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尉,好久不見。”許昌城的廢墟中,呂布著人將被掩埋在瓦礫中的楊修等人救出來,看著昔日朝中太尉,前身往日里見這些朝中大員多少有些自卑的情緒,但如今時移世易,換了一個靈魂之后,雙方生命層次的躍遷讓此刻的呂布再看這些人的時候,發生了許多變化。
不管什么身份,但此刻呂布再看這些大儒名士,多少帶著些俯視的心態。
“是有幾年未見了,溫侯神勇,更甚從前了。”楊彪嘆了口氣,朝著呂布微微頷首,目光多少有些復雜,有些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面對呂布,對方展現出來的手段已經不似凡人,這世間早晚要被呂布拿下,但過往形成的故有觀念,卻讓這些名士大儒很排斥向呂布這等出身的武夫示好。
呂布笑了笑,沒有在這方面多言,他的勇武,如今可用不著這些人評價,他更關心的是許昌朝廷中的這些人能否留下來為自己所用。
雖然有白亦非徹底打破了大漢的最后氣運,但這個時候呂布稱帝差些火候,但稱王是可以的,呂布也沒打算再立一個新天子,漢朝人心已散,而且以呂布如今掌握的力量,沒必要再往自己頭上找個人來膈應自己,哪怕是個傀儡,也沒必要。
這些朝中老臣,還是要用一用的,至少建立起新的王庭有些牌面,然后才是自己不斷收攬人心,待時機成熟,氣運加身之時,才是他稱帝的最佳時機。
“白亦非僭越稱帝,為世所不容,如今其已伏誅,然陛下已走,漢室名存實亡,為免戰亂禍及蒼生,我欲執掌中原,太尉以為如何?”呂布跟楊彪一邊走一邊隨口說道。
楊彪心中一凜,看向呂布道:“先帝雖已御龍升天,然漢室宗親不絕,溫侯何不另立天子,效仿古之圣賢輔佐天子重定天下?以溫侯之能,輔佐新天子掃清寰宇,振興漢室如若探囊取物,定能名留青史。”
“漢室已經亡了。”呂布扭頭,看向楊彪道:“先有袁術,后有白亦非,這漢室國祚已盡,我不姓劉,此前也無人將我當做扶漢之臣,這漢室也非我所滅,而且我殺白亦非,也算為漢室復仇,全了昔日君臣之義,我為何要重興漢室?”
自己打天下和篡權奪位是兩回事,這涉及到一個得國是否正的事情,在呂布記憶的歷史中,華夏自秦之后兩千多年的歷史里,得國正的只有一個劉邦,一個朱元璋,其他的歷代帝王都算得國不正,既然有能力靠正統的方式得國,為何要落個謀朝篡位的罵名?
這些士大夫別的本事沒有,坑人的本事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若如此,溫侯恐怕難得天下人心!”楊彪皺眉道。
“是天下士人之心。”呂布糾正了一句道:“這話有很多人跟我說過,但那些人都死了,這個人心,我也從未要過,你們可以繼續在鄉間做你們的名士,只要不干涉朝政,我不會強求爾等入仕,有時候你們這些士人就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治天下固然不能馬上治,但也未必非要士人,時間而已,我等得起。”
楊彪愕然的看著呂布,面色有些陰沉,卻又無力反駁,就許昌城外一戰來看,呂布確實有凌駕當世的實力,他是有這個能力打破過往規則,重新訂立自己規則的人,而呂布過去作為被士人規則所排斥之人,顯然對士人的規則并無好感,這對士人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而真正讓楊彪心生絕望的是呂布所說的時間。
對方能夠施展出神仙一般的手段,對方能活多久?一百年?兩百年?甚至更長?
若真的有大量時間的話,那士人再多,恐怕也斗不過呂布,畢竟這一代士人可以堅守氣節,但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
總會有那么一些變節的敗類,當敗類越來越多的時候,守節的反而會成為異類,如果士人中也能出現類似呂布這樣強悍的人物,或許還能與之抗衡,但問題是沒有。
“徐州的法令,太尉應該知曉,明日宮中議政,愿意接受的,可來宮中受封,我將于宮中稱王,不愿者,可自行回家,但有言在先,法令一下,但凡陽奉陰違者,徐州那些士人的皚皚白骨,便是爾等下場,想要名聲可以,但德得配位。”呂布一邊走一邊隨口道。
如今他的勢力,上層追求的不再是人間財富,而要獲得他們想要的,就得讓百姓認可,這也是徐州這段時間出現大量受百姓擁戴好官的原因,追求的東西不一樣,利益和百姓沒了沖突,反而需要百姓認可才能得到足夠的好處,這樣的情況下,無需呂布刻意下令,他們自己就會開始為百姓謀福。
這次斬殺白亦非,呂布獲得大量人物法則化名額,不說覆蓋到每縣,但各郡太守成為法則化卻是做得到,這些人體會到法則化的好處之后,自然會站到呂布這邊來,就像呂布所說的那樣,他可以等,時間越久,自己身邊的人越多,能力也越強,久而久之,士人什么的,就被排斥出主流了,他的法度也能在這種與民互利的情況下形成良性循環。
天下理順了,呂布就能專心謀劃更高層次的東西,分身也可以繼續探索諸天大陸,利用諸天大陸不斷反哺這世界,讓這片世界成為自己的自留地,也成為自己最堅實的根基。
楊彪跟在呂布身邊,幾次張嘴,但到嘴的話卻說不出來,以前的呂布還有些幼稚,雖然勇武無敵,但意志不堅或者說沒什么主見,容易煽動,如今中原走了一遭之后,不但實力大增,超凡脫俗,也有了自己的信念,不再搖擺不定,這樣的人,靠說是說不服的,只能將他擊敗……
回頭看了看那坍塌的城墻,楊彪幽幽的嘆了口氣,自己好像想多了,為今之計,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