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甲板已經清空,可以進行著艦進近。”在看到飛機已經到達六百米,即最低等待航線高度之后,李滄給予了103飛機的著艦許可。
“103,收到!”那個清亮的女聲依舊是語氣不變,仿佛機翼受損也不會使得她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得到著艦許可之后,當時飛機正好過了一號點。這時候,103飛機并沒有立即連續左轉,因為進入接近階段一般是從三號點開始,也就是說,脫離等待航線通常是從三號點脫離,而非等待航線上任意一點便可脫離。
三號點的位置正好在航母九點鐘方向,飛機方向跟航母方向正好相反,這時候,等103飛機越過三號點之后,便開始自行下高,再以一個大于航母反方向的角度,開始左轉。
103飛機選擇的是一個與航母航向夾角120度,駛離原航線,以圓弧軌跡左轉,最后飛至航母后部三海里處,水平距離在0.1海里,高度在三百五十節的樣子。
在這個轉彎過程中,絕對不能脫離半徑五海里的航母管制區,不然就要重新進行一次等待航線,就會非常影響航母的回收效率。
在大約切過航母前端的時候,103飛機開始左轉,切入三邊起始。
這里要注意,因為103就一架飛機,而非編隊飛行,不用考慮其他飛機。若是有編隊飛行的話,長機在給僚機打了脫離手勢之后,第一個左轉脫離,其余僚機保持平飛,計時十秒之后,第二個僚機跟長機一樣,向左滾轉脫離,之后剩余的僚機以此類推,以十秒為間隔。
所以說,在編隊飛行回收時,如果第一個長機的左轉脫離時機偏晚,就會導致后續僚機也會跟著晚。以致于后面的僚機由于平飛距離過長,可能會退出航母管制區。因而,長機對于脫離時機的掌握就要相當精確,否則,就會坑了跟隨自己的僚機。
這樣操作的話,在編隊飛機全部進入三邊航線的時候,每架飛機之間間隔就會有大約三十秒的樣子。
不過,這次103飛機并不存在編隊飛行的情況,所以她的自由度是相當高的。只要保證自己不脫離航母管制區,稍微晚點兒進行左轉脫離也不會有問題。
在左轉脫離加入三邊的過程中,必須要保持高度不變,同時可以收些油門,帶住桿,讓速度減下來。
在速度低于兩百五十節之后,就可以開始放起落架,放襟翼了,開始建立著陸構型。
此過程中,除了要保持高度八百英尺不變之外,轉入三邊航跡之后,其與航母航向之間的水平距離必須精確保持在1.2海里,這是一個固定的數值。如果飛行員轉入三邊改平之后,與這個數值有較大偏差,那無疑就是一個不合格的著陸航線。要是教員在飛機上打分,光是這一項,就是直接一票否決。
103飛機的飛行員技術相當純熟,在雷達屏幕上,李滄可以清楚地看到飛機信號點跟航母航向之間的水平距離正好就是1.2海里,沒有一點兒偏差。
李滄是知道103飛機上的飛行員是誰的,對于如此精確的操作,他并沒有多少驚訝。
103飛行員在轉入三邊航線之后,開始逐漸下高度六百英尺,同時調整油門,使得速度矢量處于迎角括號的e字標內,這會使得飛機始終處于合適的進近迎角。
這時候,飛機就應該考慮何時轉入四邊的問題了。何時轉入四邊,其時機的把握也是一個技術活。如果轉得太早,就會導致五邊太短,這不利于飛機在最后階段的修正。而如果轉得太晚,可能會轉出航母管制區,這同樣是不被允許的。
跟陸基機場上的短五邊起降不一樣,航母著艦的一個最大不同就是航母著艦點是移動的,飛行員需要計算提前量。
通常來說,在切過航母塔康臺之后兩到三度的時候,便是開始轉入四邊,同時繼續下高度,坡度保持在二十五至三十度的樣子。在轉四邊的起始階段,不要著急尋找航母所在,因為受到視角限制,飛行員可能需要付出大量精力才能目視到航母,這樣就會分掉很大一部分精力,導致飛行員對艙內儀表的注意力丟失。所以,在接近五邊航向時,那時候再開始將目光放到外面,這樣就不會導致儀表數據的丟失了。
“103,c18e,目視燈光,油量3.3!”在轉入五邊之后,103飛機做了著艦的最后報告。這時候,不僅要報告呼號,還要報告機型以及剩余油量。
至于所謂的目視燈光,指的是目視菲涅爾透鏡助航燈光系統,在國外很多時候會將其叫做“肉球”!
“收到!停住之后,原地停車,飛機由損管隊和機務人員接手!”塔臺指揮道。
平常在著艦之后,會在引導之下滑離著艦區域,同時折疊機翼。不過,這次飛機受損,由專業人員盡快接手飛機才能將可能的危險降到最低,所以塔臺才讓103盡快停住飛機,然后交由損管隊和機務人員處理。
這跟在緊急情況下,客機著陸后占用跑道原地撤離一個道理。總不能在飛機受到嚴重損傷之后,還讓飛行員將飛機滑到停機位吧?萬一在滑行過程中出現了什么問題怎么辦?誰來負責?
“103,收到!”103飛機的飛行員在轉入五邊之后,其所對方向并非斜角甲板航道的345,也非航母航向的355,而是介于兩者之前的350,這就牽涉到降落斜角甲板的技巧。
正是由于航母是移動的,那么也意味著斜角甲板所在的五邊航道也是平行著不斷向前的。所以,飛行員是不能直接采用斜角甲板的航道,而是要根據航母的運行航向,飛一個航母航向與斜角甲板航道之間的距離。其表現在平視顯示器上,便是速度矢量所在位置并不是在跑道之上,而是在跑道微微向右的地方。
為什么艦載機的著艦需要額外的著艦資質認證,就是因為航母著艦的環境跟路基機場還是有太多不同,并非一個在陸基機場上能正常起降的飛行員就能無差別地轉到航母平臺上,其中差距實在太大了,程序也是相當不同,因而才需要額外的資質認證。
著艦指揮官在飛機進入十字線中心之后開始計時,從計時開始到完成著艦,最佳時間應該是在十五秒至十八秒之間,如果這個時間與合適的時間相差太大,著艦指揮官甚至可能指揮飛機進行復飛。
其主要原因在于,要是這個時間偏差太大,則意味著飛機的最后下降軌跡或者下降率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問題。如果不復飛,可能在著艦期間出現一些不可預計的危險。
甲板上,徐顯戀戀不舍地望著一架c18拖著長長的煙跡自五邊而來,徐顯心中默默數著數,不過十六秒,飛機準確無誤地落到了甲板之上。
在飛機接地的一剎那,飛機的發動機短時間內爆發出強大的轟鳴聲,這是加到了軍用推力的表現。
跟陸基機場降落不同,航母降落時,在接地的一刻,并不會將油門收到慢車,而是一把加到軍用推力。
所謂的軍用推力便是除加力情況下的最大推力。這是為了防止艦載機脫鉤,一旦艦載機脫鉤,而油門又收到了慢車,那航母那短小的跑道根本不足以讓艦載機再度加速到恰當的起飛推力,這么一來,艦載機就只能往海里鉆了。
為了防止此類情況發生,在接地的時候,飛行員不僅不能收油門,反而是要加油門。這樣的話,就算飛機脫鉤了,照樣可以再拉起。
不過,這架飛機的接地動作相當漂亮,掛鉤準確無誤地勾到了第二根阻攔索,飛機猛地被拽了停下,同時感受到飛機勾住了阻攔索,飛行員便是立即收了油門。
真是相當漂亮的落地呢!
按照原計劃的指令,飛行員立刻關閉了發動機,同時關閉所有外部燈光。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緩緩平息下來之后,首先是一小部分人推著一個鐵架梯子靠著飛機駕駛艙,讓里面的飛行員先出來。
隨著艙蓋的打開,飛行員一步跨出來,摘下頭盔之后,露出一個清麗的面龐。
“女的?”徐顯一愣,沒想到里面的飛行員竟然是一個女性,海航之中還有女飛行員?
在飛行員出來之后,有兩個人先行確定了飛機大致是安全的,這下,更多的人才逐漸聚攏上來。不然,貿然大量的人員上前,萬一飛機還有危險,那豈不是損傷太大?
因而,在少量人員大致確定飛機沒有具體危險之后,更多的人才圍攏上來,對飛機進行處理。
“女的?你這什么話?人家可是海航一枝花!”機務很是奇怪地望著徐顯:“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應該知道嗎?”徐顯一翻白眼,他也不是什么喜歡八卦的人,而且他來這邊也沒多久啊,咋就可能面面俱到?便是不悅道:“不過,整個南艦就她一個女飛嗎?”
機務一豎手指:“準確來說,她不是咱們南艦的一枝花,是整個三大艦隊的一枝花,明白了?”
“嗯?三大艦隊一枝花?”徐顯回憶一下,剛才人有些太多了,而且距離太遠,徐顯只能大約分辨出來性別,具體啥樣子,漂不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徐顯是兩眼一抹黑。
不過,既然號稱三大艦隊一枝花,那想來模樣是不差的。
在民航那邊,女飛就已經算是稀罕的了,在航母艦載機部隊里,徐顯根本就沒想到竟然也有女性飛行員。即便是有女性飛行員,大概率也應該是直升機機隊,可她卻是戰斗機中隊,這完全超乎了徐顯的預計。
徐顯目送她進入艦島之后,隨口跟機務問道:“叫什么名字啊?”
“嗯?誰?哦,她啊!秦清!怎么樣,好名字吧,真好聽!”機務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看起來對海航一枝花這個稱號很是信服。
“秦清?”徐顯咂咂嘴:“聽上去確實很秀氣”
艦長室里,艦長王天毅和艦載機聯隊聯隊長肖年皆是一臉震驚地望著眼前的秦清,王天毅皺著眉:“你的意思是臣延國那邊又爆發叛亂了?”
這個“又”字顯得非常精髓。
“沒錯,至少從我目視觀察到的情況是這樣的。”秦清點點頭,目光凝重道。
艦載機聯隊聯隊長肖年無奈道:“南邊的這些小國真就沒幾個能安生的。距離上次政權更替才過去幾年?又開始出問題了。另外聽西空那邊說,西南邊的貢榜國現在也亂得很,咱們國境周邊真是不得安生。”
“他們怎么亂是人家內政,就是別影響到我國人員就行。貢榜國那個還行,可是臣延國的位置就比較敏感了。咱們有一條貿易大動脈可就挨著臣延國,要是臣延國又開始內亂了,說不得會影響這條海路航線。”王天毅面色同樣不太好看。
說實話,世界上那么多國家,動亂很多地方都有。臣延國跟國內沒什么交集,肯定算不得是盟友。王天毅不是那種圣母心爆棚,整天想著世界和平的人。他是軍人,他想的永遠是自己國家的利益。
臣延國亂不亂,他根本沒有一點兒興趣。可是臣延國的位置比較要命,處于一條國際航道附近,而這條航道中,國內的貿易量占了極大頭。臣延國內亂如果影響到了這條國際航道,那對國內的國際貿易來說是強烈的打擊,這就會對國家利益產生巨大損傷。
那這就是王天毅不能接受的!
“當時具體是什么情況?”王天毅問秦清道。
“是兩艘應該是驅逐艦在對戰,他們并不在臣延國領海,而是在公海。”秦清淡淡道:“我當時的想法是準備抵近觀察的,只是不巧被流彈擊中,機翼受損只能返航了。”
王天毅和肖年臉色一變,這都打到公海了。看起來內亂的規模比預期的要大上很多啊。
臣延國自脫離殖民地角色建國以來,幾乎每十年都要政變一次,國家政權一變再變,就沒有安生過。
不過,之前臣延國國內政變的規模都比較小,很少會出現大規模的沖突。所以,王天毅對秦清所說的臣延國內亂并沒有什么驚訝,只是對內亂規模的預計有些偏保守了。
臣延國自家海軍能在公海上驅逐艦對轟,那么王天毅絕對有理由懷疑,其空軍,陸軍應該也不是那種看戲的角色。
其實相比于空軍和陸軍的動亂,海軍亂了所能影響的更讓王天毅感到憂心。
陸軍自不必說,他們又不能跨海而來。而臣延國的空軍也是不太行,機型相對老舊,基本就是機場保護者的姿態,守衛本土還勉強可以,如果說要出海作戰,那就有點兒強人所難了。
可身為島國的臣延國,其海軍算是三軍中相對厲害的了。要是海軍動亂,是真真正正地會影響到那條國際航道的,這是相當要命的。
“講道理,他們國家自己亂,應該沒有膽子對我國商船有所動作吧?”肖年說道:“稍微有點兒腦子的都不敢捋咱們國家虎須吧?”
王天毅有些煩躁:“正常腦子那肯定不會啊,可那些臣延國的軍閥有幾個腦子正常的?”
肖年一怔,想了想還真是沒有反駁的理由。能把政變搞成規律性計劃的人,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維衡量?
正常來說,臣延國這樣小國敢于撩撥大國那就是取死之道。可是,還真有那些人,他們只能用瘋狂來形容。將國際海路航道的安全寄托于這些人是否存在理智,實在不是什么可以接受的事情。
肖華沉吟片刻,沒有反駁王天毅,算是同意了王天毅的說法:“那該怎么說?”
王天毅腦子轉得很快:“我會將情況上報海司,現在最穩妥的情況是讓外交部知會臣延國大使館,看看他們國內具體是什么情況?大國也要有大國的風范,一個小國內亂,我們就跟驚弓之鳥似的,這樣是不是有些反應過激了。先等外交部的消息吧”
知己知彼不管在哪里都是正確的,萬一人家臣延國的那兩艘驅逐艦是在公海進行對戰演習呢?
當然,這種可能性基本是沒有的。
一旦國家要進行軍事演習,大部分情況下會對外宣布演習區域,免得有民用航空器或者船只闖入。而且,即便是秘密演習,可照著秦清的說法,那可是真槍實彈的大炮導彈對轟啊,這要是演習,只能說臣延國是真的是會玩。
“這段時間,加強巡邏。另外,如果海司命令下來,我們這邊可能要進行護航任務了,得讓作戰部忙起來了。”王天毅說著,望向肖年:“如果真的到了一些敏感關頭,咱們可能要亮亮劍了。”
艦載機聯隊聯隊長肖年同時兼任整個航母打擊群的打擊指揮官,其掌握了整個航母打擊群最主要的攻擊力量,逢敵亮劍,那肯定是肖年的責任范圍。
身為航母指揮系統中的打擊指揮官,肖年可從來不畏懼亮劍,他寒聲道:“那就要看臣延國那群人明不明白道理了。要是他們不明白,我不介意教教他們。”
就在肖年話音落下的時候,王天毅跟肖年說道:“看來有必要跟金東城和成源通通氣了,有必要加強一下整體防御了。”
金東城是巡洋艦中隊長,兼任航母打擊群防空指揮官,現在駐守在巡洋艦上,并不在航母之上。而成源則是驅逐艦中隊長,兼任航母打擊群水下指揮官,統籌反潛工作,其人也不是在航母之上,而是在驅逐艦上。
既然臣延國內亂,為了防止那邊真有腦子不正常的瘋子,他們有必要暫時加強一下艦隊防御,免得出了大笑話。
“要跟司令說一下嗎?”肖年問道。
現在整個航母打擊群的首腦,即整個艦隊的指揮官,唯一的海軍少將,現在并不在這邊,而是去了南艦司令部。
“可以!”王天毅點點頭。他雖然是航空母艦的艦長,兼任水面作戰指揮官。但是,其軍銜跟肖年,金東城和成源一樣,都是海軍上校,職務上也沒有明顯的上下級關系。
特殊情況下,航空母艦總歸是整個打擊群的主力,作為其艦長,暫時指揮一下確實沒什么問題。但是一直指揮著,其實是有些不太好的,還是需要航母打擊群的司令發話。
王天毅說著朝著秦清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精神好了,把事情再捋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寫下一份報告交上來!”
“知道的!”秦清點點頭,這是正常流程,并沒有什么意外。
王天毅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微笑道:“對了,不久后的航母參觀活動,你提交的申請已經同意了。你可以跟你母親說這個好消息了。”
“真的啊!”秦清罕見地興奮起來,頭一次表現出符合她年齡的神態。
“真的。”王天毅笑著,揮揮手:“去吧”
送離秦清之后,肖年也是笑容滿面,在這個基本全是男性的航母打擊群里,有秦清這樣的一點紅,確實讓人心曠神怡。
“對了,司令昨天跟我通了話。下次的反艦演練中,艦隊首長們都會過來觀摩,最近你著重加強反艦打靶的訓練,別到時候給拉了胯了。”王天毅笑道。
肖年對首長們觀摩日常演練并沒有什么壓力,這在之前并不算什么罕見的事情,肖年也算是習以為常了。只是點點頭:“正常,放心吧,沒問題的。”
肖年還是對自己的艦載機部隊胸有成竹,一點兒也不會因為首長們要來觀摩就有所壓力。
“我肯定是對你有信心的,不過這次跟以前有些不一樣,首長那邊指定了第一中隊來進行反艦演練。”王天毅說道。
“第一中隊?指定人員?原因呢?”肖年奇怪道,這在以前從未有過。
王天毅笑道:“還不是首長們要看看徐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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