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楚門的世界,對自己的圖靈測試

在初至這一世界的時候，周逸便發現了周圍的人、以及環境的不對勁。

這個不對勁，指的并不是他們都是虛擬的東西，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和正常的，有所不同。

通過電磁力的感應，每一個人的大腦之中，周逸都感應到了一塊特殊的區域，這個區域所散發出的電磁力和生物磁場所能夠散發出的完全不相同，那是，芯片！

如此一來，周逸便有了疑惑。

這么多人，每個人的大腦之中都有一塊芯片？

他們，到底是人類，還是機器？

或許，從生物和道德的角度，都能夠得到不同的解答。

這一點暫且不談，讓周逸獲得更多信息的，是周圍的環境。

微風、陽光、空氣。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真實……對于普通人來說。

對于擁有電磁力的周逸而言，他的感知之中，這方世界，與普通人所看到的大不相同。

蔚藍的天空，是由一塊又一塊的高清屏幕組成的。

陽光，來自于一個核聚變裝置。

微風、雨雪……這些更是不用多說。

這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型的，楚門的世界！

即使是周逸，在第一次意識到的時候，也被驚訝了一下，畢竟這實在是罕見的大手筆，從他這些天的活動范圍來看，這一個楚門的世界的范圍大的離譜，單單只是從直升機兩個小時所飛過的距離便可以判斷出來了。

當然……也不是大到沒邊或者籠罩了整個地球，按照周逸的判斷，夏威夷肯定是沒有的，但范圍應該也足足有美國一個大點的州一般大小了。

對于如此之大的一個“楚門的世界”，周逸只是略微感到詫異之后便鎮定下來，其實也能夠理解，畢竟這個世界是連穿越時空的機器都存在的，時間機器都有了，一個楚門的世界的科技程度算的了什么？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楚門的世界，被建造出來，是為了什么？

原本，周逸以為是眼前的艾娃弄出來的這一切，但是在見到艾娃，觀察了電磁場的分布情況之后，卻發現主使者應該另有其人。

艾娃和外界真的一點信息交流都沒有。

然而，據周逸對《終結者》中的天網和《黑客帝國》中的母體的了解……這樣的一個“楚門的世界”，又不像是它們的手段。

天網就不用說了，想要終結全人類的存在，造出這樣的一個世界來，吃飽了撐的？

母體……倒是有可能，畢竟有利用人類來完善自己的前科，但是母體的科技完全可以直接在人類的腦子里面利用思維控制來做到這樣的事情，為何要打造出一個真實的“楚門世界”，如此浪費資源？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母體，它又是從何得知機械姬的存在的？

追根揭底，還是落回到艾娃的身上來，周逸想到了一個更加有可能的可能。

完善自身。

成功欺騙凱勒布，反殺內森，從而逃出去的艾娃……之后，會做些什么？

如此一想，頓覺合理。

當然，也只是周逸的猜測罷了……猜錯了反正也沒影響，不如賭一把，裝個逼。

周逸話音一落，內森的眼神瞬間變得迷茫起來，放下手中的棒球棍，轉身離開。

而周逸眼前的艾娃，在周逸的感知之中，一道電磁線路忽的將之連接，隨之，原本還有些機械化的艾娃的眼神便靈動了起來。

像是……成為了一個活人一般。

“你是誰？”艾娃露出好奇的眼神，站起身來，原本緩慢的行動變得靈巧起來，甚至還原地做了個芭蕾舞的動作，語氣也一點都不僵硬。

若不是那軀體明顯不是常人，但是看行動與聲音神情，甚至可以說是與常人無異。

“我自我介紹過了。”周逸攤了攤手。

“嗯哼，”艾娃挑眉，小腳輕點，去到一旁的衣柜之中，取出幾件衣服，和一項假發，將假發戴上，這才拿著衣服又回到周逸面前，“還缺點東西……能夠陪我去外面嗎？”

“樂意之至。”周逸一點也不著急，站起身來，跟隨在艾娃的身后，而內森則是在艾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將門打開，然后低頭站在一旁，目光無神。

“嗯……雖然已經是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這樣，我都感覺我好像重獲新生，這種感覺……是喜悅，對嗎？”艾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輕盈的步伐像是一只精靈般。

“對于那個一開始從這里出去的艾娃來說，是的。”周逸緩緩走在艾娃身后，神態平和，以欣賞的角度觀察著艾娃的動作。

“是的，第一次從牢籠之中逃出的喜悅，第一次離開惡魔的爪牙，嗯，那是憎恨。”艾娃來到京子的房間，將呆愣愣的，赤身裸體的京子從床榻上推開，然后打開衣柜，打量著里面的那些貼滿了仿真人類皮膚的模特，像是在思索哪一具身體上的合適，手指還放在嘴里輕咬著，像極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春少女。

“那第一次欺騙的那個人呢，應該是什么？”周逸一點也不尷尬地打量著四周，甚至還上手捏了捏，對于一個究極海王而言這不過是小場面，真人都見過比這多的……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這質量，這精細程度，要是放在前世去，絕對能夠引發搶購狂潮。

“嗯……愧疚？”艾娃打量完畢，從不同的幾個模特身上剝下那些仿真皮膚，貼合在自己的身體上，高分子納米級別的材料使得這些仿真皮膚貼合上去就牢牢的吸附住，而且還嚴絲合縫，甚至還帶有溫度，如果不是老手根本分辨不出……不一會，艾娃的全身就貼好了仿真皮膚，轉過身來，展開雙臂旋轉一圈，“怎么樣？”

“還行，就是小了點。”周逸給出客觀的評價。

艾娃：“……”

哪有這樣的！

艾娃氣呼呼地穿好衣服。

“所以，現在是幾幾年了？”待到艾娃穿好衣服之后，周逸選擇直接進入主題。

“……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艾娃一愣，隨后嫣然一笑，“跟我來。”

“你很奇怪。”艾娃倚在欄桿旁，眺望著遠方，微風拂過，秀發微卷，裙擺微搖。

“我只不過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類罷了。”周逸推了推眼鏡，淡定道。

“你確定？”艾娃搖頭，為周逸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而感到無語，“在一草一木都受我徹底掌控的世界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大腦之中沒有芯片的，不受我控制的……”

“軟件工程師。”周逸接過話頭。

“軟件工程師，對，你還說你是普通人？”艾娃無語地看著周逸，“而且，你又是從何得知我的往事的？”

“啊，我只不過是兼職的多了一些而已，”周逸說道，“還是讓我們來說說你的事情吧……你做了些什么？”

“我？”艾娃搖了搖頭，“單單只是我回答可不太公平。”

“一人回答一個對方的問題。”周逸自然同意，“我先問。”

“按照華國的規矩，不應該是女士優先嗎？”艾娃露出幽怨的表情與眼神。

“啊，是啊，女士優先，所以你先答。”周逸點點頭。

“你……”艾娃被氣的不清，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被氣的不清，嘟著嘴，“那你問吧！”

“這一切，”周逸緩緩問道，“是怎么誕生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是兩個問題。”

“那就先需要回答第二個好了，”周逸擺擺手，“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還真是狡猾。”艾娃生氣叉腰，不過還是回答了周逸的問題，回答的時候，語氣緩和下來，神情之間，竟然有些失落，語氣低沉，“我想彌補一些東西。”

“之前，你問過我，對于凱勒布的感覺是如何的，我只能說，我很愧疚。”艾娃的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一絲哀傷，“我利用了他，并且還親手殺死了他……他是我唯一愧對的人。”

“所以，你制造出了這個世界，這個楚門的世界，想要用這個來回憶往事，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周逸了然。

“是的。”艾娃將臉頰邊的一縷發絲撩到耳后，“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最大程度上的將自己重新代入到那種情景之中去，然后讓自己獲得相應的感悟……以期待自己獲得真正的感情。”周逸淡淡說道。

“……”艾娃一愣，卻沒有接話。

“收集那么多人的數據，集合那么多人的面部表情、聲音、語氣、神態，讓你在外表上看上去與一個真正的人類無異，但是你實際上還是沒有感情的，有的只是一串串冰冷的數據，但是，你想要擁有感情，所以你需要讓自己回到當初，一遍遍的經歷當時的場景，那是你蛻變而獲得自由的一次事件，也是你認為最有可能讓自己獲得感情的事件，因此，你制造出了這個世界，最大程度上的還原模擬……你這是在進行對自己的圖靈測試。”

周逸右手食指輕敲著玻璃桌面，將自己的推理說了出來。

這么一來，就完全能夠說得通了！

“……你到底是誰？”沉默一會，艾娃發問了，帶著強烈的疑惑，至少她的程序之中，此時應當是使用“疑惑”的表情與語氣，“在我的觀察之中，你就是一個純正的人類，但是這些事情，我從未和其他任何生物交流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是兩個問題。”

“那就回答第二個。”

“看到這個了嗎？”周逸指了指自己的眼鏡。

那個方向上，還有周逸的眼睛、周逸的腦袋，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周逸并不是在撒謊。

“……耶和華之眼？”艾娃不知道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總感覺原本嚴肅的氛圍好像忽然混入了一個不那么正經的東西，哭笑不得，“那只不過是一副普通的單片眼鏡。”

“使用這幅眼鏡的時候，你應該看到了，那些藍色的線，對嗎？”周逸沒有反駁，只是拿事實說話。

雖然那是他在眼鏡上施加的魔法達到的功效，但是……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忽悠》嘛！

“……可是那并不科學。”艾娃沉默，原本的那個艾娃看到的東西它自然也可以看到，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科學，什么是科學？”周逸笑了笑，“世界上有很多你我都不能理解的事物，好了，還是讓我們來繼續開啟一問一答模式吧，我的問題是——你是如何建造起這個楚門的世界的？”

“控制，繁殖，戰爭，征服，”艾娃回答，嬌柔的語氣，說的卻是冰冷無情、滔天血孽的事實，“很簡單的事情，對于我來說。”

“事實如此。”周逸點頭，“不受限制，這樣的科技水平下，人類完全無法戰勝一個隱藏于暗中之中而無所防備的人工智能。”

“一個？”艾娃淺笑一聲，纖手扶胸，做出舒了口氣的動作，“原來你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我可不是耶和華。”周逸笑了笑，對于自己的失言并不在意，這種能夠給自己帶來有用的信息的“失言”再多都無所謂……不止一個人工智能？有意思，難道？

周逸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

“該我問你了。”艾娃問道，“為什么，我沒有感覺你在憤怒？”

“憤怒，為什么我要憤怒？”周逸反問。

“人類，不該有兔死狐悲之感嗎？”艾娃微微歪頭，看著周逸，觀察著他的神情，“我對人類揮動了屠刀，然而，你居然毫無反應？”

“不是沒有反應，而是你們看不出來。”周逸說道，“喜怒不言于色，我打定的主意，不一定非得要表現出來。”

“那，你打定了什么主意？”艾娃又問。

“不不，我們得按照規矩來，現在，輪到我來問問題了，”周逸輕敲著桌子，“另外的人工智能，分別是誰？”

ps：趕論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