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思維分化

柳生櫻解釋完，歪著頭看著源夜，在宅邸外曾經展露過的蘊藏不同的思緒的笑顏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了一副不會讓人生厭“標準”的笑容。

——故意掩飾？

源夜愣了一愣，下意識的這樣想到。

他仿佛從柳生櫻的話語之中聽出了隱隱約約的心虛感。

不過轉念一想，他不由得在心底哂笑一聲。

——我真是在陰暗的地方待久了，反倒被陰暗影響了。

——她有什么理由對我這個和她關系尋常的人掩飾呢？

對于沒有達到碳基極限，掌控靈能的人來說，身體的強健并不能讓他們免疫感冒，該得的還是會得。

畢竟就算是在能夠將身體像是抹布一樣隨意丟棄更換的2077年，感冒依然是不治之癥。

“我不會感冒的。”源夜用輕松的語氣回答道，“我身體好著呢。”

“你對自己的身體還蠻自信的嘛。”柳生櫻的語氣之中依舊帶著莫名的心虛感，“但也有身強體壯的人生起病來往往會更嚴重的說法不是嗎？”

“不應該是身強體壯的人的免疫系統和自愈能力更強才對嗎？”源夜一本正經的反駁道，“病弱的人得病會更嚴重才是科學的說法吧，畢竟免疫系統更差，還有可能會引發并發癥。”

“確實呢，不過這種說法的起源大抵是來自于醫療技術并不發達的古代，強壯的人可以憑借免疫系統避過一些小病，但一些嚴重的疾病卻逃不過，在那時無論是什么病都得不到有效分辨，自然就會得出強壯的人生起病來會更嚴重的說法吧。”似乎有些被源夜帶偏了，柳生櫻也正經的分析起來。

“基于這種說法，古典戲劇中衍生出一個復仇劇中常用的橋段。”柳生櫻若有所思的說道，“一個強壯的人莫名其妙的病死掉了，大家都沒有察覺什么，畢竟強壯的人生起病來更嚴重，死了也不奇怪，但和他關系親密的人卻產生了疑惑，就此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件。”

“原來如此，現代作品中的類似劇情里，往往會將死者的死亡方式往離奇的方向描述，比如說隱瞞病癥或者死狀離奇之類，也是類似的原因吧？”源夜很快就觸類旁通，“在現代，身強體壯的人因病死亡是蹊蹺的事這個推論已經不那么有說服力了，畢竟大家都對醫學知識有了一定的了解，需要給出更完善、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才能說服觀眾。”

“就是這個道理，時代的進步往往會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體現出來呢。”柳生櫻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旋即回過神來，“不對，我剛剛明明只是在正常的關心你啊，怎么你有把話題帶歪了？”

“最先偏離話題的不是柳生你嗎？”源夜熟練的“倒打一耙”，“要不我們還是繼續聊最近看的書吧？”

“咳咳咳，那個話題已經過了。”柳生櫻又開始莫名的咳嗽起來，“誒呀，果然還是不能硬撐著，確實有些難受了。”

源夜看著開始飚演技的柳生櫻，無奈一笑。

他早就感覺到柳生櫻對之前那個話題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多半是有什么隱情，但他也不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既然對方不愿意說，那他也沒有理由就這個問題深入下去。

如果對方是星野詩織的話，倒是會這樣做，因為這樣做能之后，對方產生的反應想來就很有趣，目前對柳生櫻倒沒有這樣的想法，畢竟這樣做也算是有些唐突了，他和柳生櫻還沒有熟到這種程度。

但不得不說，無論源夜再怎么掩飾，試圖裝出清高的樣子，被柳生櫻這種美少女獻媚總是令人開心的一件事，即使這份獻媚本身就不太正常。

更何況這位美少女還故意附和你的話題，努力去了解你喜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思考該如何交流才不會引起你的厭惡，能讓你更舒服，好像整個人的人生意義就是圍繞著你在轉一般——這種事哪怕想一想都覺得爽的不行了，更何況是親身遭遇呢。

說實話，源夜差點也有些飄飄然了，如果柳生櫻不是故意附和的話。

沒錯，故意附和。

雖說能和可愛的美少女聊自己喜歡的話題簡直是雙倍的快樂，但柳生櫻的表現過于反常了。

上次見面源夜剛說過自己喜歡科幻小說，柳生櫻就立刻去看，而且還不讀最近幾十年的作品，而是跑去讀那些“黃金時代”的經典，這就未免也太過刻意了，刻意到讓他不用細想也能感受到濃烈的違和感。

雖然理論上來說確實存在柳生櫻對他一見鐘情，從此狂熱的愛上了他，因此開始了解他喜歡的一切東西這種可能性，但源夜只要一回想起自己這張雖然有點小帥但絕對沒有帥到能達成這種仿佛在臉上篆刻了魅惑魔法一般的效果的臉，就立刻打消了這點不切實際的妄想。

最關鍵的是，柳生櫻無論是早上的電車還是剛剛的電車上，手上拿著的書，都是A6大小的，與正常的A4大小的單行本是不同的，這種小一些的尺寸的書籍被稱為文庫本，一般來說都是用來出版輕小說的，而瀛洲的科幻小說，大多都是發行單行本。

這還是源夜穿越前就知道的事情，雖然在他穿越之前，也有一些為了拓寬市場而發行的文庫本大小的科幻小說或者傳統文學，但在2077年，隨著整個紙質書行業的衰落，這些例外已經全部被干碎了，可以說文庫本已經幾乎變成輕小說出版的專用大小了。

也就是說，柳生櫻之前在電車上讀的，是純純的戀愛輕小說。

而她卻用話語誤導源夜，讓他以為她湊巧剛讀完銀河系漫游指南，從而產生更多的驚喜感。

——能一邊讀著自己喜歡的戀愛輕小說，一邊用編織的話語把我耍的團團轉。

——這就是女人嗎？

源夜無奈的感嘆著，但卻并沒有產生什么反感，甚至還有一些竊喜，只能說他也多多少少沾點。

快速的在腦海之中腦補出了一出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驚天大戲”之后，源夜才開始對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發出了質疑，并且有些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辦法停止自己的思考，甚至連思考的方向都無法左右。

察覺到這一點的瞬間，無數個想法不受他控制的冒了出來，甚至直接擊潰了他表面上還具有一絲可憐的整體性的思維，思維不斷的分化，就像是沒有最小單位的靈能一般，不斷的撕裂著。

——為什么，全都是和柳生櫻有關？

——我為什么，會這樣想？

源夜無法控制的思維中，無法控制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這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