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生死兩重天

三天后，張曉穎答應的設計圖紙也如期送到了王流家。

期間他還在城南租了間底商，充當辦事場所，正對面就是他中標的那塊地。

王流和王志新也各自置辦了一身行頭，馬上要忽悠人，沒件像樣的衣服可不行。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

縣報社。

王流和王志新聯袂而來，穿著剛剛置辦好的行頭，又告知是來投廣告的，當即便受到了總編胡蔚明的熱情接待。

王流開門見山道：“胡總編，你們報社的廣告價格我都了解過了，你不用多做介紹，我來就是想投一期半版廣告，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下，貴社的發行量、覆蓋地區有多大？具體訂購單位有哪些？”

胡蔚明笑道：“這一點您大可放心，我們雖然是縣報，但單位掛靠在市報，全市都有發行，銷售方面一部分是各個機關單位征訂，另一部分是報亭零售，發行量還是很可觀的。”

全市發行，機關征訂，有這兩條就夠了。

眼下的建筑公司大多還是以國企跟事業單位為主，全市不敢說，但縣里的建筑公司應該都在縣報的征訂范圍之內。

現在網絡還沒興起，報紙依舊是了解新聞的主要途徑之一，招標廣告打出去，不愁沒人看的到。

“那就沒問題了，我投一期半版廣告，要求有兩點，第一盡快刊登，第二按我寫的來發。”王流遞上了自己寫好的草稿。

廣告是報社的主要創收渠道，為了增加營收，報社基本都會想法設法拉廣告，可以說只要不是反動言論，基本給錢就能發，王流不擔心他不答應。

果然，胡蔚明低頭掃了眼，當即便道：“沒問題，就按你寫的，明天就刊發。”

……

離開報社，王流掏出這兩天編寫好的招標文件，丟給王志新道：“去找個打印店，讓他把上面的內容謄到電腦上，然后用A4紙打印出來，一式十份，數好了別缺漏了哪張。”

王志新翻看著道：“這是啥？你打印它干嘛？”

王流隨口道：“賣錢啊。”

王志新咧咧嘴：“你這字寫的比狗爬都難看，擦屁股我都怕惡心到腚，就這玩意你還想賣錢？”

王流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眼瞎，當別人也跟你一樣眼瞎嗎？都讓你打印了，屁話還這么多。

給我記好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城南店里坐著去，要有人問你要招標文件，你就把這東西拿一份賣給他，一份兩百塊，少一分都不行，記住沒。”

王志新撇嘴道：“記住了記住了，我倒要看看，誰會瞎了眼來買這玩意。”

……

98年，對國內房地產業來說，幾乎是生死兩重天。

從93年房地產調控開始，國內房市便陷入低迷，97年又遭遇了亞洲金融危機，更是雪上加霜，許多開發商硬挺到98年上半年便堅持不下去了，或破產倒閉，或低價轉賣了手里的項目或地塊，割肉離了場。

然而等進入下半年卻形勢突變，福利分房取消，個人房貸出臺，兩項政策接連頒布，前景一片大好，許多房企也由此開始起死回生。

開發商都尚且如此，相輔相存的建筑公司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縣市級的小公司。

青山縣承建公司老總邱萬良對此便感受頗深，雖然是縣屬事業單位，但早就自負盈虧了，房地產業不景氣，他這家建筑公司也跟著遭到打擊，幾年下來都沒撈著什么大工程做，就靠在縣里零敲碎打，偶爾接點小活勉強度日。

待遇不行，能力也得不到施展，邱萬良始終有些郁郁不得志，直到兩項政策出臺，他才陡然看到了希望，以他工作多年的經驗判斷，房地產業這是要起飛了啊。

從此他就養成了每天看報紙了解相關消息，以及搜尋工程項目的習慣，可惜政策剛出臺，一時還沒多大改觀，他也一直都沒什么收獲。

今天照例又看起了報紙，沒想到在市報上依然一無所獲的他，卻在縣報上陡然眼前一亮。

“茲有我司錦繡花園項目即將開發，擬通過公開招標方式選聘施工承包方，現將有關事項公告如下：

該項目為住宅地產，位于人民路東、平安路南，規劃建筑面積約1.65萬平，中標原則為最低投標價者中標。

有意投標者請于本公告發布之日起三日內，到青山縣人民路宏興置業門店索取招標文件……”

邱萬良越看越興奮，他都多久沒看到這么大的工程了？建筑面積1.65萬平，造價得接近百萬了，要是能接下來，就算競標會壓低些報價，也還有的賺。

只是……宏興置業？縣里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家公司了？

他努力回想了下，還是沒什么印象，索性也不去想了，左右都在縣里，過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

錦繡花園是王流給他那塊地起的項目名稱，宏興置業是他給租下的那家底商起的店名。

王志新一早就到了店里，原以為會無人問津，他都做好了坐冷板凳，然后嘲諷王流的準備了，沒想到還真有人來，而且人還不少。

等邱萬良找過來時，店里已經來了好幾伙人，其中兩個他還認識，一個是縣里另一家建筑公司的老總，另一個是市里的同行。

競爭者有點多啊，這下有點難辦了……邱萬良心里微沉，沒有貿然開口，站在邊緣，打算觀望觀望，看看眼下是個什么狀況。

“報紙上的招標公告是你們打的？”

“錦繡花園項目要選聘施工方？”

“你們是新成立的公司嗎？以前沒聽說過縣里有你們這么一家開發商啊。”

“可以把營業執照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嗎？”

幾位老總各自發問，王志新聽的一個頭兩個大，瞥見王流進了門，他趕忙轉移火力道：“老板來了，有什么話你們問他吧。”

眾人轉身看去，見到王流頓時皺了皺眉，這人真是老板？看著有點年輕啊。

邱萬良面帶沉思，他總感覺這人看著有點眼熟，遲疑著道：“你是老板？我們是不是在哪……報紙，對了，我在報紙上看過你，縣里剛破獲的那起兇殺案，兇手就是被你抓到的對吧？”

他猛然想了起來，欣喜道：“報紙上說，于書記都去看過你，還夸你是正義青年，見義勇為、激流勇進，是有這么回事吧？”

這下其他人里也有人頓感恍然，先前的疑慮稍稍消減，見義勇為的正義青年，還受到了書記的親自夸贊，這種人不應該是騙子吧？

就算是，現在知道他就是縣里人，家就在縣里，就算跑的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廟。

王流有些詫異，沒想到哥們兒的光輝事跡已經這么廣為傳頌了？

他微笑點頭道：“是我，當時只是碰巧遇到，做了一件應該做的事而已，于書記太過獎了。

各位都是看到公告，想來投標的吧？后續可能還有人來，我在這里就不一一說明了。

項目規劃、設計圖紙、施工要求都在標書里，各位感興趣的可以拿回去仔細看看，后天下午兩點，我會在這里做一場答疑會，各位有任何疑問屆時都可以過來問詢，我會詳細做出說明。”

話說到這份上，其他人也不多問了，各自掏錢買了一招標文件，然后陸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