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從橋墩中間穿過去的難度有多大?”溫靜姝算是聽明白了徐顯想要干嘛,也聽到了橋墩跨徑和飛機翼展的數據。
34.4米的翼展,35米的橋墩跨徑,只有單單六十厘米的空間,半米多一點點,想想都覺得很難操作。
不過,這只是憑借單純的普通人的感覺,她并不能確定這種普通人視角下的評判到底準不準確。
被問到的飛行部領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對于這個問題,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按照他的真實想法,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許,有人覺得,只要偏差不多,應該只會撞斷一點兒翼尖才對,不至于連帶著整個機體都斷裂的。
實則不然!
如果第一個橋涵沒有順利通過,哪怕只是撞斷了一點點的翼尖,并未損傷整個機體結構,但是依舊會影響整個滑跑節奏,到后面,節奏亂了,偏差只會越來越來,就修不回來了。
第一個橋涵可能只是撞斷了一點兒翼尖,等過第二個橋涵的時候,那撞斷的可不就僅僅是一根大翼了。
所以,一般來說,只要第一個橋涵沒有完美通過,那么后面偏差只會越來越大。可是,即便是以專業人員的視角去評判徐顯的辦法,也是極度困難的。
且不說迫降只能通過目視判斷,就算有最為精確的盲降信號引導,也不能絕對不能保證到半米的精度。想要沒有絲毫誤差地通過橋涵,只能靠飛行員的眼力和手上功夫,至少現在的民用導航設備還不能將誤差限制在半米之內。
當然,這還是在建立在有導航信號的前提下。
事實上,若是要迫降昆陽河,只能靠飛行員的自身判斷,其難度可想而知。
要是溫靜姝這個董事長不在這里杵著,這個飛行部領導可能也就實話實說了。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他生怕要是說什么不可能完成,溫靜姝當場把他給炒了。
之前那個質量中心主管不就是前車之鑒,似乎現在咱們這個集團董事長心情非常非常不美妙。
溫靜姝許久得不到答案,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你是不知道?”
飛行部領導渾身大震:“董事長,這種情況不管是在訓練還是真實運行中遇到過,所以真的不好說。應該是很難的。”
對于這種說了跟沒說的廢話,溫靜姝只是深深地看了這個飛行部領導一眼,也沒有再說話,轉過身子,對著楊寧小聲說道:“今天過來的飛行部和安監部的人全都炒了,一個都不用留。”
楊寧輕輕地嗯了一聲,并沒有表示任何質疑。對于一家二級子公司的職務任免,溫靜姝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沒有任何斟酌的必要。
溫靜姝看著運控屏幕上已然開始轉向的星游6233飛機,輕輕地叩擊著工作臺,最終她對楊寧道:“準備車,咱們去現場!”
“現場?”楊寧連忙跟上往外走的溫靜姝。
“昆陽河!”運控中心內外之留下溫靜姝擲地有聲的聲音。
與此同時,原本打算去新機場昆陽機場的連山雪在途中發現飛機發生了二次改道。
“這是要去哪里?”一開始,連山雪根本摸不清飛機到底要往哪里飛。因為飛機改道之后飛的方向并沒有可供迫降的地方啊。
可是,當連山雪望向車載導航屏幕的時候,她的臉上逐漸掀起一絲震驚之色。
她縮小了導航地圖的比例尺,讓其可以觀察到更廣闊的地圖范圍。當導航地圖上顯示出緊挨新機場的昆陽河時,連山雪倒吸一口冷氣。
飛機改道之后的方向正是順著昆陽河的流向。
機組是要迫降昆陽河!
這一刻,連山雪也被機組膽大包天的決定給驚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機組改航去了新機場后又出現了二次改航。可是,光是這個想法,就足以讓連山雪感覺不可思議了。
“徐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連山雪緊握方向盤,望著天上已經越來越清晰的飛機,果斷再次更改方向,往著昆陽河的方向開去。
管制室里,得知星游6233已經決意迫降昆陽河,管制們早就炸開鍋了。
暫代指揮角色的塔臺管制望著大屏幕上星游6233的預計著陸點,急忙吩咐下去:“通知玉龍區消防局,趕往昆陽河準備救援,具體地點應該就是這個預計著陸點,很好發現才對。”
一個這么大的飛機要是發現不了,或許才是怪事。
“另外通知玉龍區人民醫院準備接收傷員,附近各大醫院也要隨時擔負好后援作用。”塔臺管制員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
星游6233的迫降方向已經遠離機場,機場方面的消防和醫療救援已經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只能通知更近的玉龍區的消防局和醫院。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這次傷員肯定會是大量的。管制這邊非常擔心一時間這么多的傷員,身為一個二甲醫院的玉龍區區醫院會承擔不住。所以,提前跟附近的大醫院打好招呼,提前預留床位,以便在玉龍區區醫院無法消化過多的傷員。
最后,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這時,管制室的大門陡然打開。一臉焦急的值班主任闖了進來,望著整個管制室里面色各異的下屬,值班主任忐忑地問了一句:“什么情況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一直處于指揮位置的塔臺管制,塔臺管咽了一口口水,稍稍平復了下自己的心跳,他忽然展顏一笑:“主任,咱們要聯系滇云市政府了!”
事情的性質已經變了!
原本不管是要迫降滇云機場,還是昆陽機場,這兩次地方都是相對偏遠的地方,影響范圍還是可以說在可控制的范圍內。
可昆陽河不一樣!
昆陽河流經地區除了途經昆陽機場的那段區域人煙相對稀少,其余地區,就算還算不得鬧市區,但是也是有不少市民活動的。甚至,塔臺管制知道即便昆陽河還沒有開始引水,但是已經有不少市民會沿著河堤散步。
他倒是不擔心會傷及無辜。星游6233的預計著陸點附近并沒有什么聚居點,人員活動很少,而且人都是長腿的,看著這么大的飛機沖下來,還能傻愣愣的不動不成?
問題的關鍵是這件事會造成輿論方面的失控!
只要星游的飛機迫降下來,巨大的動靜肯定會吸引大量的人員圍觀。若是處置得好,沒有發生災難性的后果還好。要是機組失敗了,那現場慘烈的模樣將會毫無死角地展示在公眾面前,光是想到這點,塔臺管制員就不敢往下繼續想了。
到時候,這對國內民航業幾乎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這時候已經不僅僅是民航的事情了,就需要政府出面控制現場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民航那邊可以左右的了。當然,最后還是要看星游6233的處置結果是怎么樣。
要是能做到沒有人員死亡,那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要是有人......
此時,值班主任已經到了管制室中央。轉身望向那塊標著星游6233的預計著陸點的大屏幕,差點兒沒有一口氣續上來。
“不是說迫降昆陽機場的嗎?”值班主任的怒吼聲傳遍了整個管制室。所有人都知道值班主任不是憤怒,而是害怕。
從星游6233出事后,值班主任正好不在崗,塔臺管制就暫代了指揮之責。不過,還是通知了值班主任。
值班主任聽說出了雙發故障的特情,嚇得那是三魂沒了七魄,馬不停蹄地往塔頂趕。在此期間,有人還報告了當事機組決定改航昆陽機場的事情。結果等他到了塔頂的管制室,聽聞了飛機二次改航決定迫降昆陽河河道的噩耗,瞬間那是心態崩塌了!
值班主任仿佛丟了魂一般:“你們知道咱們國內七十年的歷史,從未有過民航飛機在市區非機場區域降落的先例!這要是出現了重大傷亡,就算是咱們管制都是要釘在恥辱柱上的,你們知道嗎?”
忽然,值班主任猛地轉向塔臺管制員:“你是準許他們迫降昆陽河河道的?”
塔臺管制員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從飛機出事到現在,確實是以他為中心進行指揮的。
“那好!是你下的許可,跟我沒關系!就算事后,你給我說清楚,是你準許機組迫降昆陽河道的。”值班主任紅著眼,指著塔臺管制員大聲呵斥道。
一瞬間,整個管制室都是值班主任的聲音,所有人皆是震驚于值班主任的話語。
太真實了,太過于真實了!值班主任將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質體現得淋漓盡致。
值班主任可以承擔失職的懲罰,但是他沒有魄力,也沒有膽量承擔準許一架飛機迫降市區河道的罵名。
雖然他作為值班主任,就算不是他發號施令的,該有的責任一點兒也不會跑掉,真以為領導就那么好當?值班主任從來都沒有想過他能逃避責任,他只是要明確不是他下的許可。
一旦待會兒的迫降處置得不夠完美,那將迎來整個社會無窮無盡的詰難。他可以接受局方的懲罰,卻必須要避開社會輿論施加的壓力。
民眾們不會深究值班主任應該對當班期間所有指令負責,他們會直接且粗暴地問責于直接下許可迫降的管制員。而這個決定按照規定上來說,應該是身為值班主任的責任范疇。
既然有一個塔臺管制員替他擋在了輿論轟炸的最前沿,那他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主任,他是你不在崗的時侯,逼不得已代行指揮職責的,怎么能要出事了,就讓他背鍋?”有些老資歷的管制員看不慣值班主任的作為,替塔臺管制說了幾句辯解的話。
“什么讓他背鍋?我什么時侯讓他背鍋了?局方要是時侯追究我失職的責任,我不會狡辯的。我只是要確定一件事,是他給了機組的許可!”值班主任獰笑道:“我只是在確認一下事實,有什么問題嗎?”
“可是,事出緊急,昆陽機場無法降落,機組權衡之后,迫降昆陽河河道也是求生之舉,我們總不能堅持讓他們去昆陽機場送死吧!”還是有人在質疑值班主任的甩鍋行為。
“為什么不行?”值班主任聲音陡然揚起,蓋過了所有人:“迫降昆陽河河道?這是求生?這跟尋死有什么區別?既然都是死,那怎么不死在昆陽機場?”
在值班主任看來,迫降昆陽河道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跟自尋死路沒有什么兩樣。
既然去昆陽機場是死,迫降昆陽河道也是同樣的結果?那為什么不安安靜靜地死在偏遠的昆陽機場?至少不要將民航事故現場裸地展現在大眾面前!
“可是機組既然執意要迫降昆陽河河道,那就說明機組有一定的可操作空間。咱們總不能堅持要機組去昆陽機場吧,機組也不會聽啊!”這時候,塔臺管制說話了。
值班主任冷笑:“咱們說了,他們不聽,還要迫降昆陽河道,出了問題,就是他們一意孤行的下場!可操作空間?半米的可操作空間?你在做夢呢!你覺得上面的機組是徐清第二,還是韓起第二?就算是徐清和韓起在上面,我敢說照樣飛不下來!”
剛才有人已經跟他講了大略的迫降昆陽河道的情況,聽了這個簡短的匯報之后,值班主任怒意更甚。
“現在你給了機組的迫降許可!你代表的是滇云機場的整個管制集體!你敢說他們能落得下去?用你的腦子給我想一想!不要情緒化地思考問題,理性地面對才是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的方法!”值班主任寒聲教訓道。
在場所有人都被值班主任理性到接近冷漠的話語給震驚了。在值班主任心里,他已經給星游6233下了死刑。這是基于理性的判斷!
其余管制員當然也知道迫降昆陽河河道幾乎不可能完成,但是他們也還沒有能脫去所有人類的情感,拒絕機組迫降昆陽河河道的要求。
確實,民航事故現場暴露在民眾面前所造成的社會影響太大太大,大到可以動搖整個國內民航的根基,沒人敢背這個責任。
“不是我不能冷漠地拒絕人對生存的追求!這是他們的權利,沒有人可以剝奪!”塔臺管制思慮良久他還是覺得自己如果再來一次,依舊會盡力配合星游的飛機迫降昆陽河河道,他無法毫無感情地計算著得失:“當然,我也會承擔此次事件的一切后果,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好!你要做英雄,我不管你!可是你給我記住剛才說的話!”值班主任哼道。
塔臺管制右手緊緊握住,甚至虎口都被壓得發白了。他不知道如果星游6233真的出現了重大傷亡,迎接他的將是什么,但是他不后悔!
空中,徐顯進行了連續數次的深呼吸,就算是心理素質極佳的徐顯,在此時此刻也同樣是全身肌肉繃緊,手腳略微有些僵硬。
此時飛機已經大約對齊昆陽河河道,迎著太陽升起之處,一條灰白色的長龍展現在徐顯面前!
由于此時已經在昆陽河河道上空,已經不用考慮高度的問題,徐顯聯系了客艙:“這里是駕駛艙,飛機即將落地,做好防沖撞準備。飛機停住之后,不需要等待駕駛艙的命令,你們自行判斷撤離時機!”
一般來說,如果要撤離,大部分情況客艙會遵從駕駛艙的撤離指令。但是,這次迫降九死一生。徐顯擔心接地后,他跟李治明不管是沒有幸存下來,還是昏迷了,無法及時發布撤離指令,從而耽誤了撤離時機。所以,提前跟乘務組溝通,將撤離的自主權全部交給了乘務組,完全由乘務組決定撤離。這樣,即便駕駛艙出了問題,依舊不會影響及時的撤離動作。
說到最后,望著已經越發清晰的地面,生死系于一線,徐顯抿了下嘴唇,帶著無盡的悲涼,說了一句:“祝我們好運!”
說完,直接掛了內部通話!
而位于后艙,同時也接到電話的夏情聽到徐顯仿若慷慨赴死一般的宣言,眼淚奪眶而出!
“徐顯!”左邊的李治明忽然輕輕地喚了一下徐顯的名字。
“不要說話!”徐顯紅著眼睛,他何嘗不害怕,但是就算是死亡已經近在咫尺,他依舊不放棄求生的機會:“祝我們好運!如果......如果我死了,這就是我的遺言!”
話音落下,徐顯的眼中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他望了眼延伸下去的昆陽河河道,輕聲道:“襟翼一!”
情況危及到這個地步,徐顯就不管什么襟翼限制速度了,他需要盡快建立著陸形態,盡快接地了。因為,再往前這段河道將會變為曲線,不再是直線河道了。
那么,此時放襟翼開始減速下高度就是必然選擇!
李治明看了眼一臉堅毅的徐顯,沒有再說什么,直接將襟翼手柄放到襟翼一的位置。徐顯則是微微帶桿,開始進行減速。
在襟翼一到位綠燈的一剎那,徐顯襟翼五的口令也下來了。
“我們最好在兩座橋梁的起始段接地,這樣我們就可以有一段減速的時間了,到時候也好控制飛機滑跑方向。而且低速情況下,就算翼尖擦到橋墩,影響也會小很多。”李治明建議道。
李治明的意思是最好在越過一架橋梁上空后立即接地,那么兩座橋梁之間的河道段將可以供他們減速。而max檔位的自動剎車,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將飛機減小到一個可以接受的低速狀態。
這樣就算在過下一個橋涵的時侯,低速狀態下撞到橋墩所帶來的影響也能降到最低。
可是,說起來是一回事,做起來又不一樣了!
“不行!這太難了!我無法精確把握!只能看天意了!”徐顯當即對李治明的建議的可行性給予了否定。
沒辦法,昆陽河道河道上的橋梁之間的距離并不大,而且就算飛機已經臨近接地狀態,速度已經減到最小了,可是依舊很快。
如此短暫的橋梁間距,加上飛機的大速度,稍微有點兒偏差,那就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徐顯就算再自負,也覺著他對這個是控制不了的。
李治明的想法是好的,奈何并沒有操縱度!
“看天意?”李治明苦笑一聲。他們從出事到現在也就只能看天意了,人為操縱的空間根本就很小,當真有人力渺小如蟻的悲哀。
就在這時,徐顯接連下命令:“放輪!襟翼十五!”
讓徐顯沒想到的是,昆陽河上空的順風非常大,再不趕快接地,飛機就要飛過這段直線河段了。
“該死,襟翼三十!”就在李治明放起落架,放襟翼十五的時侯,徐顯襟翼三十的指令就已經下來了。
其實,這時候飛機的速度是略微超過襟翼三十的限制速度的,不過徐顯等不了了,這個時侯也不是管什么超不超速了。
昆陽河上空的順風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李治明當然也知道現在這個關頭沒必要糾結什么襟翼限制速度,快點兒減速才是重中之重。
果然,在放出襟翼十五之后,沒有絲毫間隙,直接將襟翼放到三十的位置。
在襟翼三十放出的一刻,李治明問了一句:“襟翼四十?”
其實襟翼三十已經可以作為著陸形態了。但是,為了盡可能地減速,可以使用襟翼四十。這在水上迫降的時侯也會用到。
徐顯點點頭:“襟翼四十!”
在得到徐顯的許可之后,李治明將襟翼最后放到襟翼四十的位置。
襟翼四十到位,此時飛機高度已經低到可以看清橋面了!
“為什么還這么快!”徐顯罵了一聲,對于襟翼四十的速度還是不滿意。
這一方面是由于有不斷越過去的橋梁作為參照物就顯得飛機速度很快,還有就是徐顯壓力太大,不可避免地顯得有些急躁。
此時,李治明不發一言,也在幫忙驗證飛機的方向精確度。
這個時侯,昆陽河畔,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早早就起來了,跟著老伴準備出去買菜。當老人出了房門之時,一陣隆隆的噪音迎面襲來,緊接著一個巨大黑影從頭頂呼嘯而過。
老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轉過頭,望向天空時,只能看到星游的飛機機尾了。
“我說老伴兒,那是什么玩意兒?有這么大的鳥兒?”老人瞇著眼睛看著已經遠去的星游飛機。
老伴兒緊跟而出,朝著老人指的方向瞅了眼,擺擺手:“不是鳥啊,哪有這么大的鳥?走了!”
說著,催促著老人跟上自己。
“也是,哪有這么大的鳥兒。”老人嘟囔一句,慢悠悠地跟上了老伴兒的步伐。
可是剛走出去幾步,老人和他的老伴兒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他們相視一眼,眼中盡是驚駭之色。
“兩百尺!”這時候,李治明已經在幫徐顯報無線電高度了。
而此時的徐顯身上已經是濕透了。
“一百尺!”
“九十!”
“八十!”
過了一百英尺之后,李治明開始每十英尺就報一次高度。
“五十!”在五十尺的時侯,李治明立刻廣播:“防沖撞準備!”
旋即,聽到駕駛艙的指示,乘務組開始宣布防沖撞姿勢。
“三十!飛機還是略微偏左啊!”李治明焦急道。他發現飛機還有極為微小的左偏,然而徐顯卻沒有修正動作。
徐顯立即回應:“等風吹過去!”
李治明目光立即投向導航頁面,現在果然有左側風。此時,飛機偏差很小,稍微手動操作就很容易矯枉過正,還不如讓側風順勢把飛機吹回正確的位置。
“二十!”
“十!”
李治明眼睛一亮,果然就算沒有徐顯的修正,那極為微小的偏差也會側風也吹得修正了回去。風的影響本來就小,正好用小影響的側風來修正微小幅度的偏差,簡直神來一筆。
“方向好!”李治明大喜過望,至少從他的角度來看,飛機的方向非常完美,應該可以正好通過橋涵。不得不說,光是徐顯這手上功夫,著實是深厚無比。
就在李治明驚喜聲落下的一瞬間,飛機起落架觸碰到了河道的混凝土地面。這一下駕駛艙中的兩人都能感受到。
李治明一拍大腿,死里逃生的興奮幾乎占據了他的大腦。
可就在這時,飛機機輪在接觸到河道表面的一刻,混凝土的地面根本承受不住飛機的載荷,瞬間龜裂開來。
開裂的地面使得飛機幾乎在同時再也保持不住方向,一下子偏離了修正好的正確軌跡,而此時,橋涵已經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