，好戲才剛開始。一個小機器而已，那個智能車你們還沒測試啊？”

“哎呀，連長，還測試什么啊，你說行就行，趕緊休息吧，這都不早了。”

“對，有什么好戲，明天再說，走走走，去我家。”

“干嘛去你家，去我家！”

三個老同志為了老爺子的住宿問題，竟然吵了起來。

“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了，我想聽聽明天一大早的軍號聲。”

聽了老爺子的話，其中一位老同志對將官打了個眼色。

將官立馬點了個頭，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揉了揉耳朵，高昂裝模作樣地出靶場。

一大票人忙活了這么久，晚飯還沒吃。

老爺子也不是矯情的人，直接決定吃大鍋飯。

“現在的伙食，的確比當初好了很多啊，有蛋有肉，還有湯，唉！”

看著一大桌子的菜，老爺子又陷入了回憶。

其他人也默不作聲，也不知道說什么。

“連長啊，事情都過去了，就別這么難過了，咱們不都是扛過來了么？”

“是啊，我記得當初連長你可不是這么矯情的。”

老爺子眼一瞪，“什么矯情，這是憶苦思甜。”

“對對對，李老說的沒錯，憶苦思甜，咱們不就應該這樣么，哪怕是和平年代，也得時刻備戰，帝國主義忘我之心不死，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將官端起茶杯，站起身，隆中地對著幾位老同志敬了個禮，“以茶代酒，我敬各位老同志！”

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對于這幾位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老同志，那是真心的佩服。

那可是立國之初啊，小米加步槍，硬是把聯合國軍打的哭爹喊娘，對于這樣的英雄人物，他不得不敬服！

醫療團隊按照慣例給幾位老同志做了檢查之后，大家也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嘹亮的軍號響徹整個軍營，安靜了一個晚上的營區熱鬧了起來。

高昂陪著老爺子一起參加了升國旗儀式，一起觀看了戰士們的日常訓練。

趁著這個時間，高昂也把他之前準備的禮物送了出去。

三位老同志也都換上了最新的代步車，再也不用后邊跟著一個跟屁蟲了。

“連長，咱們看看誰跑得快？”

“比就比，誰怕誰啊，我這車肯定比你的厲害。”

“也是啊，連長的外孫肯定給他準備的最好的啊，咱們吃虧啊。”

“吃什么虧，吃虧是福，沖啊！”

高昂和一眾將官校官，看著四位老同志在訓練場上你追我趕，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小伙子，聽李老說，你這車也有說法？”

趁著空閑，將官打算聊點其他的。

“額，還行吧，一點小科技，但是有局限性，不好量產。”

“不好量產？”

接著，高昂就把大概的情況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將官也是個明事理的，雖然不一定理解其中的原理，但是基本的邏輯還是能分得清。

“這些材料不能人工合成么？”

“不知道，至少我合不出來。”高昂直接睜眼說瞎話，反正又沒人指證他，他怕個毛。

“這個腦機互聯的有效范圍是多少？”

將官又問了一句。

“不遠，具體的得看每個人的個體數據，腦電波活動劇烈的，可能稍微遠一點，但是應該不會超過100米。”

這句話高昂沒撒謊，事實也的確如此，當然，這個事實是針對于普通人的。

像他，這個范圍取決于他的全力場大小。

像小花，如果爆發的話，起碼能達到七八百米遠的距離。

“距離近點也沒關系，大不了弄成機甲嘛。”

將官自言自語了一句，直讓高昂暗自翻白眼：這些人怎么動不動就想著去打仗呢……

四位老同志玩夠了之后，眾人再次回到了會議室。

“機器人咱們看過了，智能代步車的腦機互聯系統也見識過了，聽李老說，還有好東西？”

將官眼光灼灼地盯著高昂，那里邊的迫切都快把他燒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