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遠離金陵城市中心的一個地方。
周圍的農莊已經在近年來的經濟開發之中,變成了一片片的工業園區和廠房。只是因為開發的不平均,有些地方還暫時擱置閑置著。
江北是金陵城的石化工業所在,也是重工業所在的地方。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前,這里還是一派老國企的氣象:一個大型的國企,就仿佛是一個城中之城。生產區里上萬的工人每日進進出出,生活區里一應俱全:大到醫院商店,小到理發店幼兒園。
每一個大型國企就是一個獨立的小社會循環體。
然而在九十年代后,這里漸漸的沒落下來。
很多老的國企的地皮和廠房,后來在改制的浪潮中紛紛專賣或者是并購,成為了一個個新興的工業園區的一部分。
一處已經略顯破敗的老國企生活區里,墻壁上左邊的白油漆刷的“起重機械廠”,右邊則是“大干三百天”。
字跡已經斑駁不清,有的地方油漆剝落,就連墻體的紅磚也掉了不少。
路燈十盞里倒有八盞是不亮的。
生活區里,當年熱熱鬧鬧的衛生院商店理發店什么的都關了大半。偶爾有開著門的,也都是租給了私人,開著小飯館,但生意看著也是慘淡。
遠處的鍋爐房里,倒是還咕嘟咕嘟的燒著火。
這鍋爐房后,是原本廠區的大澡堂子,如今自然已經關門了許久。
澡堂子里一片漆黑,但往里看,氣窗里微微的透著一丁點的燈光。
里面深處,在最背的一個房間里——這里原本是供應熱水的中轉房。
房間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水泥池,里面大約一米多深,十幾個平方的面積。
此刻注滿了水,房間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什么,只能看見水面仿佛還在咕嘟嘟的翻滾著。
終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面上的翻滾忽然驟而停止,方才還翻滾的水花,頓時就變成了寂靜如鏡面一般。
很快,水分,水下深處一只手來,探出水面后,輕輕的扒在了旁邊的水泥池子的邊緣上。
一個身影從水里冒了出來。
巫師全身精赤,從水里緩緩的坐了起來后,一雙微微閉著的眼睛里,似乎射出寒芒,張開嘴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口氣綿長而深遠,吐出來后,巫師整個人原本挺直繃著的上半身,才忽然就松弛了下去。
而隨著他這一口氣吐出去,房間里的空氣里忽然風起云涌,就聽見卡卡幾聲,墻壁上頂端的一層玻璃氣窗上,玻璃出現了幾條裂紋,而水泥池子上,也仿佛又幾處出現了龜裂,池水順著裂紋就開始流淌了出來。
原本的水泥地面上,頓時隨著泄露出來的水,而變成了一片泥濘。
巫師這一口氣吐出去,臉上的表情似乎也終于松了下來,眼睛里寒光,也漸漸消退……只是整個人看上去,卻仿佛蒼老了幾歲,原本還算光潔的面皮,眼角和嘴角的皺紋,似乎就明顯了幾分。
就在巫師的身上,他的肌膚下,隱隱有幾處仿佛藏在皮膚下流淌的仿佛閃電一般的光芒,也終于隨著這一聲吐氣,而消散了出去。
身下的水,靜靜的流淌著,巫師坐在池子里,就這么靠著,然后閉著眼睛。
“星空女皇,果然不愧是星空女皇。”
巫師仿佛自言自語,終于濕淋淋的從水池里站了起來。
輕輕伸了伸手,遠處掛在一個鋼架子上的衣服,忽然就自己飄了過來,然后一件件的自動套在了巫師的身上。
頭發上的水珠,自然而然的分離了出來,然后一粒粒的飄散在空氣之中,隨后四面八方的散去。
巫師的身子走出水泥池,雙腳就這么懸空距離地面大約二十公分的樣子,從這件房子里緩緩飄了出來,最后落在外面的時候,一雙皮鞋和襪子也自動飛來套在了雙足上。
門外,門開,一個駝著背的老頭子晃著肩膀走了進來,抬頭看見了巫師,臉上露出了畏懼而驚恐的表情:“這位,這位老板,你出來了?”
“嗯。”巫師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老頭子眼睛里滿是敬畏:“這兩天,可是耗費了三鍋爐的燃料啊。”
巫師靜靜的看著這個老頭,然后搖搖頭:“我給的錢難道不夠么?”
“夠!夠夠夠!夠的!”老頭子用力吞了口吐沫。
其實給的錢,何止燒三鍋爐,哪怕燒上十天半個月都夠的。
老頭子絕對忘不了前兩天的那個晚上,這個人忽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鍋爐房外,破門而入!
當時老頭子以為是遇到什么壞人了,嚇得哇哇亂叫。
結果這人只是勾了勾手指,老頭子就整個人飛了起來,懸在半空一動不動,脖子越來越緊。
就在他快要窒息之前,終于,這個人又晃了晃手指,老頭子落在了地上,拼命的喘著氣。
隨后這人扔來了厚厚一疊錢,還有一句命令:“燒水!!”
老頭子是留守鍋爐房的廠工……其實已經半退休了。退不退倒也無所謂,廠子早就停工好些年了。
心中帶著畏懼和忐忑,燒了水后,熱水注入水泥池里,這人居然就直接脫了衣服跳了進去!
當時把個老頭子嚇得差點沒心臟病發作!
那可是剛燒好的開水!!
而這人跳進了水里后,卻仿佛臉色的表情從原本緊繃著,頓時就松快了幾分。
扭頭來,對老頭子丟了一句話。
“繼續燒!水溫不能落下。還有……說出去,你就會死。”
整整三天的時間。
老頭子嚇的沒敢出門半步,就一直留在了鍋爐房里。吃飯就弄了點掛面隨意煮了煮。
不是沒想過喊人,不是沒想過報警。
但想起那人勾勾手指自己就飛了起來……
但想起那人扔下了厚厚一疊錢……
老頭子終究是沒有叫人,沒有聲張。
巫師穿戴完畢,在房間里找了一片只剩下半扇的破鏡子前,抬手理了理自己額頭的亂發。
這一戰,自己受了傷不算,最重要的是魂器也損毀了一個……總的算下來,等于自己的實力一下子就損失了一成半。
水中療傷三日,算是把星空女皇的閃電之力,接著水的導電性,終于排了出去。但是傷勢雖然愈合,可實力的損失,沒有個一兩年,怕是補不回來。
如今沒了魂器,實力又損傷……
巫師心中雖然有許多怒氣,但是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離開!
若是在遇到星空女皇,或者遇到一個和自己同級的高手。
實力損失了一成半,加上魂器的損毀……再來一場掌控者之間的對決。
自己甚至有可能會當場隕落。
報仇是心氣。
但前提是,先要能安全的活下去恢復巔峰實力。
掌控者之間不輕易爆發戰爭,那是在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前提下!
自己被那個可惡的小子陰了一下,在受傷的情況下遇到星空女皇,一場大戰傷上加傷……那就真的會有隕落的危險了。
當晚不能遠走,因為傷勢爆發,如果不趕緊找個地方療傷的話,強行壓制傷勢,怕是損失會更大。
如今……
巫師站在鏡子前,嘆了口氣。
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個燒鍋爐的老頭子,忽然笑了笑:“你肯定很害怕,對吧?”
“呃……”老頭子戰戰兢兢的后退了半步。
“別怕,我不會碰你的。”巫師搖頭:“里面的水池被我弄壞了,你去修好吧。記住,這幾天的事情,別對人說。”
“好!好好好!”
老頭子松了口氣,然后拿起掃帚就往水池房里走……
巫師瞇著眼睛看著這人走了進去,直等到i里面忽然傳來了一聲悶哼……
巫師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不碰你……
可是,我剛剛釋放出來的那無數道來自于星空女皇的打入自己身體里的閃電之力……此刻還蘊集在里面的房間里和水氣里……
那些力量,豈是一個凡人能抗拒的?
巫師搖搖頭,轉過身去,身子輕輕飄飄的離開了房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一夜,李青山夜不能寐。
有幾次,他甚至就想趕緊收拾東西,盡快離開金陵城去外地躲避一陣子。
但又不敢!
若是真的走了……那豈不是坐視了自己是“知情人”了?
原本對方可能還沒打算殺自己滅口,自己一跑……
而且,就憑浩南哥的手段……他的師弟,本事能差得了么?
跑的話,萬一跑不掉,被他找到的話……
老頭子在湯山的溫泉別墅里輾轉反側了一夜的功夫。
直到后半夜的時候,李青山忽然冥冥之中有所感應,陡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長發飄飄,一身白色帽衫的衛衣。
借著窗戶外透進來的微微的光,那張千嬌百媚的臉龐,落入李青山的眼睛里……
李堂主此刻哪里有半點欣賞美色的心情,頓時就覺得全身從腳趾尖到后脖子,都是冰涼!
李青山躺在那兒,全身上下一絲力氣都用不出來,牙齒咯咯咯的打架,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鹿細細站在床腳,靜靜的看著李青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你認識我,對不對?”
“沒沒沒,我,我不認識……”
“不,你不認識。”
“不不不!我真不認識!”老頭子差點沒落下眼淚,忽然身上有了力氣,李青山一個轱轆就從床上滾了下去,在地面上爬起來,也不敢站起來,就這么跪在地上:“我,我,我可以當不認識!我今晚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你看到了。”鹿細細瞇著眼睛。
“我……”李青山心中抓狂。
鹿細細輕輕嘆了口氣:“我該拿你怎么處置呢……”
李青山陡然一個激靈,脫口而出:“我絕不敢亂說的!!您和陳諾先生的事情,我就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去!!”
說著,李青山連連磕頭哀求:“小嫂子!您和陳諾小先生之間的事情,我老頭子真的不知道啊……今天撞上也是無意的!
我,我這人嘴巴最嚴了!一個字,不不不,一個標點符號我都絕不敢說出去的!!”
“哦,我和陳諾什么事情啊?”鹿細細似笑非笑的問道。
這……
這讓我老頭子怎么說出口嗎?
說出來可不就死了?
李青山哭喪著臉,也不敢抬頭,就這么低頭,腦袋點在地上,大聲道:“您和陳諾先生是一家人……你們的事兒,我不知道,不清楚!!真的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不見又回應,李青山才畏畏縮縮試探著抬起頭來。
房間里空空蕩蕩,哪里還有那個女人的身影?
李青山心中狂跳,房間里卻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會兒,李堂主身子一軟,一股勁兒終于松掉了。癱在地上,額頭上身上全是冷汗……
但心里,終于松了口氣。
沒殺我……
命保住了!
陳諾靜靜的坐在客廳的地上,茶幾已經被他挪開到了沙發邊上。
半夜的時候,外面仿佛起了點風。陳諾微微睜開眼睛,念頭閃動,原本半開著的陽臺的玻璃鋼窗,就輕輕的自動合上了。
自己的實力,恢復到了“破壞者”的巔峰了。
回到這個時空,滿打滿算半年……算是恢復的很快。
但不知道為什么,從一開始的突飛猛進,到了恢復到破壞者的巔峰狀態……
之后,就再無寸進了。
否則的話,也不至于遇到了星空女皇和巫師,自己會這么被動。
可是,卡在這個點上,卻再也無法寸進,確實讓陳諾有點不甘的。
雖然自己這一世,未必想去招惹前世的那個世界……那些高手。
但就像一個原本可以考一百分的人,一下只能考個八十分,總是不甘心的。
何況……說是避開避開,終究來說……真能避開么?
鹿細細不會真的和自己為敵。
巫師那人雖然是個老陰比,但為人謹慎惜命,若是真的拿命去拼,巫師也是不肯拼命的……雖然壞,但不夠狠。
可地下世界的大佬,除了這兩人……
難保這輩子不遇到其他的那些。
總有那種心狠手辣,肯拼命的。
遇到了怎么辦?
閉上眼睛,仔細的感應著自己的意識空間。
精神力一團,虛無的空間里,密密實實的,已經頗具規模。
但似乎總有一股禁制約束著。
這種方式,有點類似于傳說之中的“內視”,但又有些不同。
所謂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方向無非就是掌控。
掌控者,顧名思義,就是對于力量規則的理解到隨意的掌控。
對力量,對規則……
而根基,是對自己!
此刻的陳諾,已經大體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是身子受了什么損傷,也能進入內視的狀態,微觀下的看到自己的身體的愈合過程,甚至可以加速這個過程。
而陳諾更清楚,自己的力量……其實和地下世界的那些高手,都有些不同。
自己其實是一個BUG。
他的一切力量來自于自己的大腦。
簡單的來說,就是……
陳閻羅的腦域開發程度,先天就和常人不同。
上輩子看過一部電影,寡姐演的《超體》
講述的是一個遭到奇遇的女人,在短短的一天時間內,腦域從普通人的程度開發到了百分之百……
然后就成為了全知全能無所不在的神一樣的存在。
陳諾的情況和那個電影有點類似,但又不太一樣。
上輩子從十幾歲開始,陳諾的腦域就開始無限開發……隨著年紀增長,實力越來越強。
無數地下世界的高手一輩子夢寐以求的,就是對于這個世界的力量和一切規則,一起物質的感知。
你總要先感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才能嘗試去操控。
但感知,就是橫在所有地下世界高手面前一道無法越過的鴻溝。
哪怕是鹿細細,哪怕是巫師這樣的掌控者級的大佬,也是如此。
所謂的掌控者,并不是真的越過了感知的鴻溝,而是能憑借著超脫常人的天賦或者是實力,凌空一躍,跳到鴻溝之上,那么驚恐一瞥,看到某一個物質,某一個方向的規則……
但也只是一片衣角。
巫師感知到的是念力,也就是人的精神力。所以,巫師是念力系的掌控者。
鹿細細感知的是……
算了,不想鹿細細。
但是!
對于陳諾而言,感知這個鴻溝,是天然不存在的!
因為他的腦域會無限開發,一直增長……
隨著腦域開發的增長,這個世界的一切,理論上來說,他最終可以全知全能,不需要努力去窺探,不需要像其他高手那樣,在某個臨界點后,凌空一躍,然后驚鴻一瞥……
這么說吧。
隨著腦域開發到一定程度,陳閻羅可以搬個小板凳直接坐在鴻溝上,然后抽著煙喝著小酒,悠哉游哉的隨意去看那道鴻溝后面的所有的這個世界的秘密!
就像《超體》里的寡姐一樣,最后全知全能,世界的一切,都在她的感應之下。
沒有秘密。
但可惜,BUG也是有缺陷的。
上輩子,大概就是腦域開發到了一定程度后……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過去這個BUG的存在了。
讓腦域開發強大的陳諾,得了腦癌。
還沒有進化到全知全能的陳閻羅,在一路走向寡姐在《超體》里那樣成神之路的半途中……死于腦癌了。
所以這輩子醒來,陳諾也并沒有很認真的想去修煉,或者提升自己實力,或者是努力促進自己的腦域開發……雖然它一直自己在緩慢的增長。
陳諾并沒有試圖加快。
因為……
萬一特么的再得腦癌呢!!
但這一次……陳諾有點警惕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自己只想坐在金陵城這個地方,好好的煙火氣一生。
但總還是遇到了上輩子的那些人和事。
李穎婉和妮薇兒是陳諾自己去主動找的……為了彌補上輩子的遺憾,扭轉兩人悲慘的人生。
但巫師居然被深淵組織請來找自己報仇……那是陳諾沒料到的。
眼前的問題是……
鹿細細走了,自己以后肯定要面對巫師的報復……哪怕不是現在。
將來呢?
“念動力的規則么……”
陳諾閉上了眼睛。
他的掌心,忽然就冒出了一個金色的符文來。
金色的光芒似乎隱隱的有一點點暗淡了,但在黑暗的房間里,還是那么醒目。
金色的符文仿佛隱隱的在跳動,但是陳諾的掌心里,自然有一股他的力量,將這枚不聽話的金色符文牢牢裹住。
這金色的符文,是那天大戰的時候,陳諾從巫師的力量爆發的過程里,悄悄收下的一枚符文。
巫師的力量。
仔細將自己的一縷意識注入到符文之中,細細的感應著符文內念力的波動……
陳諾的眉頭一點點的蹙了起來。
能感應到充沛而強大的念力的波動。但是念力的強大,卻掩蓋不住里面的那一道道駁雜的味道。
原本來說,這么駁雜的力量,背離了修煉者普遍認知的法則:力量越純粹越好,越純粹的力量,對于它的運行規則,越容易感知和操控。
而這么駁雜的念力……
陳諾忽然明白了巫師對念力者高手那不尋常的興趣了。
媽的……
巫師你這是要學星宿老怪還是令狐沖啊。
化功大法?
還是北冥神功?
或者是吸星大法?
這么駁雜的念力,顯然力量體系來自于不同的個體。
但是落在巫師的身上,卻被他能運用起來,而且運動的如此強大……
那就是,這個符文的作用了。
這么說吧。
不同來源的念力,就如同一列列造型顏色和動力速度,尺寸大小,都完全不同的高鐵火車。
但是,這些不同的火車,卻偏偏的聽話的按照巫師的命令來運轉。
就因為,符文的存在。
這符文,是巫師給這些駁雜不同的火車們,設下的……
鐵軌!
任憑你是蒸汽機火車,還是磁懸浮列車,綠皮車還是高鐵……
你都要在這枚符文的“軌道”上運轉!
陳諾的眉頭從緊蹙,再滿滿的松開。
心中一動,他注入符文的那一絲精神力忽然變得狂暴起來……
符文在陳諾的掌心,忽然一點點的崩散,化作一絲絲的金光,然后一絲絲的被陳諾剝開……再一次次的落入陳諾的掌心,游離到了他的眉心……
若是巫師在這里,一定會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陳諾,居然偷學自己對念力運用的法門。
但是陳諾表示……
陳諾做的事情,關我陳閻羅什么事!
閻羅大人的事情,能叫偷么?
初夏的時候,天亮得已經很早。
五點多,天色已經亮了。
一夜沒睡的陳諾,看上去反而精神奕奕。
梳洗一番后,陳諾套上外套出門。
下樓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神色憔悴的女人,坐在樓梯道里,歪在墻壁上。
走過的時候,陳諾認出來,是自己對門的女鄰居。
身上還有一股子酒氣和煙氣。
眼妝已經花了,仿佛是哭過。
陳諾沒打招呼,從她身邊靜靜的走過去。
曲曉玲被陳諾的下樓的腳步聲驚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認出這是住在自己對門的那個少年……
平日里也沒什么來往,也犯不上打什么招呼。
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手機……沒有未接電話,沒有短信。
曲曉玲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晃著身子,轉身上樓回家。
陳諾下了樓,一路小跑,跑的過程里,調整著自己的心肺功能,引導著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主動的去適應奔跑過程里身體節奏的變化。
這也是陳諾日常鍛煉自己的一種方式。
跑過一家開門早的早餐店,陳諾買了幾個包子,肉餡的菜餡的豆沙餡的都挑了幾個,用紙袋子裝了提在手里,繼續一路小跑。
半個小時后,陳諾來到了一片小樹林,遠遠的就看見一群老頭老太太在那兒晨練。
一群人在那兒嘿嘿哈哈的練氣兒。
一個老頭站在最前面,雙手插著腰,放聲中氣十足的喝喊。
陳諾走過去,點頭打了招呼,少年臉上帶著禮貌而靦腆的微笑,倒也討喜,何況之前也見過很多回了。
“小陳來了啊……你這幾天怎么都沒見著人啊。”
“喲,給你師父買早點了啊。”
“小陳啊,你不是上回說要教我上什么網看電視劇的嗎?”
陳諾嘻嘻哈哈的一路跟老頭老太太們打了一圈招呼,然后來到了小樹林邊。
老蔣已經穿著對襟唐裝練功夫站在那兒擺了太極拳的功架子打了兩趟了。
陳諾也不打擾,歪在一棵樹旁,靜靜的看完。
老蔣收了架子,睜眼一看,瞧見了陳諾,就先皺了眉頭。
“你都幾天沒來了啊?我差點都忘了還有你這么一個徒弟了。”
“別別!”陳諾陪著笑:“師父忘記了,我不能忘啊。”
老蔣搖頭,隨手接過了陳諾遞過來的紙袋子:“包子?”
“嗯,肉餡的孝敬您,豆沙餡的一會兒帶回去給小葉子吃。”
說著,陳諾抬頭看周圍:“我師兄呢?”
“嗯,我讓他這兩天別來了。”老蔣嘆了口氣:“馬上這不是快高考了么。練功先停一停,考完了再說。別讓他分心了。”
陳諾心中暗笑。
就浩南哥的狀態……前幾天還為情所困呢。
練功分心?那不能夠!
他那心早就分了。
老蔣拿出一塊自己帶來的干毛巾,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然后就開始指點陳諾打拳。
這次陳諾沒有再嬉皮笑臉,一套功架子打的雖然不說多好,但也工工整整的。
老蔣卻依然冷著臉。
陳諾打完,主動笑道:“怎么樣師父?今天我打的不錯吧?你還板著臉干嘛?”
“廢話!一個月了,你一套功架子才打成這個樣子,還要我夸你?你師兄林生都能打兩套拳了!你連入門的功架子都打的勉勉強強,要我說,小子,你真的別浪費時間練功了,每天有這個時間,在家多睡兩個小時不好么。”
陳諾嘻嘻哈哈,就是不接這個話,卻變魔術一般從口袋里摸出了一袋豆漿來,遞給了老蔣,笑瞇瞇道:“師父,我妹妹最近給你舔麻煩了吧。”
老蔣接過豆漿,擰開蓋子喝了兩口,臉色也認真了許多:“葉子很乖的,不麻煩。倒是你……顧康的事情有什么變化么?”
“沒事,他最近沒找我。”陳諾笑瞇瞇的回答:“這種社會混子,沒準遇到別的什么新鮮事,去別的地方為非作歹去了。”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老蔣皺眉道:“不成,這個事情不能一直懸著,總要想法子了斷!”
“你武功這么高,要不上門去給他個狠的?打斷他幾根骨頭,他就不敢來了。”
“呸!”老蔣斜著眼睛看陳諾:“胡說什么!我一個半大老頭子,打打拳不過是強身健體,你是武俠片看多了吧!好好學習是正經,沒事別看那些東西。”
頓了頓,老蔣正色道:“練功強身健體可以,但是以武犯禁不行!你記住這條啊!年輕人不要好勇斗狠,不要沒事跟人動手!沒好果子吃的。”
陳諾面上點頭,心中卻暗想:我要不動手……前幾天你就給鹿細細活活打死了你知道么。
老蔣又指點陳諾打了會兒拳,眼看到了七點鐘的時候,老蔣收拾了東西,拉著陳諾回去了。
“過兩天……嗯,你們期末考試結束吧。一起吃頓飯。”
“啊?”陳諾心中一動:“什么飯局啊?”
“沒什么事兒,就是找個時間大家聚聚,一起吃頓飯,你到時候來就行了。嗯,就下星期二。”
陳諾算了算日子,剛好是期末考試結束第二天。
“行!”
回到老蔣家里,陳諾和師娘宋巧云也打了個招呼,然后拉著小葉子說了會兒話。
早上陳諾又親自送了小葉子去幼兒園,然后本來想逃課,結果被老蔣直接盯著押回了學校。
來到學校里,剛進教師,陳諾忽然臉色就變了!
孫可可坐在座位上,額頭高高紅腫了一大塊,就連眼角都帶著一團青!
這一晚上沒見……
好好一個姑娘,被人打成豬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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