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話(上)

異像出現了，鵝毛大雪圍繞著萊恩旋轉，白色的神火出現于森林內部。

偉大的意志降臨了，這股意志充滿著狂暴、憤怒、野蠻、兇殘，可是又飽含著力量、勇氣、榮耀與信念。

“不錯的祭品。”虛空之中，粗獷又豪爽的聲音出現在萊恩的腦海中：“真大，少見的變異野豬？”

“是，我將其獻給您，偉大的狼神。”萊恩在心中默念道，他知道白狼戰神一定聽得到。

“……”虛空之中傳來一陣滿意的情緒，好幾百斤重的變異生物讓狼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里克喜歡這個，他喜歡戰斗，喜歡喝酒，喜歡展現自己的勇氣和力量。

萊恩完全憑借近戰手段獨力擊殺了這樣非常強大的變異野豬，狼神喜歡這樣的，他喜歡信徒展現出勇氣與力量，用最原始最簡單粗暴的手段干掉獵物。

白色的神火凝聚于空中，打開了異世界的大門，體型堪比水牛的巨型白狼從大門中躍出，它幾口就將野豬的尸體啃食殆盡，然后身體轉圈，叼著剩下的部分躍入了傳送門之中。

之后，一切歸于沉寂，只有殘留在空氣中的白色火焰說明狼神的使者曾經降臨過。

“好吧，連個豬腿都不留給我！”白狼騎士隨口抱怨道。

“白狼騎士不一定都是白狼騎士，可白狼騎士一定是白狼騎士。”

——白狼教會大主教馬拉斯-比爾德霍芬

前者指的是封號，后者指的是進階職業，就像萊恩，他的封號是白狼騎士，可是他的進階職業不是白狼騎士，任何騎士只要表現得足夠出色，都有機會贏得白狼騎士的封號，成為白狼騎士團的一員，而如果這名騎士選擇的進階職業是白狼騎士進階，那么他就必須成為白狼騎士團的成員。

理論上，白狼騎士團其實不屬于諾德王國管轄，白狼騎士團的總部位于帝國沃爾里希領的白狼城（沃爾夫斯城），也是該領地的首府，由帝國選帝侯“鋼鐵車輪”曼弗雷德-阿達爾貝特統治，這塊領地與諾德王國相連，有的卻是和諾德一樣貧瘠的土地和惡劣的天氣。這里的土地覆蓋著幾乎密不透風的茂密黑森林，所以勇猛的白狼戰神便是這里很多人的信仰，白狼神殿也建立在白狼城的懸崖之上，為數眾多的白狼騎士們守護著那里，諾德的白狼騎士團其實只是白狼騎士團中的兩個連隊。

白狼戰神尤里克的存在非常地久遠，他在人類尚在茹毛飲血時就出現于大陸上展現神跡，帝國的開國皇帝查理曼大帝據說也得到了他的不少幫助，只是這位戰神性格捉摸不定，他很少回應信徒的祈禱，教會也不怎么提供福利或者救濟，能取悅白狼戰神的儀式和試煉又太危險，這使得帝國建國一千多年之后，白狼教會相較于當時全民崇拜的規模萎縮了不少。

將身上的雪和泥拍掉，萊恩迅速下山，好運再次眷顧了王國騎士，他使用飛刀打中一只兔子。

從森林里面出來，廢棄的村莊已經升起了篝火和炊煙，站在圍墻上放哨的艾斯特爾馬上發現了歸來的王國騎士，示意護衛們打開城門：“萊恩先生？前面森林里面有樹倒下，也有火光出現，那是你的杰作么？”

“正是，有別的情況么？”萊恩進入廢棄的村落之中，長出一口氣。

“沒有，大部分的人在中間的大屋里面煮飯，我們并沒有發現敵襲。”艾斯特爾直接從圍墻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地：“要參與么？”

“不了，山賊和那只巨大的生物我都解決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了。”萊恩搖頭，他現在過去大屋參與集會，結局就是他變成吟游詩人。

走到安排好的小屋門口，萊恩伸手推門，發現門被栓住了：“特蕾莎？”

“萊恩？”門打開了，身披毛絨大衣，內里是紫色絲綢長裙的女術士確認來者是萊恩之后，才放他進來，然后又將門拴上：“你去了好久，熱水我已經燒好了。”

屋里裝好了魔法燈，鵝黃色的燈光照亮了房屋內部，墻上的大洞已經被女術士使用法術結合木板封住了，壁爐被重新裝好，里面燒著一鍋熱水。

“啊，在外面辛苦戰斗完回來，還有個女人能給我燒鍋熱水，真是不錯。”萊恩將身上的鏈甲解下，然后盤腿坐在鋪好的地毯上：“話說為什么不是濃湯呢？”

“嘖，你這個家伙。”特蕾莎美艷的容顏凍得粉白，她才坐下，就取過旁邊的被子裹著自己：“好了，食材已經備好，你做飯吧。”

萊恩沒說什么，他使用商隊送來的玉米和火腿還有蔬菜，煮一鍋玉米蔬菜火腿濃湯，然后拿出小刀將野兔剝皮處理，掛在壁爐里面烤。

“特蕾莎？怎么樣？出來冒險感覺還好么？”萊恩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主動挑起話頭。

“還不錯，出來旅行沒有想象中得那么困難。”女人點點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下，閃動著淡淡的微光。

“呵~是么？”萊恩不以為然地笑笑。

“好了好了，萊恩，我知道你很照顧我，我向你表示感謝還不行么？”特蕾莎當然知道男人在笑什么，女人嘟著嘴：“你知道么？除了你之外，我還沒有和任何男人靠得這么近，晚上還會住在一個小屋里面。”

“是是是~然后我該感到無上的榮幸？作為你的保鏢？”萊恩斜著眼看著女術士的樣子，自從認識她開始，特蕾莎在人前的表現就是高冷的，能見到她這樣嘟著嘴的小女兒樣子確實挺榮幸的。

“是作為隊友……你經歷了戰斗？”女術士很快注意到萊恩鏈甲上的雪和泥。

“是，遇到山賊和變異生物了。”萊恩將之前經歷的事情告訴了女術士，包括山賊和銀色大野豬的事，只是隱去了有關于白狼戰神尤里克的事。

說話的時間，大鍋的玉米蔬菜火腿濃湯也燉好了，萊恩用碗盛好，遞給了女人。

“這就很奇怪，你放過了那些山賊，既沒有消滅他們，又沒有幫助他們，只是隨便給些面包？”女術士接過木碗，臉上有些好奇：“他們的生死都在你的手中掌握，可你沒去改變他們的現狀，這可不像你。”

“我能做什么？好心出錢接濟他們這是慈悲女神教會和月之教會這些教會才會干的事，殺了他們？他們怎么說也是諾德王國的人民，是我們的同胞，我作為諾德王國的騎士，殺幾個窮兇極惡之徒可以，把他們都殺掉還是太過分了些，除非真的有必要。”萊恩搖頭：“其實說起來也簡單，這個地方養不起那么多的農民，貴族的存在注定了地區的承受人數有上限，而且這個上限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

“又不愿意自掏腰包接濟別人，也不想亂造殺戮，確實很符合你的作風。”女術士點頭，萊恩這個人很尊重最基本的道德底線，他身兼騎士八美德，憎恨邪惡，弘揚正義。

可是比起有些迂腐的那些圣武士亦或者是服侍慈悲女神的牧師們來說，萊恩又是個奸詐之徒，不見兔子不撒鷹，無利不起早，沒有代價他從不出手幫忙，而且還喜歡討價還價，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用自己的母親歐若拉的話來概括：“萊恩這個人的特點是規則內的容忍，底線上的善良。”

他很年輕，又身兼強大的力量，為人風趣幽默，博學多聞，是旅途之中的好伙伴，和他在一起待久了，特蕾莎覺得自己之前在諾德王都凜冬城認識的那些年輕騎士和貴族們都是渣滓。

“那頭變異的野豬呢？”女術士感興趣的只是萊恩的處理方法而不是那些活不下去才落草為寇的山賊，在女術士看來，這些人都是低等人、消耗品，在她弄清楚萊恩是怎么想的之后，這個話題也就停下來了。

“強大變異生物罷了，它就跟獅鷲和蝎尾獅、角鷹獸這些東西是一樣的。”萊恩轉動著鐵條，烤兔在壁爐的火堆中不斷地旋轉著，動物油脂滴在柴堆中濺起火星，烤肉的味道逐漸散發開來。

距今大約一千多年以前，混沌邪神降臨在了北方廢土，北方廢土被逐漸腐化，幾十年之后，第一任混沌神選“統一者”莫卡現世，他集結了一支超過五十萬人的混沌軍隊并打開了混沌之門，這場帝國人民鮮為人知的衛國大戰雖然隱藏在歷史長河中，但其規模和慘烈程度遠超所有帝國史上的戰爭，即使是當代發明出強大火器也無法比擬。莫卡大軍的節節勝利讓混沌能量激增，從北方刮來的黑暗之神的氣息沐浴著整個舊世界。這使得物質世界逐漸轉化為混沌界。

當時已經五百多歲的帝國開國皇帝查理曼大帝同樣也集結了所有的帝國軍隊聯合矮人甚至還有降世的神祇聯軍北上迎敵，進行了他一生中第五十四次同時也是最后一次大遠征。

在那場慘烈的戰斗中，查理曼麾下最偉大的騎士羅蘭用生命換來了一條通往莫卡所在陣地的道路，查理曼和莫卡進行了震古爍今的決斗，在一天一夜的血戰中，莫卡曾經數次將查理曼逼入絕境，但最后查理曼還是抓住了機會成功將莫卡梟首示眾，混沌大軍隨之瓦解。

混沌大軍雖然褪去，可是混沌之風帶來的影響卻已經深入了主物質世界的方方面面，許多變異的生物就此誕生，其中最有名的就像獅鷲這種半獅半鷹的生物，兇暴的蝎尾獅，半鹿半禽的角鷹獸等。

“混沌的侵蝕帶來腐化和墮落，可是也催生的強大的魔法和生物。”萊恩點頭：“你見過黑暗精靈么？”

“有在書庫里見到過，不過沒有接觸。”女術士點點頭，她很喜歡萊恩講些大陸上不成文的規則和知識，這讓她收獲良多。

“黑暗精靈之中，有專門的馴獸師，馴服這些變異野獸上陣作戰，嘿嘿……黑暗精靈的馴獸師大多是女性，拿著皮鞭，有的時候也不光只用來戰斗和馴服野獸……”

“萊恩！！！”特蕾莎的嗓音高了起來。

“好吧，嘿嘿，我是說，其實我們人類也是一樣的，比如帝國的最精銳的獅鷲騎士團，再比如布列塔尼亞的倫斯特大公騎乘的就是一頭大型角鷹獸，至于蝎尾獅……好吧，蝎尾獅身上的很多部位能賣個好價錢。”王國騎士將烤好的兔子用小刀分開，笑道：“那種變異野豬在帝國學者的記載中叫做銀色豪豬，有遠程攻擊能力，皮毛非常堅硬，弱點是柔軟的下腹部，只是有點奇怪啊。”

“有點奇怪？”女術士小口地撕扯著烤兔肉，萊恩的手藝做得確實好，在香料的調和之下，兔肉外焦里嫩，肉質鮮美充滿嚼勁。

“嗯，有點奇怪，照理來說，天氣這么冷，野豬是不會出現在諾德這種北方地帶的，就算出現，這個季節，野豬會主動在森林里面游蕩真的很奇怪，就算它變異了，以前的動物本能還是會保留的，這種時節下，野豬大多會找尋溫暖的巢穴避寒，只會在中午和下午出來活動，晚上會主動出現，是有些反常的事。”萊恩摸著下巴，他敏銳地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可能只是偶然吧？食物不夠了之類的？”特蕾莎沒有當回事，屋內的溫度在壁爐的努力下漸漸升高，女術士放開被子，露出了她如同天鵝般修長白嫩的脖頸，上面戴著一串珍珠項鏈，高貴典雅氣質盡顯于萊恩之前，女人神色慵懶，神態放松地靠在被子上：“反正有你拖住他，我的法術就可以送他去見死神。”

“可是我不放心，特蕾莎，你真的了解貝爾特么？或者說，你真的了解獵魔人，到底是什么么？”

“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