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士無雙

周虞問道。

無崖子小臉上頓現緊張之色，為難說道：“這……師兄……我們，沒下過山啊……”

“我下過山。”

師姐童飄云卻眸光閃動，躍躍欲試。

“想去？”周虞問道。

童飄云對大師兄頗為不服，尤其是大師兄戴上了神仙逍遙環，做了逍遙派的掌門人，她便更是不爽快，但正因師兄戴上了神仙逍遙環，她便不得不悶聲答道：“想。”

“哦，那你留下看家。”

周虞含笑說道。

童飄云勃然大怒：“無跡子，我憑什么聽你的？我就要下山，現在就走！”

她轉身便欲去。

周虞安坐不動，淡淡說道：“你說我憑什么？”

童飄云反應過來，猛一跺腳，惱火說道：“師父怎么想的，竟然讓你做掌門人！”

“你可以試試自行下山看看。”

“我就要去！”

“那就除你出逍遙門下。”

“大師兄……”小師妹弱弱勸道，“師姐只是情急，不是故意的，師父不在了，大師兄是掌門人，就是我們的兄長，求大師兄不要和師姐計較罷。”

周虞看著李秋水，好笑說道：“你也是個小滑頭，還不去造飯？”

李秋水低下頭，起身離開，無崖子慌忙說道：“我去幫師妹。”

童飄云到底沒有離去，自行下山更不可能，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悶聲跪坐下來，面對著大師兄，圓睜著眸子，問道：“師兄惱我和你爭掌門人？”

“我不惱。”周虞搖頭說道，“你生來就是這個性子，野望大，欲重，況且打心里覺著我不配接逍遙子的班，心里頭大概還想著，自己這是一心為了逍遙派，可謂是肩負重擔，忍辱負重。”

童飄云吃了一驚，訝然道：“你如何知道——”

“你說呢？”

“哦！”這位師妹反應過來，“你雖不練功，但師父說過，你天賦超絕，是他生平僅見，可見你是極聰明的，勝過我和師弟師妹。”

“你說是就是吧。”

“必定是這樣！”

童飄云認真說道，“師父說過，我們逍遙派往后收徒、傳道，都要有一套規矩，長得丑的不要，愚笨的不要。

我們四人中，屬師兄你長得最是一般……偏你還是師父首徒，可見師兄雖不練功，但那是因你屬實不好此道，但師兄必定是天下第一等聰明之人。”

周虞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而不語。

“師兄要下山看看？”

童飄云繼續問道。

周虞說道：“飯畢就走。”

童飄云到底還只是個十六歲少女，《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還沒到家，倒也不忸怩，便拿出做師妹的樣子來，露出一絲討好之色：“我也想下山，師兄帶帶我吧。”

周虞搖頭，遺憾說道：“你但凡對無崖子客氣點，也不至于搶不過秋水。”

“呀……”

童飄云頰上頓時飛紅，羞惱說道，“師兄你說……”

“呵。”

師妹便不再說話，只低下頭去，說道：“師兄，我也想下山看看。我從前跟師父下山過，山下面的世界啊……”

“你接著裝。”

周虞冷笑一聲。

“啊這……”童飄云不禁語塞，好一會兒，才微帶惶恐說道，“師兄你……知道？”

“你以為逍遙子不知道？”

“啊！”童飄云這才大驚，“對哦！師父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呢？”

她惱火地拍著額頭。

“上次是什么時候？”周虞問道。

“兩個多月前。”

“你這是忤逆不孝啊。”周虞呵呵笑道，“那時候逍遙子已說過，自己大限將至，你不在山上守著，居然還敢又偷偷下山去？

若不是知道你心在無崖子那小子身上，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在山下有相好的少年郎。”

“不是不是。”童飄云漲紅了臉，連連搖手，“師兄，掌門人，我說，我說實話。我從前是曾因著好奇，下過兩回山，但上一回偷偷下山，是想去附近城里，給師父找一找郎中，但那些郎中聽說要來我們山里，便都不愿意。”

“那你可動手了？”

童飄云不好意思說道：“動，動手了……”

“傷人性命否？”

“沒有沒有！保證沒有。”

“嗯。”周虞頷首，滿意說道，“兩個多月前，你才下過山，那當下是什么年號？”

童飄云說道：“如今這天山左近，是黨項人的地盤，黨項人據此日久，李氏居夏州，卻未稱國，因為并無年號。”

“哦。”

周虞恍然，

既然如此，那么當下就該是李元昊還未建國大夏——宋人稱的西夏、西朝的時候。

“若是大宋年號呢？”

“我正要說呢。”童飄云說道，“當下若在宋地，該是大中祥符三年……哦，我上回下山，聽說那大宋皇帝新得了個皇子，天有異象，說是這皇子來日必是一代明君，興許能恢復漢唐故地，將這西域故土收回大宋治下，也未可知呢。”

“大中祥符三年……”

周虞微微一算，便明白了。

西元1010年，

大宋真宗皇帝在位，

這一年出身的皇六子趙禎，便是來日名氣頗大的宋仁宗。

“那我們就去大宋看看。”

周虞說道。

“我們？”童飄云聰明得很，“師兄……不，掌門人，你帶我去么？”

“嗯。”

“那方才……”

周虞起身，灑然一笑，說道：“逗你玩。”

越明年，

大宋距離政通人和還有點距離。

這一年是西元1011年，大宋大中祥符四年。這位皇帝陛下，來日駕崩后方可稱廟號“真宗”。

大宋，應天府，

逍遙派四人，一行南下，翻過了年，進入宋境，一路閑散，終于抵達此地。

“師兄，我們為何要來這里？”

無崖子問道。

“來見一個人。”

周虞說道。

“誰？”

“一位無雙國士。”

“嗬！”童飄云吃了一驚，“什么人物，堪稱無雙國士？如今大宋羸弱，哪來的什么國士哦……”

“他以后會是的。”

“那他叫什么？”

“他現在姓朱，還是個和無崖子差不多大的少年。”

周虞說道。

小師妹惑然問道：“那師兄就料定他日后會成為無雙之國士？”

“我們是什么門派？道家門派。道士道士，最擅長的就是裝神弄鬼，給人算命，我算定他日后會是個大人物，你們信不信？”

三位師弟師妹默然，

不信，

但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走吧。”

他們來到了前年剛被皇帝陛下御賜晉升的“應天府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