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討價還價

黑爾將軍沒有家族后盾，她真正的身份是九頭蛇收養的女嬰，自幼便接受了激進派九頭蛇的功利主義理念，停下腳步意味著失去價值，失去價值意味著死亡。如今原本一文不值的棄嬰爬上了美國的軍事權力頂峰，但這種不安全感依舊貫穿了黑爾將軍的一生，因此她在露比的教育上只有懷特霍爾博士教授的激進派理念。

在她的觀念中，如果她和露比失去了價值，那么噬人惡獸般的馬利克家族、李斯特家族等等潛伏在水面下的巨獸就會將她們吃干抹凈，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為了世間唯一能夠信任的女兒，她必須為露比創造一個完美的生存環境。黑爾將軍的想法并不算錯，九頭蛇內部惡性競爭的確非常殘酷，尤其是在滿是青壯派的激進派系之中，上位者更是放任下屬之間弱肉強食的環境肆意生長，只要不危及自己的地位與利益，那么派系底層的死活其實無關緊要。保守派九頭蛇雖然同樣競爭激烈，但卻保持著最后的底線和信任，因為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哪個家族占上風，保持最后的默契也是為了自己家族能夠存續。

如果沒有來自外界的強大力量徹底摧毀過去擁有的一切觀念，那么露比這種受限于環境與人類意識局限性的想法永遠也不會改變。或許是皇帝也意識到了這點，他也認為僅僅是一個下午的交流并不足改變露比的觀念，否則也不會派遣在拉托維尼亞境內被稱為“半神”的禁衛軍來到這里為她提供行動上的信心——在迷信的巴爾干半島沿海地區，身著華美金甲的禁衛軍出現在一個與極端分子有過交流的村莊時，除了徹底深陷犯罪集團的青壯年，那些完全不與外界交流的老年人都會對禁衛軍的出現表現出某種恐慌、向往與崇拜。

這是寫在觀察檔桉里的真實情況，作為禁衛修會心理學研究素材。

康斯坦丁不止一次忍受過那些整日勞作的老年人用有著黑乎乎的、殘缺的指甲和難以數清皺紋的手撫摸他的披風和裝甲，忍受被稱作“天使”的煩躁和愚昧。在那之后禁衛軍就能夠通過留守在村莊里的老人獲知村莊最近來過多少陌生人、和誰有關系之類的情報。露比雖然沒有這種迷信，但當斯蒂芬妮·馬利克將那枚精美的吊墜送給她并申明這是皇帝給予的禮物和通訊器之后，她的表現也沒有比那些未曾被科學光芒籠罩的農婦好到哪里去。

馬利克家族的大小姐趁機拍了拍阿蒙的小臂臂甲（這是她的身高勉強能夠夠著的位置），示意阿蒙在這個時候宣讀皇帝的命令。露比洗澡的時候，斯蒂芬妮·馬利克勸說阿蒙接受這種方式，如果按照禁衛軍的想法來行事，說不定這個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會死在衛戍之矛下，完成任務這種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禁衛軍說話的時候，露比的身體雖然依舊緊繃，但卻沒有了之前的慌張。

“你能否發誓，要對一切出賣人類種族利益的叛徒揮出刀刃？”

“我發誓。”露比堅定地說道。

“如果叛徒是你的母親呢？”

面對禁衛軍的問題，露比雖然感到震驚，但幾秒種后她還是點了點頭，努力挺起胸膛想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和決心。斯蒂芬妮·馬利克和阿蒙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緊接著阿蒙就拿出一盒對于普通人來說有一條手臂長的合金卷軸匣，卷軸匣上有著金色鷹徽以及一個神秘編號，這是阿蒙帶來的數個卷軸匣中的一個。

“把你的手指放到上面。”阿蒙指著封鎖卷軸匣上一塊屏幕說道，“可能會有些疼痛，那是采集你的基因信息形成基因密碼。你將在我的面前打開并看完卷軸上的任務然后重新封鎖起來，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夠打開它。”

露比皺了皺眉，忍受著指尖被刺破的輕微痛感。獲得基因數據之后，卷軸匣內部的負壓環境立刻發出嘶嘶的吸氣聲。長長的卷軸上寫滿了形態優美的拉丁語，露比的課程里恰好有拉丁語。“我的母親向克里人出賣了人類？”看過任務之后露比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不可能！”

“我知道這很難讓人信服，因為黑爾將軍一直自認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阿蒙沉聲說道，“皇帝需要你使用那枚吊墜發送情報，只有這樣才能在事態惡化進行阻止。”

“你們為什么不現在就告訴她真相？”露比有些氣憤，她攥緊羊皮紙，手掌分泌的汗水浸濕了紙張毛邊，“你們現在就可以告訴她，克里人都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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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沒有這么簡單，女孩。”斯蒂芬妮·馬利克嘆了口氣，“黑爾將軍聯系的是克里人鷹派的獵殺部隊，遵循克里帝國的狩獵傳統，她所獲知的一些情報被我們截獲并研判，發現有許多關于外星人的情報其實并沒有錯，克里人在地球的目標除了人類還有它們的外星敵人。對于我們來說只要是外星人就是敵人，只不過在滅絕優先級上有所差別罷了，克里人要獵殺的敵人非常狡猾，能夠造成的破壞也遠遠超過那支獵殺小隊，因此我們需要盡可能多地獲得情報。只要你能夠完成任務，黑爾將軍不僅不會因為與克里人聯系的行為受到懲罰，反而會受到嘉獎。這是一個善意的謊，露比，黑爾將軍的未來掌握在你的手上。”

“真的嗎？”

“以馬利克家族的名譽起誓。”斯蒂芬妮·馬利克眨著眼睛說道，“現在到了你做決定的時候了，露比。你是選擇愚昧到底，還是選擇和人類種族的利益走在一起？”

“我……我會做到的。”雖然心里很不好受，但隨之而來的使命感卻淹沒了露比的心智。黑爾將軍的教育讓她一直期待著承擔重任的這一天，只不過這份責任卻并非來自黑爾將軍自己。“我希望我和母親的付出能夠獲得回報，而且要比預期的更多，作為她蒙受欺騙的代價。并且我還需要你們創造能讓我離開這里的條件，為我的任務提供一切有用的幫助。我來這里的時候聽看守的士兵說，你們是搭乘一架我從沒見過的前掠翼戰斗機來到這里的，我認為我的任務值得再加上那樣一架飛機。”

“這還差不多，你要是不說的話，我還以為黑爾將軍的女兒會是個傻子呢。”斯蒂芬妮笑著點頭，現在她對露比也多了一點信心。九頭蛇相信自私的人，因為這是可以預測的，無私的人最難揣測，因為他們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選擇。這也是吉迪恩·馬利克一直沒法摸清皇帝想法的原因，皇帝的一切行動都超出了九頭蛇的預期，但顯然露比沒有這種想法。“成交。任務完成之后，他將會親自與你和黑爾將軍會面，屆時你們將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這是吾主做出的承諾。”阿蒙說道，“建議你先想好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