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痕跡

“嗯，我出生在平民窟，認識一些因為犯了事而被迫隱姓埋名的原本為巨型企業效力的義體工程師。”內海點了點頭，回答道，“他們能做一種手術，可以將人的碳基大腦進行半電子腦改造，這樣就可以使用全身義體了。”

“我還沒有聽過這種方法。”源夜好奇的問道，“但既然有這么方便的手術，但卻又沒有推廣開來，那肯定會有一些隱患吧？”

“頭領猜的沒錯。”內海回答道，“這項手術需要將半電子腦化的碳基大腦每間隔240個小時就必須回到原本的碳基身體中‘修養’72小時，同時還要終身服用精神類藥物，但即使如此，接受手術者剩余的活動時間的也不會超過三十年。”

“是這樣嗎？”源夜有些不解的反問道，“單就你說的來看，這項手術不但需要不菲的手術費用，術后的終身藥物，碳基身體的養護費，全身義體的維持費，甚至期間重新將大腦轉移回碳基身體，也需要不小的花費吧？”

“零零散散加起來，所需的花費對普通人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值得嗎？”

“不做也得做。”內海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我不能使用全身義體，那哪怕我憑借新帝大畢業生的身份，進入了巨型企業，也很快會在‘優化’中被開除。”

“而我可以向銀行借貸，來支付這些費用，在快死之前和妻子離婚，把債務分割好，然后去死，可以讓我的孩子不用借貸也可以重新走一邊我的路。”

“我憑借意外的基因突變考上了新帝大，而我子孫會因為我的積累而得到基因調整的機會，從而和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內海平靜的敘述著，像是自己已經在腦海中構思過無數遍了，“只要我死了，我的子孫就可以重復我的過程，在這個稀爛的世界中活下去，同時積攢資本。”

“他們會一直使用我使用的那臺老舊的全身義體，直到后代中出現一位心靈上有資質成為真義體人的有才能者，從而使我的血脈徹底脫離這片苦海，正式成為這個年代的正式公民。”說著說著，內海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反常的笑容，“如果我不舉債，那積攢的資源只夠我的孩子進行基因調整。”

“而光憑借最基礎的基因調整，甚至連考上新帝大，重新做一顆巨型企業的螺絲釘都有可能失敗，那樣就徹底沒有希望了，因為那意味著下下代，甚至直到血脈斷絕都幾乎不會誕生能考入新帝大的子孫了。”內海說道，“我并不像頭領你請來的佐藤信司先生一樣幸運，能考入新帝大的金融專業，從而可以稍微從容一些的規劃自己血脈的未來。”

“就算是這樣，或許需要四五代才能完成階級晉升，中間一點差池都不能出才有機會成功。”源夜聽到內海的敘述，收起了嬉皮笑臉，也用嚴肅的語氣回問他，“即使如此，你還是準備這樣做？”

“是的，這是我早就規劃好的未來。”

“所以我非常感謝頭領，如果不是頭領的話，我在黑龍會擔當一個普通的文員，和在巨型企業中擔任螺絲釘沒有什么區別。”內海噗通一聲向源夜跪下，“頭領任用了我，讓我不光在我這一代就可以完成原始的積累，甚至還能讓我剩下的生命中，擁有那一絲原本遙不可及的……尊嚴。”

在這個2077年的畸形世界的之中，因為被給予一點尊嚴而為人賣命的人源夜已經見了不少了，黑龍會里有大把這樣的人，但像是內海這樣堅定的人仍是少數，他有明確的規劃，斗志像是不滅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理由呢？”源夜大聲追問道，“支撐你怎么做，內心深處最原始的驅動是什么？！”

“既然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永生，那所有人的生命的延續都只會體現在他的血脈后代身上。”內海抬起頭，從今天與源夜見面開始，第一次主動直視了他的眼睛，“我不想默默無聞的死去，而是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即使我做不到，那交給我的血脈后代去做，也是可以的！”

源夜笑了。

“簡直就像是的撲火的飛蛾嘛。”源夜用只有自己的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連飛蛾都不算。”

——如果我沒有金手指，我最后會不會變成這樣呢？

莫名的問題在源夜的心海中蹦出。

——或許吧。

——不想默默無聞的死去，而是要成為永恒的傳奇。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與自己定下的誓言。

——仔細想想，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想要成為傳奇的人，但這個世界壓制了他們，阻礙了他們的發展，他們就像是被壓在石板下的種子，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只不過或許還沒有等到那一天，種子就已經枯萎了。

——而我很幸運，我有金手指，我有了破土而出的機會。

——但整片大地上只有自己開出漂亮的花，說起來也蠻寂寞的。

——應該要讓所有的種子都能開花才對。

——這樣才不愧為永恒的傳奇嘛。

雜亂的想法在源夜心中碰撞，爆炸，最終在他的心靈深處留下一道不可抹除的痕跡。

“內海。”源夜走向內海，在他面前正坐，“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你很像我。”

“當然，這只是莫名的想法，你不需要在意。”源夜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應該猜到了，我這次來，是準備教你呼吸法的。”

“說實話，我原本只是抱著不要讓自己的重要手下太弱了的想法，準備教你一些殘缺的呼吸法。”源夜說道，“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會交給你我摸索出的一整套完整的呼吸法給你。”

“但這有個問題，就是你修煉這套呼吸法的話，會變成我，字面意義上的。”源夜正色道，“你還愿意嗎？”

“求之不得。”內海毫無猶豫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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