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八章,膽戰心驚

“這里總是讓我感覺不舒服。”杰羅德和萊恩低語道，王國騎士的臉上只有嚴肅。

“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夷平這里，將這座詛咒之城徹底毀滅。”萊恩輕聲說道：“但不是現在，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挫敗吸血鬼的侵略。”

“是的，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到這里，然后帶給亡靈們毀滅。”杰羅德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就像有怒氣翻滾：“但不是現在。”

萊恩點頭，他的計劃之中原本沒有杰羅德，但是在和弗朗索瓦討論了這個計劃之后，杰羅德卻主動要求參與，他認為自己能出到一份力。

比較少見的是杰羅德不是一個迂腐又中二的騎士，他作為弗朗索瓦的表弟也頗有智慧和謀略，也懂得變通，當然，他對湖中仙女虔誠的信仰也是重要原因，萊恩現在有些理解在他養傷的時候，為什么莫吉安娜對艾米莉亞態度惡劣而又特別警惕了。

混沌的腐化無處不在，唯有信仰和愚昧可以對抗，要么愚昧隔絕腐化，要么就是在擁有智慧和知識的情況下同時擁有堅定的信仰，否則被腐化是遲早的事。

走進酒吧內部，昏暗的光線，酒吧內的不少蛛網，木頭腐朽霉爛的味道刺激著萊恩的五感，他皺著眉頭，環視了一圈酒吧內部，一位外貌在五十歲左右的酒保正在吧臺上玩牌。

“您好，我找老戴克。”萊恩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一些。

“我就是老戴克，但是我從不和客人以外的人說話。”酒保看起來百無聊賴地玩著牌，他自己一個人也玩得很有興致。

“好吧，來兩杯。”萊恩和杰羅德對視一眼，于是杰羅德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要什么，艾爾啤酒（麥芽酒）？黃油啤酒？布列塔尼亞白蘭地？帝國黑啤酒？帝國威士忌？蜂蜜酒？還是基斯勒夫伏特加？”老戴斯如數家珍一樣地報出了酒名。

“我們想要兩杯1467年的波爾德羅奧比昂葡萄酒。”萊恩掏出了大筆金幣，非常囂張地說道。

波爾德羅一級酒莊，奧比昂葡萄酒，博德里克公爵的最愛和得意之作。

“有。”老戴斯抬起頭端詳了一下萊恩的金幣，確認了是貨真價實的帝國金馬克之后，這才點點頭，他站了起來，朝著酒吧內部走去，示意萊恩和杰羅德坐下。

“我想博德里克閣下要看緊自己的酒莊了。”杰羅德臉色嚴肅地朝萊恩開了一個玩笑：“也許這里有地道直通博德流克斯？”

“或許博德里克閣下的家臣里面就有吸血鬼，又或者他任命的酒莊負責人之中有貪財者，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博德里克視若珍寶的奧比昂紅酒，我們才花了二十個金馬克就買到了。”萊恩也伸出了兩根手指，肥佬商人的臉上堆滿了神秘莫測的微笑。

如果不是真貨，那他和杰羅德就有發作的理由了。

過了一會兒，老戴克端上了兩杯紅酒，放到萊恩的面前，橡木杯里面盛著暗紅色的酒液，紅酒香氣宜人，入口之后猶如絲綢一般順滑，當酒液劃過食道進入胃部，萊恩和杰羅德立即確認，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奧比昂紅酒。

“這是附送的。”老戴克端上了一盆馬肉香腸，然后就坐在了吧臺后面。

和酒不同，這盤馬肉香腸卻非常難吃，難吃到難以下咽的程度，果然是白送的沒有好貨。

“……我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萊恩還沒開口，老戴克清洗著木制酒杯，突然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來這里要做什么？”萊恩好奇地問道。

“一個帝國商人，來我的店，顯然是想要詢問我有關貨物的事，但是很遺憾，最近我這里沒貨，一點都沒有。”老戴克連連搖頭：“喝完這杯就走吧，帝國的商人，如果你還珍惜自己的生命。”

“就不能稍微透露一些么？或者你可以販賣一些酒給我？”萊恩繼續嘗試著說道：“你愿意再出售一些奧比昂酒給我么？”

“一共一百金克朗……或者金馬克。”老戴克從桌子下面取出了兩瓶紅酒：“快走吧，再過一段時間就麻煩了，我也要出去。”

萊恩和杰羅德拎著兩瓶酒從酒吧里面出來，艾伯爾小聲地說道：“有收獲么？”

“有一點，但是不算多。”萊恩和幾個人低語道：“后面的事就要看艾斯特爾和戴斯的了，艾斯特爾、戴斯，你們聽我說，等一會兒……”

萊恩卻突然停住了話，因為就在街角，馬休巴德正朝著他們走來，年輕的騎士臉上帶著傲慢和偏見，他帶著一堆荒墳守衛將萊恩圍住了：“加布紐維爾先生？”

“你好，這位……怎么稱呼？”肥佬商人看起來對自己遇到的情況很不理解，他撓著后腦勺，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是馬休巴德，很高興認識你，帝國的商人。”馬休巴德的臉上也堆著假笑，兩個人握手。

肥佬商人加布紐維爾握了一下之后就想要收手，可是馬休巴德卻牢牢地握著他的手不放，于是馬林堡的商人看起來很驚訝，他先是一臉驚訝：“啊？你就是那位在騎士大會中敗給冠軍蘇莉亞的馬休巴德？兩百年來騎士大會的第一個女性冠軍，兩百年來第一個被女人打敗的亞軍？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嘿嘿嘿我聽說那個蘇莉亞小姐長得很漂亮嘿嘿啊！！！”

萊恩偽裝的加布紐維爾突然發出如殺豬一樣的叫聲，他捂著手，就像被刺了一樣，整個人摔在了地上，肥佬商人的質量很大，摔倒中差點將馬休巴德帶倒。

年輕的騎士一把將肥佬商人拉了起來，馬休巴德的臉上青筋直冒，這件事是馬休巴德一生的恥辱，每當午夜夢回，回想起他在決賽中敗給蘇莉亞的時候，他就想要撕碎一切。

“馬休巴德先生？！請你尊重一個商人和你們的貿易伙伴！”萊恩花了好大勁才平緩了呼吸，他看起來很生氣：“你這種行為真是太過分了！我要抗議！抗議！”

無能之輩，軟弱的走狗，這個商人的性格倒是很符合那些馬林堡商人的風格，見到肥佬商人又氣又怕，卻連忙示意護衛不要動手，一邊抗議一邊賠笑臉的樣子，馬休巴德就感到一陣惡心。

想到這里，馬休巴德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半精靈？劍術不錯的管家？還有你這幾個護衛？加布先生？我為我之前的無禮感到抱歉，但是你能解釋一下么？你是怎么找到身手這么好的護衛？還有半精靈？”

“很多人都愿意打仗，只要價錢合適，我把貨物從馬林堡賣到這里，然后拿錢保護我的安，有什么地方不對么？馬休巴德先生？”肥佬商人氣呼呼地，口氣也難聽起來：“也許你不了解這些，但是我為什么不能雇傭一個半精靈？還有一個劍術高強的管家？”

“如果能雇傭一兩個，我還信你幾成，但是你的護衛各個都身手不凡，真是讓人感到懷疑。”馬休巴德依然充滿著懷疑，他英俊的臉上在杰羅德的身上看來看去，然后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手上：“天吶天吶，親愛的管家大人，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食指中間的老繭是什么？這種老繭只有從七八歲就開始練習騎士劍術，經歷了超過十五年的積累之后才能練出來的，我需要一個解釋，你這個布列塔尼亞的騎士！”

說到后面，馬休巴德幾乎是用吼的：“沒人能雇傭騎士王國的騎士，你一定是潛入來搞破壞的臥底！”

糟了！萊恩臉色微變。

在這次的任務之中，所有人的身份都是經過萊恩仔細推敲的，艾斯特爾和戴斯身為半精靈幾乎從小到大就嘗夠了人情冷暖，他們能夠熟練地應對絕大多數的情況，獵魔人艾伯爾和聚勒就更不用多說了，對于獵魔人來說，上到暗殺吸血鬼伯爵，屠殺受到腐化的整個村落，下到為農民尋找一條小狗，只要有錢，他們都能做，這樣的人也很難露出破綻。

和馬休巴德見過面的艾米莉亞和蘇莉亞萊恩根本就沒有帶出來，考慮到阿爾弗雷德和特蕾莎可能也不擅長這個，他已經讓維羅妮卡帶他們回去了。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杰羅德！這位王國騎士是臨時加入萊恩的計劃，他需要一位幫手，但是杰羅德的身份就沒有那么可靠和值得推敲了。

“說啊？”馬休巴德的臉上帶著扭曲和瘋狂，他示意荒墳守衛們將萊恩一行人重重包圍：“如果不給我一個解釋，我也不會要你們的命，前提是你們部接受鮮血之擁，成為真正的吸血鬼！”

“……”萊恩正想說自己要求見吸血鬼領主，但是隨即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在這個時候，他如果提出這個事勢必會刺激到馬休巴德緊繃的神經。

這個瘋子可能搞砸一切！萊恩悄悄地朝著獵魔人和半精靈打了一個臉色：準備動手。

在馬休巴德不注意的地方，艾伯爾已經悄悄地伸手朝著自己背后的手弩摸去。

就在這個時候，杰羅德說話了：“你聽說過瑞科爾么？”

“瑞科爾？那不是馬林堡的一座小島么？”馬休巴德疑惑地說道。

“沒錯，所以你明白了么？”杰羅德的臉上似乎帶著恥辱和不甘：“我需要錢，我需要很多錢，讓我的生活……我不想說了，到此為止，可以么？”

“等等，你是說，你是五十年前被流放的路易斯德加萊的后人？”馬休巴德想起來了，布列塔尼亞確實有流放了一支在戰爭中失敗的騎士貴族家族，這支家族后來被馬林堡聘用，然后賜予瑞科爾小島安置他們。

“這位馬勒巴茲先生，我為什么會做這一行的原因你清楚，一直往人傷口上涂鹽有意思么？”杰羅德不耐煩地說道，他的山羊胡須被吹動，輕輕地飄來飄去，嘴巴里面的話帶著一種奇怪的語調，這顯然是不太熟練的布列塔尼亞貴族語，他的口音很奇怪，像是罵人的話。

馬休巴德這下有些不太確定了：“你是因為想要回家鄉看看才回到布列塔尼亞來的？”

“我說了你會相信么？你不相信我有什么說的必要么？”杰羅德一副懶得解釋自己身份的樣子，他拍開馬休巴德的手，看起來因為馬休巴德的妄加揣則而惱羞成怒：“就像剛才一樣，我整天說你是騎士大會的亞軍，你會樂意么？”

“……”被流放是非常恥辱的事，是人都不會愿意過多地提起這些事的經過，就像馬休巴德不愿意提起在騎士大會上的失敗一樣，想到這里，年輕的游俠騎士有些感同身受，他的眉宇之間還是凝聚著重重的戾氣，但是臉上稍有緩解：“我為我的失禮感到抱歉，這位……怎么稱呼？”

“我叫做羅納德。”杰羅德睜著眼睛說瞎話：“羅納德德加萊。”

“羅納德德加萊先生，你愿意接受我的聘用么？我需要你這樣優秀的人輔佐。”馬休巴德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整個談話的節奏似乎被眼前之人控制了，馬休巴德自幼深得巫妖王阿克漢的教導，他敏感地發現自己被繞了進去。

年輕騎士又開始懷疑這一行人了：“或許你們愿意和我共進晚餐？”

“你需要有個擔保人，我不會隨意和別人共進午餐，尤其是之前還在懷疑我是臥底的人，你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貿易伙伴都可以隨意扣押，我為什么要和你這樣的人共進晚餐？”杰羅德很不高興地拒絕了，他看起來尊嚴受到了冒犯：“我的雇主愿意去那是他的事，我不會去。”

“哦！我愿意去！”肥佬商人舉起手：“這樣我就省了晚餐的錢了。”

“……下次吧。”馬休巴德注意到吸血鬼領主哈爾出現了，他顯然是聞訊而來，馬休巴德知道自己其實沒有任何實權，他的權力完來自于自己的教父巫妖王阿克漢，而阿克漢其實并不反對和人類貿易，要是理論他注定理虧。

和吸血鬼領主哈爾低語了一陣之后，馬休巴德揮手示意荒墳守衛讓開。

一個半小時之后，旅館之內。

“嚇死我了，差點因為一個瘋子破壞了我們的計劃，杰羅德？我沒想到你還很靈活嘛。”萊恩想想之前的事就有些后怕，毫無疑問馬休巴德懷疑他們的身份，自己本來試圖帶節奏讓他惱羞成怒忘記這件事，結果馬休巴德這個人前文質彬彬道貌岸然的人在背后居然是個那么瘋狂的瘋子，僅僅因為惱羞成怒他就動了殺心，差點就破壞了萊恩的計劃。

“說謊是失德之事，我會向女士懺悔，但是在大義面前，在守護國家的任務面前，這些小節是次要的。”杰羅德靠在軟墊上，他的衣服也濕透了，他也如釋重負：“大義面前，我個人的榮辱并不重要。”

“嗯！我相信女士一定會原諒你的。”萊恩連連點頭。

這時，艾斯特爾和戴斯回來了：“我的男爵，有新的情況。”

“怎么說？”萊恩站了起來。

“我們跟蹤了老戴克，發現他果然還在收集硬木和石料，今天晚上，他的運輸隊就會出城，將材料運往城外的某個地方。”戴斯低聲說道。

“好！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