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翻越灰色山脈(下)

“這條路就是這樣不安全么？”萊恩收起戰錘，看著一地的灰燼，他暗暗心驚。

弗朗索瓦號稱“亡靈之敵”，起先萊恩還以為這是因為他曾經贏得的巨大勝利。

現在看根本不是，“亡靈之敵”對弗朗索瓦來說與其是一種榮譽稱號，不如說是對他能力的最好描述，他身上散發出的炫目強光就是對黑暗生物的致命武器。

包括亡靈、包括混沌生物。

起先，萊恩曾經滿以為自己有帝皇派遣的禁軍，更有自己的兄長安格朗保護，大可以小瞧這個世界的強者。

實際上，這個世界卻很特別，無論是帝皇禁軍的實力還是安格朗的實力，他們都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壓制，包括當帝皇親臨的時候，為了不引來邪神的注意，他都無法全力全開。

而弗朗索瓦所展現出的實力，僅僅比帝皇禁軍要稍弱一線。

騎士王國擁有弗朗索瓦這種實力的圣杯騎士屈指可數，估計不超過五個，然而這還是為萊恩敲響了警鐘，這個世界盡管在低端戰斗力上要差距很大，也是在最高端的戰斗力上，或許并不會相差太多。

比如阿克漢，這位叱咤風云數千年的巫妖王居然能從帝皇的手中逃掉，這盡管有帝皇不愿意全力全開的原因，但是巫妖王能在瞬間施法逃脫還是說明了問題。

弗朗索瓦并不知道萊恩腦海中轉過了很多念頭，公爵收起獨角獸之劍，嘆氣道：“灰色女士之路深處的永恒者龍巖城堡只要一日不去除，這些黑色生物就會永遠在山道上出沒，不是每個行人都有我們這種實力，所以這條路還是過于危險了。”

“卡斯凡恩閣下沒有能力摧毀永恒者龍巖么？”尤利烏斯問著自己父親。

“沒有。”弗朗索瓦搖頭，公爵本人似乎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了：“快些前進吧，沿著這條道路下山，我們明天就可以抵達烏貝瑟里克了。”

“是！”

于此同時，格倫內爾城鎮，卡斯凡恩也站在山路的高點之上，他凝望著高山下的綿延軍隊，公爵本人躊躇滿志，他向帝國宣戰的消息從山脈傳到了海岸，從高原傳到了河口，數百游俠騎士在他的號召下聚集，不太多，但是夠用了。

年輕的游俠騎士們對于這場戰爭抱著巨大的期待，他們贊美著湖中仙女，遠征的熱情將他們年輕的面孔填滿，大多數騎士敞開著頭盔，露出自己年輕的面容，五彩斑斕的罩袍和各色家族紋章好像一卷巨大的繪卷，在山道上緩緩滾動著。

加上新加入的游俠騎士們，騎士的數量已經暴漲到了兩千多，加上卡斯凡恩自己的軍隊，公爵堅信，這只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將掃平一切。

卡斯凡恩已經快要五十歲了，盡管他的年齡對于傳奇強者來說依然年輕，但是公爵本人的內心早已衰老，他常年和妻子的爭吵，領內每年的赤字和與帝國的摩擦讓他痛苦不堪，皺紋早早地刻在了他的眼角上，兩鬢斑白中可以看出他早已心力憔悴。

和帝國的談判破裂之后，卡斯凡恩終于放棄了和帝國之間的糾纏，他確定用武力解決分歧。

地平線上雷聲鼎沸，空中烏云籠罩，這說明又要下雪了。

“我的公爵，看這天色，也許接下來幾天會下雪。”公爵的副將卡耐爾伯爵騎馬趕上：“這個時候進軍，是否太過于匆忙？”

“不，并不匆忙，我們必須盡快。”卡斯凡恩冷靜地搖頭，他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這場對帝國的戰爭，我們是進攻的一方，帝國是防御的一方，只要我們不動，帝國完全可以以逸待勞，積極防御，時間越久，對我們來說越不利，我們必須在卡爾弗朗茨和他的帝隊徹底完善幾個重要據點和赫姆加特的防御之前翻越灰色山脈，否則帝國的火炮和堅固的軍陣會讓我們嘗夠苦頭。”

“明智的決定，我的公爵。”副將對于公爵的判斷感到心悅誠服。

“動作快點，我們要在一月底之前抵達烏貝瑟里克！”

“是！”

“還有，行軍路上我不想聽到任何搶掠和殺害同胞的消息，我們這次的對手是人類同胞，不是那些討厭的綠皮和邪惡的混沌生物！”

“這是女士的教導，騎士們明白。”

正在行軍的騎士們并沒有注意到，就在目力所及的云朵深處，有一個黑點正在天上緩慢地移動著。

那是一只巨大的獅鷲，可能是舊世界有史以來最大的獅鷲，獅鷲的身上穿著亮麗的甲胄，胸前掛著弗朗茨弗雷德里希家族的金色獅鷲紋章。

人類帝國的皇帝卡爾弗朗茨手持戰錘蓋爾瑪拉茲正在天空之上偵查，他的坐騎“死亡之爪”破開了云層，在寒風中翱翔，皇帝身穿當年救世者路德維希遺留下來的至寶“銀色封印”板甲，手持人皇的象征蓋爾瑪拉茲，腰間掛著瑞克領選帝侯圣劍，在云朵中穿梭。

“卡斯凡恩的動作還挺快，我的幕僚們本來估計他要二月份才會動身。”皇帝喃喃自語，他的手中拿著單筒望遠鏡，這是努爾槍炮工廠那些工程大師的杰作。

親自出來偵查是皇帝本人的主意，盡管帝國將軍和他的廷臣們都竭力反對皇帝親自出來偵查，但是卡爾弗朗茨還是力排眾議，決定以皇帝之尊親自出來偵查，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在如此寒冷的雨雪天氣，即使是天馬也無法翱翔于灰色山脈的高空之上，唯有皇帝的坐騎死亡之爪可以做到，在卡斯凡恩的軍隊里面沒有角鷹獸，所以皇帝盡可以放心偵查。

“走，死亡之爪，回去。”卡爾弗朗茨確定了敵人的規模和騎士的大致數量之后調頭返回。

穿過灰色山脈的山峰，穿過高山上的云層，越過稀疏的高山草原，越過牧場，越過繁榮的瑞克領內無數的村落和農莊，卡爾弗朗茨來到了赫姆加特。

就在這里，數萬的帝國大軍正在集結，成群的瑞克禁衛，獅鷲騎士團的數百半獅鷲騎士，來自布倫瑞克的火槍營和努爾鐵甲軍的先驅侍從大隊，加農炮中隊、地獄風暴火箭炮大隊，來自卡隆堡最精銳的大劍士軍團，布倫瑞克的格里芬大劍士軍團，瑞克領的第一步兵團、第二步兵團、第三步兵團，布倫瑞克長戟第一連、第三連……

由帝國大煉金師拜爾沙澤蓋爾特率領的帝國皇家巫師團也來到了赫姆加特待命，準備迎戰卡斯凡恩公爵的大軍。

皇帝直轄的瑞克領永遠擁有全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和最精良的武器裝備，在這個黑暗的時代，唯有整齊的軍隊、精良的火器還有虔誠的信仰更能帶給人民希望。

除此之外，托斯卡納選帝侯兼艾維領大公爵“烈陽雄獅”翁貝托柯里昂也率領著八千軍隊來到了赫姆加特，公牛騎士團和選帝侯本人最精銳的金羊毛騎士團都開赴前線，他們準備和號稱舊世界最強的布列塔尼亞騎士們分個高下。

翁貝托還帶來了兩個團的大劍士和成群的長戟兵，除此之外，艾維領的軍隊中還擁有成群的火槍騎手和矮人雇傭軍們，這些來自山脈的矮人們早已加入了帝國國籍，他們毫不在乎自己的對手是誰，只要有充足的麥芽酒供應即可。

現在，數以萬計的帝隊正在赫姆加特集結待命，星羅棋布的帳篷將城市的附近擁擠得水泄不通，就像被遺忘的古老戰爭棋盤，城市內的居民爭先恐后地在窗戶中探頭探腦，目睹著帝隊的風采，他們迫切地想要見到選帝侯和皇帝陛下本人的身影。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點，這引起了帝隊的注意，帝國將軍柯特海爾伯格朝著皇帝的掌旗官路德維格史瓦茲漢默喊道：“是陛下！他回來了！”

“準備迎接陛下！”皇帝的掌旗官用他的大嗓門怒吼道，頭發花白的路德維格聲音幾乎覆蓋了整個軍營，剎那間，帝隊都停下了手頭的事，他們準備迎接自己敬愛的皇帝。

死亡之爪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它撕開了云層和空氣，在帝營中降落，卡爾弗朗茨從獅鷲的身上一躍而下，他親熱地使用拳頭在獅鷲的脖子后面輕輕敲擊：“辛苦了，老伙計。”

“陛下早上好。”

“我的陛下，向你致敬。”

“我的陛下，山對面的騎士們來了么？”

皇帝得到了軍隊的愛戴，卡爾弗朗茨年輕英武的容貌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和愜意，相比起在帝國的宮廷之中和那些朝敵貴族們勾心斗角，皇帝更愿意待在軍營中，軍隊和軍人們總是歡迎自己的皇帝，從不像那些貴族們喜歡陽奉陰違。

身穿黃金斗篷、黃金面具、黃金長袍，手持黃金法杖的帝國大煉金師蓋爾特穩步上前，他正想和皇帝本人說些什么，但是帝國將軍柯特海爾伯格搶先說道：“我的陛下，您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聽哪個？”卡爾弗朗茨的聲音中帶著一些幽默。

“我想聽壞消息。”一個瑞克禁衛大聲說道，他的所作所為引起了帝國騎士們的一陣哄笑聲。

“壞消息就是，我偵察到卡斯凡恩和他的大軍正在灰色女士之路上行進。”皇帝發出低沉的笑聲，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這比我們估計的時間要早。”

“那好消息呢？”有瑞克禁衛跟著喊道。

“好消息就是，我們可以大干一場了！”卡爾弗朗茨舉起了自己的手，皇帝放出了自己的呼聲：“準備，我的將士們，做好準備和山對面的騎士們大干一場了么？！”

“弗朗茨！弗朗茨！弗朗茨！”不知道從哪個人開始的吶喊聲，眾人只知道這個喊聲從格里芬大劍士軍團從傳出，然后逐漸從涓涓細流化作江河湖海，從江河湖海逐漸進化成狂風驟雨。

“弗朗茨！弗朗茨！弗朗茨！”

數萬帝隊的吶喊聲震動著整座赫姆加特城市和附近的土地，城墻在顫抖，所有人都在詠頌著皇帝的名字。

皇帝的掌旗官路德維格的臉上充滿著驕傲和自豪，他已經不年輕了，但是他仍然愿意為卡爾弗朗茨效死。

路德維格早年是艾維領一位鐵匠的長子，才九歲就覺醒了天賦并選擇投軍，他強大的實力很快就被先皇盧伊特波爾德看中，他被選入瑞克禁衛中，成為禁衛軍中的一員，并在在無數的決斗與戰爭中知名度不斷上漲。

然而，隨著知名度的上漲，路德維格發現自己不得不出席各種各樣的宴會與一些不能描述的貴族活動，他不得不看到了帝國內部的和貴族的傲慢，以及成百上千的貧苦人的痛苦掙扎，貴族們侵吞著自耕農的土地，許多貧民努力工作但是只能挨餓，盧伊特波爾德的縱容讓人民的生活日漸困苦，路德維格卻無能為力。

所以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不去改變任何事。

一切都在年輕的卡爾皇帝繼承父親之后改變了，他在卡爾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不同于其他人，那些貴族的領袖氣質，他堅信卡爾可以改變帝國，所以他自愿成為了年輕皇帝的貼身護衛，伴他左右，成為他的劍與盾。

在卡爾弗朗茨的努力下，大量的土地被皇帝從的貴族身上挖出，還回了自耕農的手上，成群遭到腐化的貴族被集體處決，他們的土地或者被皇帝收回，或者被賞給有功的將士們，瑞克領的面目煥然一新，部分腐朽的貴族們恨透了年輕的皇帝，但是針對著卡爾弗朗茨的無數次刺殺都被路德維格攔下，取而代之的是來自皇帝的報復。

皇帝的掌旗官堅信，只要卡爾弗朗茨還在，人類就還有希望。

翁貝托選帝侯腰間掛著圣劍“毀滅之母”，看見皇帝的聲望如此之高，他的臉上有些復雜，不過選帝侯還是伸手：“請容忍我打斷你們一下，卡爾弗朗茨。”

“當然，翁貝托閣下。”卡爾弗朗茨對于有人打斷自己有些不滿，但是他還是對翁貝托表示了尊敬，眼前的選帝侯是唯一一位經歷過那場偉大圣戰的現任選帝侯，他今年已經兩百多歲了，輪起輩分，卡爾弗朗茨叫他太祖父都足夠。

“斥候來報，湖中仙女的神選冠軍‘虔誠者’萊恩馬卡多，溫福特公爵‘長腿’弗朗索瓦安特里坦克雷德德溫福特等幾個騎士已經抵達了烏貝瑟里克。”翁貝托咳嗽了幾聲。

“我的陛下，你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