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1 夜談

在英格蘭人的眼中，他們剛剛發動了一場戰爭，才休息了不到一冬天。然而維京人的大腦從來就不是這么思考問題的。

在他們的眼中，他們已經足有7個多月沒有好好的參加過戰斗了。

在這漫長的7個月中，他們每天吃的腦滿腸肥，睡的是羊毛軟床，吃的是堆積成山的調味肉排。

各式烈酒，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至于女人，也完全不再需要劫掠。

這看似天堂的日子過上一周會感到十分舒適，過上一個月或許也還湊合。但是漫長的7個月過后...隨著夏日來臨，空氣重新變得燥熱。

幾乎所有人都懷念起揮舞大斧，發動血腥戰斗的日子。

和這群狂野的戰士交往久了，阿爾弗雷德清楚，他們根本無法抗拒一場絢麗的死亡。很多強大的戰士甚至非常渴望能夠死在一場能被記入史冊的戰斗中。

只有死亡，他們才能跟英靈殿中的亡靈兄弟們團聚。

會議室內的公爵和封臣立刻開始對著地圖盤算起集合地，就連一慣冷靜的哲羅姆在算明白了其中得失后，都加入到這場討論之中。

從寒水村出來的這批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絕境了。3年前的寒水村保衛戰，2年前的英格蘭人入侵...每一次他們都是被逼到懸崖邊上，迫不得已背水一戰。

而每一次，他們都成功的用大斧看出了一條生路。

在他們的眼中，這只不過是為神王奧丁奉獻的另一場精彩表演而已。

和熱火朝天，戰意高昂的眾人相比，站在角落中的阿爾弗雷德卻始終如一，保持冷靜。

一路從法蘭西逃亡回來，經歷過多次和金鱗衛的生死大戰，只有他知道法蘭西衛兵的真正實力有多強。

他們不但全員配備精良的鎧甲與武器，更是擁有大量的龍騎士，天馬騎士。

士兵之中至少三分之一全部由神選者組成，至于百夫長以上的士官全部是中高序列神選者。

更不用說...巴黎城中還至少有十幾名殺人如割草的東陸劍修。

單純比拼戰力，他們和去年夏天的英格蘭軍隊根本不是同一級別。他們的戰斗能力完全不遜色于維京海盜，卻有比維京人夸張許多的人數。

這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當隊伍中沒有“大唐劍仙”或者“真神強者”存在的時候，中古時代所發生的絕大多數戰爭都需要比拼人數。

畢竟雙方軍隊都是手持刀劍盾牌，互相血腥肉搏。在這種戰斗中，人多的一方必然會占據上風。

法蘭西公國的軍隊至少是諾曼底人的三十倍。

如果他們肯花錢雇傭西哥特海盜，阿瓦爾汗國的“咆哮騎士”...50倍，甚至70倍都有可能。

盡管不想否認，但阿爾弗雷德真的很想和他們說，這種反抗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

不要說進攻法蘭西本土。就諾曼底能夠湊出的這么點軍隊...他們能否穿過韋賽克斯都難說。

高傲的法國人絕對不會把戰火燃燒到他們的國土上。他們的每一棟建筑，每一座城池都是利用西大陸最頂尖的建筑工藝所制成。

能夠御敵在國門之外，他們一定會派遣大軍在韋賽克斯攔截維京人。

因為韋賽克斯根本沒有提出反對的能力。

傍晚時分，當眾人結束一天的會議紛紛啟程趕回自己的領地，阿爾弗雷德敲開了哲羅姆的大門。

“教長大人，我們需要的是打贏這場戰爭，而不是讓辛辛苦苦培育起來的戰士們去白白送死！”

迎著溫暖的壁爐，阿爾弗雷德說出自己的擔憂。

面對洛基的所有封臣，只有同樣見過市面的哲羅姆教長能夠聽清楚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們需要援軍！”

“大量的援軍！只有將人數拉平，我們才有可能會打贏這一仗！”

哲羅姆目光炯炯的望向他，他知道阿爾弗雷德所言是什么意思。

但思考良久，最終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王子殿下，你想問題的方式和你從小受到的教育有關，但恕我直言，你只有15歲。

你還不夠了解這片土上的人。”

“以優勢兵力碾壓弱小的敵人...誰都愿意來。一方面是分一杯勝利者的美酒，另一方面，則是能夠結交一個強大盟友。

錦上添花，人人愿意。

但雪中送炭...卻沒有任何人愿意做。

所有在西大陸運營的國家，沒人能離開貿易。而只要有進出口貿易，法蘭西公國就是繞不過的一座大山。

得罪這群人，幾乎等于將金幣白白的拋入大海。”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要做好孤軍奮戰的準備。自己斷絕‘可能會有援軍’的希望。

因為在絕境之中，‘希望’是一件非常危險的東西。”

就人生閱歷而言，哲羅姆并不弱于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年幼時曾經去君士坦丁堡求學，而哲羅姆卻曾跟隨在導師身邊，游歷過很多國家。

從平民到貴族，他熟悉這片土地上的大多數居民，也知道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

阿爾弗雷德是個口含金鑰匙出生的人，15歲的年紀，他已經吃遍山珍海味，睡過西大陸最美麗的女人，至于錢財地位，出生他就已經站到山頂。

對于他而言，只有一場有一場的刺激冒險可以滿足他的需求。

然而對于西大陸的其他王公貴族來說，他們的生活卻并不是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

絕大多數人都需要為后代考慮，為自己的封臣考慮，為王國之內的數萬百姓考慮。

他們冒不起任何風險。

不會有任何盟友愿意幫助此時的諾曼底人。

派人出去結盟，就會心存希望。

但幾日過后，一個又一個的拒絕消息傳回，當希望一次又一次變成失望的時候，負面的情緒會在心中積累。

這在一場大戰中.....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歷史上所有發生過的以弱勝強，全部來源背水一戰。當列奧耐達帶領三百勇士站到溫泉關的隘口前，他知道背后不會再出現任何援兵。

人人向死而生，最終贏得戰斗。

而典型的反面教材就是發生在50年前的怛羅斯戰役。高仙芝帶領2萬唐軍落入20萬阿拉伯軍隊的包圍之中。他一直期盼著后方援軍的出現。

但是援軍終究沒有到來。

“我們只能用我們雙手所擁有的資源去戰斗！因為我們向來皆是如此！”

在這件事上，哲羅姆表現出了一個圣主教徒特有的固執。

一方面，他清楚不會有人伸出援手。

另一方面，3年來發生的各種戰斗，也讓他開始對維京人產生信心。

“3年前的寒水村保衛戰中，全村30名士兵對抗500維京盾斧手，我以為我必定會在那個雪夜中死去，但是我們打贏了。”

“2年前，當空蕩蕩的寒水村被伯納德公爵的私軍和英格蘭海軍同時登陸，當那強大的東陸劍修出現在村莊中，我覺得我們必死無疑。”

“但同樣，我們活了下來。”

“如果天上的眾神真的在凝神我們，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又一場殺戮而已。”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