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好一張伶牙俐齒

“什么？”還沒有走的朱允熥聽到這個消息也吃驚的大叫一聲，如果真兇的尸體被找到，豈不是意味著他和李節之前的猜測都是錯誤的嗎？

“皇爺爺，既然真兇已經找到，那個秀才黃文肯定是被冤枉的，還請皇爺爺下旨為他解脫冤屈！”朱允炆這時卻一臉得意的再次向老朱請求道。

不過老朱卻似乎十分沉得住氣，只見他神情不變的開口問道：“李節去哪了？”

“啟稟陛下，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駙馬的馬車往大理寺的方向去了，應該是還不死心！”凌漢也再次稟報道，不過在低頭說話時，他臉上也露出了幾嘲諷的神色，畢竟他身為大理寺卿，還是第一次被人懷疑自己的審訊結果。

“呵，倒是個驢脾氣，由他去吧，看他能查出什么？”老朱終于輕笑一聲再次道，說完揮手就讓凌漢下去。

凌漢也有些奇怪老朱的反應，按說自己這邊都已經找到真兇了，不是應該把李節叫回來斥責一頓嗎？怎么現在老朱卻有點輕拿放，甚至是放縱李節的意思？

當然凌漢肯定不敢質疑老朱的處理方式，所以最后只能默默的退下，等到出了暖閣之后，他在門外猶豫了片刻，最后再次邁步出宮，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大理寺，畢竟他不在寺中，擔心李節去了那里會亂搞。

李節這時已經與蔣瓛來到大理寺，因為大理寺也是與錦衣衛聯合辦案，所以這里也有不少的錦衣衛，而且那具剛剛發現的犯人尸體也剛被送到大理寺，并且已經有仵作正準備要驗尸，卻被李節緊急叫停，因為他要親眼看仵作驗尸。

大理寺驗尸房，李節剛進來就聞到一股明顯的尸臭味，其中還夾雜著石灰味，簡直比后世醫院的消毒水味更讓人提神醒腦。

李節與蔣瓛邁步進到驗尸房，里面已經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仵作在等候，剛才他就正準備驗尸，結果被李節派人打斷，不過在得知李節和蔣瓛的身份后，老仵作也緊張的站立在一旁，雖然明代的仵作已經算是正式的官府中人，但地位依然不高。

李節邁步來到尸體旁，只見這具尸體的確與黃文體型相似，不過長相卻完全不同，而在他的脖頸左側，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身上的衣衫有大半都已經被鮮血當紅，死因很明顯，應該就是脖頸上的大動脈被切斷，造成的失血過多而死。

兇器也在尸體的右手上，是一把十分鋒利的匕首，上面還沾著血跡，而且這時尸體已經有了尸僵，匕首被握的很緊，一時間根本取不下來。

“駙……駙馬，小老兒可以開始驗尸了嗎？”仵作看李節觀察了尸體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因為他要把驗尸的結果盡快上交，畢竟大理寺這邊也催著要這具尸體的情況。

“先等一下！”李節卻搖了搖頭，隨后對蔣瓛道，“蔣兄，你讓人把那七個犯人都帶過來，包括那個黃文，讓他們認一認尸！”

“他們不是彼此間不認識嗎？”蔣瓛聞言也驚訝的問道，黃文雖然被大理寺認定無罪，但現在暫時還沒有釋放。

“他們雖然沒見過彼此的真面目，但畢竟接觸過許多次，說不定有人知道此人身上有什么特征，所以還是讓他們親自來認一認為好！”李節開口解釋道。蔣瓛聞言也立刻點頭，當即吩咐人去將七個犯人帶過來。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六個認罪的兇犯，以及那個一身儒衫的黃文被帶了進來，與其它犯人相比，黃文依然是一臉淡然的模樣，哪怕是看到了房中的尸體，也并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神色。

不過這也讓李節更加懷疑，因這個黃文表現的太過鎮定，這反而十分不正常，因為如果他是冤枉的，為何之前見到老朱不喊冤？而且一般人見到尸體，就算不害怕，也會本能的表現出一些厭惡，可他的表現卻實在不像是個普通的讀書人。

“你們幾個來認一下，這個死者是不是你們的同伙？”李節伸手一指那六個已經認罪的兇犯吩咐道。

這六人倒也聽話，當然不聽話也不行，畢竟旁邊全都是錦衣衛，稍敢反抗就會換來一頓拳打腳踢，所以他們也不敢不配合。

只見六人依次看了一下尸體，不過他們六人臉上卻露出糾結的神色，最后還是有個膽大的開口道：“啟稟老爺，我們之前見面時都是蒙著面，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一些改變，所以實在認不出來他是不是我們的同伙，不過從身形上來看倒是挺像的。”

“對對對，我們六個或高或矮，但都是孔武有力之輩，唯獨他身形比較單薄，不過他下手卻極為狠辣，殺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這時又有一人出來指證道。

“哼，想把罪責推到死人身上？看來你們還是不老實啊！”蔣瓛聞言卻是不屑的道，這六個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個個都是殺人如麻之輩，砍他們一百次都不過分。

“蔣兄，你讓人將他六人按個審問，讓他們交待出所有關于這個死者的信息，比如一些動作習慣，說話的口音等等，越詳細越好！”李節這時再次開口吩咐道。

也就在李節的話一出口，那個一臉淡然的黃文也忽然抬頭看了李節一眼，眼神中也變得十分凌利。

李節似有所覺，這時也扭頭看向黃文，不過這時黃文已經低下頭恢復了原來的淡然，似乎剛才那個目光凌利的人與他完全無關。

不過李節卻邁步走到黃文面前，沒想到他還沒有開口，黃文卻主動向他行禮道：“學生黃文參見駙馬！”

“你知道我的身份？”李節反問道。

“駙馬迎娶公主時，在下曾經在大街上見識過駙馬的風采！”黃文再次回答道。

“你既然記得我，那我就給你個機會，我來問你，你是不是這些匪徒的同伙？”李節這時伸手一指那幾個正在被審問的匪徒問道。

“不是，學生只是在出門買東西，卻沒想到忽然被幾個兇神惡煞的錦衣衛抓了起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黃文立刻否認道。

“哼！你即不是匪徒的同伙，為何之前在皇城見到陛下時，不向陛下喊冤，難道你就不怕被陛下一怒之下砍了你的腦袋嗎？”李節這時臉色一變冷哼道，這個黃文之前在皇城中的表現極不正常，這也是他懷疑對方的理由之一。

“啟稟駙馬，在下之前見到陛下時，也曾經想過喊冤，可當時那么多文武官員在場，若是大聲喊冤，不但會驚擾陛下的圣駕，而且還會抹黑朝廷的臉面，畢竟錦衣衛出動竟然抓錯了人，豈不是讓陛下也臉上無光？”黃文再次開口解釋道。

“好一張伶牙俐齒！”李節聽到這里也驚訝的看了黃文一眼，這小子的嘴巴真是利害，雖然他根本不信這個黃文的鬼話，但不得不說這番話也的確解釋的通。

“學生不敢，學生也算是熟讀朝廷的律法，知道犯人被抓后都要經過審訊才能定罪，所以才等來到大理寺后，才道出實情，畢竟學生相信朝廷的律法，絕對不會冤枉一個清白無辜的人！”黃文再次開口道。

李節聽到這里卻心中冷笑，黃文這番話不但完全撇清了自己的嫌疑，而且還將自己樹立了一個知法信法的形象，難怪之前的凌漢會那么輕易就斷定黃文是被冤枉的，這小子的嘴巴實在太厲害了，放在后世肯定也是一個大律法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