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交易,到處都是交易(下)

在場的弗朗索瓦和博德里克公爵都眼神一亮。

布列塔尼亞，騎士之國，擁有舊世界第一的重騎兵，這些騎兵的威力自然不用多說。

然而，既然國策樹選擇的是傾國之力養騎士，那么除了重騎兵以外的軍隊自然戰斗力就低下。

步兵不夠強不要緊，因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騎士的集團沖鋒。

輕騎兵的話，布列塔尼亞有從農奴步兵團提拔的游騎兵，這些游騎兵往往擔任如監獄守衛、巡邏隊長官和民兵隊長這種特權職位，他們的地位等同甚至稍微高于軍士，是農奴一輩子渴望的終極目標，對于一個農奴步兵來講可能需要多年的專心服役，同時在戰場上有極為出色的表現，還要遇到公正的騎士領主才能夠得到晉升。

這些游騎兵不太可能有機會騎上騎士老爺的剽悍戰馬，但是能騎著農用馬和騎士老爺一起在戰場上馳騁也是無上的榮光了，許多民間傳說中游騎兵曾經因為多年出色的服務和勇敢的表現之后被提拔為騎士。

事實上，布列塔尼亞從立國千年到現在，一共只有五個農奴被提拔為貴族，而嚴格到從農奴被提拔為擁有騎士頭銜的貴族，只有三個。

農奴想要晉升為騎士，需要兩道手續，一道是國王令，一道是湖中仙女的神諭，雙重認可才能晉升。

扯遠了，真正讓萊恩他們感到動心的是，即使是游騎兵，能夠騎射的游騎兵也是極少數。事實上除了萊恩知道的蒙特福特公爵弗爾卡德手下有一只能夠騎射的游騎兵隊——蒙特福特守望者以外，布列塔尼亞別的公爵手下都沒有像樣騎射的游騎兵隊。

（理論上來說給把短弓，會騎馬，是人都能騎射，這里指的是能夠保證一定的命中率）

實戰中，有這樣一只機動性極強的弓騎兵，會對戰爭提供很多便利。

基斯勒夫的烏果爾弓騎兵就是這樣的一只軍隊。

前文介紹過，基斯勒夫王國位于帝國的北方，和混沌廢土與北方廢土接壤的地方，一般來說基斯勒夫北方的疆域線是林斯克河，即從厄倫格拉德到普拉格這一線，可實際上大量的基斯勒夫人也居住在林斯克河的對岸。這些人就被稱為烏果爾人。

烏果爾人便是警戒北方混沌入侵的第一道防線，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和信仰混沌的北方蠻族部落交戰，這些驍勇善戰的游牧部落戰士從出生開始就學習騎射和彎刀、長槍的技巧，是舊世界最好的輕騎兵之一。

“帝國方面愿意讓我們，呃……使用烏果爾弓騎兵？”弗朗索瓦來了興趣，溫福特公爵摸著自己的山羊胡，臉上有了一些感興趣的神色：“你們如何能夠說服烏果爾人為我們效力？”

獅鷲公爵伊凡和大煉金師蓋爾特對視了一眼，他們心想卡爾弗朗茨皇帝所料不錯，這個條件果然能夠說服布列塔尼亞人。

“你們知道基斯勒夫翼騎兵軍團么？這支軍隊現在為我們的皇帝陛下效力。”伊凡攤開雙手，留著黑色長發和黑色長須的獅鷲公爵相當自豪地說道：“這支基斯勒夫最強大的軍團目前就在皇帝手下效力，布列塔尼亞方面憑什么認為我們無法再為你提供一隊烏果爾人弓騎兵么？”

“嗯”萊恩這下低著頭，思考起了前因后果。

偉大圣戰之后，基斯勒夫幾乎全境毀滅，就連基斯勒夫沙皇（沒人承認）的皇宮也毀于混沌之手，當時的沙皇博卡哈痛定思痛，知道光靠基斯勒夫的軍隊無法時刻對抗混沌的威脅，他拿出了沙皇家族（沒人承認）的所有財產，花重金從帝國進口了大量火器，然后高薪聘請帝國工程師，培養火器部隊。

博卡哈不計代價地組建火槍部隊幾乎讓王國財政破產，基斯勒夫王國再也無力支付一支歷史悠久的傳奇部隊——翼騎兵軍團的軍費，本來就已經擁有半獨立地位的翼騎兵軍團徹底獨立，這只基斯勒夫王國壓箱底的精銳部隊長時間在帝國皇帝手下效力，只發誓會在故鄉遭遇重大威脅的時候返回基斯勒夫，直面混沌的威脅。

“就連翼騎兵軍團都在皇帝陛下麾下效力，一隊烏果爾弓騎兵又有什么難度，無非是一封書信的事。”獅鷲公爵伊凡簡單地說道：“很多人都愿意打仗，尤其是在林斯克河北方吃不飽飯的那些烏果爾部落，打仗換飯吃，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所以這就是帝國的條件？”弗朗索瓦看起來有些感興趣，只是有些：“按你們這樣說，我們也可以派人去雇傭烏果爾弓騎兵啊。”

“不，我很抱歉，但是我還是要直接了當地告訴你們，雇傭烏果爾弓騎兵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白狼選帝侯鮑里斯嚴肅地說道：“你們根本就不明白，烏果爾弓騎兵的紀律有多差，他們在戰爭之余最喜歡闖入附近村莊和部落隨意找女人發泄，而且基斯勒夫還規定他們無論到哪里都要被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沒有法律，你們即使到基斯勒夫雇傭烏果爾人，我想他們帶來的麻煩會遠比他們帶來的好處要多。”

“那帝國會如何保證我們會得到想要的烏果爾弓騎兵？”萊恩接著提出了質疑。

“帝國北方的許多行省都有雇傭烏果爾弓騎兵的經驗，帝國會為你們選出那些聽話的，愿意遵守契約精神的，不會到處去騷擾村民的，若是你們不滿意，帝國承諾可以包換，包退，怎么樣？”獅鷲公爵伊凡接著說道。

萊恩不得不承認，帝國方面開出的條件確實誘人，而且有說服力，他有點心動了。

“就這樣，今天先談到這里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天色已晚，弗朗索瓦主動提出了休息，明天再談。

“行，今天我們已經達成了很多一致，也該有時間消化一下了。”帝國方面也同意，他們今天確實談了很多。

入夜，海倫希爾德的城堡庭院花園之中。

身穿著布列塔尼亞大貴族絲綢禮服的弗朗索瓦和萊恩正走在花園之內，夯實的石板路上只有兩位圣杯騎士的身影，馬上就要成為翁婿的兩人一前一后地緩步而行。

此時已經是十月，入夜之后，海倫希爾德的氣溫很低了，在一片枯黃的花園中，冷風颼颼，吹過萊恩和弗朗索瓦的衣服。

“……還習慣么？萊恩，他們都是來參加你的婚禮，結果事情變成這樣？”弗朗索瓦微笑著朝萊恩說道，老丈人沒有回頭，他自顧自地往前走著：“會不會有點失望？”

“那倒不會，這是大家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站在談判桌前，靜下心來談判的機會。”萊恩搖頭，他跟在弗朗索瓦的身后：“我只是有些遺憾。”

“遺憾？”

“嗯，我本來想和教父聊聊帝國那邊的事，結果教父說事情沒談完，他不好私下見我。”萊恩看著漆黑的夜空，皎潔的月光灑在庭院之內，今年才三十歲的伯爵口氣中有些悵然。

“你要學會享受這個過程。”弗朗索瓦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混沌永恒，綠皮無窮無盡，在數千年的時間內，人類早已明白，愚蠢的內戰只會讓邪惡得利，因此大家都學會了在談判桌上去取得共識，你很清楚，什么是我們自己人，什么是我們的朋友，什么是我們的敵人。”

弗朗索瓦的言下之意就是，無論你和帝國之間的關系怎么好，你都已經是布列塔尼亞的大貴族，你能學會避嫌，做得很好。

“說起來，弗朗索瓦，你覺得雇傭烏果爾弓騎兵的提議可行么？”萊恩嘗試性地問道。

“既然帝國方面可以保證兵源素質，又可以包退、包換，那為什么不呢？”弗朗索瓦思考著這其中的問題：“無論如何，烏果爾弓騎兵都肯定比我們的游騎兵要厲害多了，有了這些弓騎兵，偵查和襲擾都很方便。”

“但是騎士王那邊怎么辦？”萊恩提出了自己的憂慮。

布列塔尼亞對于騎士道的信仰根深蒂固，這個國家的騎士們更愿意使用自己的力量去消滅強敵，而不是借助外力，因此騎士們很少雇傭其他國家的傭兵團或者雇傭軍，唯一被王國法律允許可以雇傭的是帝國的軍隊，當然借口也不是雇傭，而是打著合作的名號，因為騎士王國和帝國是同盟關系。

這次萊恩打算雇傭的是烏果爾人，這就不是帝國人了，不好找借口了。

萊恩和理查一向關系不睦，國王肯定不會愿意為他開這個頭。

“你沒從休巴爾德身上學到點什么？”弗朗索瓦臉上嚴肅，眼神中卻帶著點笑意：“這可不像我那一貫聰明，懂得鉆各種空子的強大女婿。”

萊恩聞言失笑不已。

卡卡頌公爵休巴爾德的領地位于布列塔尼亞的最南方，接壤黑色山脈的西段、埃斯塔利亞王國、南方的提利爾王國，擁有這個國家最長的邊境線，常年受到綠皮、鼠人、野獸人的騷擾，卡卡頌公國的軍隊不可能保證那漫長的邊境線上每一處地方都有足夠的守備力量，對此，休巴爾德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下令農奴們可以在公國的邊境上放羊，因此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職業“卡卡頌牧羊人”，這些牧羊人便會起到一層警戒帶的作用，戒備有可能的入侵。

然后，他再派人打扮成放羊人，越過南方卡卡頌的邊境線，和提利爾王國的傭兵團接觸，雇傭那些傭兵們幫助自己警惕綠皮、鼠人和野獸人的入侵。

但是騎士王國不允許貴族雇傭這些雇傭軍啊，那要怎么支付報酬呢？

休巴爾德使用了非常拙劣卻簡單有效地一招。

某日，一群提利爾傭兵從卡卡頌的邊境處經過，此時，一個牧羊人放羊不小心來到了邊境，他為了追趕自己的羊來到了傭兵們的面前，不小心掉了一個錢袋，里面裝滿了金克朗。

“哎呀，錢不小心掉了，真倒霉，看來這筆錢我找不回來了。”

提利爾的傭兵們就此拿到報酬，幫助休巴爾德公爵戒備邊境地區。

“休巴爾德閣下的方法在我們身上明顯不適用啊。”萊恩無奈地說道：“卡卡頌和提利爾邊境接壤，休巴爾德閣下可以這樣做，烏果爾人所在的基斯勒夫就算坐船都要坐至少三四個月時間，他們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我們這里？”

“可是我覺得你已經想好借口了。”弗朗索瓦盯著萊恩。

“你說……烏果爾馬戲團怎么樣？一支來自基斯勒夫的烏果爾馬戲團接受我們的邀請，來到布列塔尼亞長期巡演，給農奴和貴族們帶來歡樂，叫基斯勒夫搞兩頭熊，會跳舞的那種，怎么樣？”果然，萊恩壞笑道：“大家都會喜歡的，如果遇到了敵人來襲，這些充滿著正義感的烏果爾人自發地為了保護馬戲團的巡演而戰，我想誰都不會有意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弗朗索瓦放聲大笑，公爵被萊恩逗樂了：“真有你的！萊恩！”

“都是被這些規矩逼的。”萊恩也跟著一起笑個不停。

笑完之后，弗朗索瓦對萊恩說道：“等等我和尤利烏斯、杰羅德都去你的房間，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吧，蘇莉亞也來，我們點個火鍋，我已經讓廚師們都備好了食材。”

火鍋是一種從帝國傳來的美食，據說是世界屋脊山脈另一端遙遠的震旦人喜愛的飲食方法，傳到布列塔尼亞之后逐漸進入貴族宮廷，成為秋冬時節一種特別的飲食文化。

“額……不是說婚前不太好見面么？”萊恩心里很期待，表面上還要矜持一下。

“那個無所謂，你們婚前又不是真的沒見過面。”弗朗索瓦對此看得很開，溫福特公爵的話語中充滿著幽默：“我都幾次允許蘇莉亞到你那邊小住一段時間，還會在意這個？”

“那好吧。”

半個小時之后，公爵城堡內，萊恩的房間。

萊恩作為小姐未來的丈夫，得到的自然是最高級別的待遇，弗朗索瓦專門分給了他一個大套間，現在，套間飯廳的中間用炭火點著一個大號的銅制火鍋，火鍋的主要原料是牛肉片、火腿、豬排肉和蝦仁等，配料有菠菜、洋蔥以及黃油、各種調味品應有盡有，桌上自然少不了溫福特最頂級的美酒“呂薩呂斯”。

和萊恩好幾個月沒有見面的蘇莉亞女侯爵身穿著標準的布列塔尼亞宮廷大貴族名媛禮裙和黑色的長靴，坐在萊恩的旁邊，金色的長卷發被漂亮的發箍固定住，精致到毫巔的容顏上帶著一抹動人的淺笑，女騎士和萊恩分別了好幾個月，也確實想他了，有機會跟萊恩坐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吃火鍋，她只覺得心滿意足，和萊恩肩并著肩，粉嫩的臉蛋上帶著醉人的嫣紅。

飯廳籠罩在火鍋產生的白霧之中，

“真可惜，諾曼閣下不愿意過來，他表示自己已經吃過了。”杰羅德也很高興，他帶著些許遺憾地說道：“我覺得他還是害怕見到公爵。”

“不自信……是么？”尤利烏斯酷酷地板著個臉，端起酒杯就喝。

“其實沒有什么。”弗朗索瓦興致也很高，公爵一向疼愛自己的女兒，萊恩又是整個國家最頂級的良配，他很滿意：“也就是一起吃頓飯，不過既然不愿意來就算了，接下來有的是機會，我們這樣臨時邀請確實唐突了一點。”

“嗯”萊恩夾起一片牛肉，就要去涮一下。

“咚咚咚”這時，房門響了。

“我去開門！”杰羅德坐得靠門最近，爵士拿出紙巾擦了擦嘴，起身去打開房門。

“萊恩……晚上我……唉？”來人一見到開門的是杰羅德，瞬間愣住了。

比她更吃驚的反而是杰羅德本人，這位爵士見到來人，張大了嘴巴。

“莫……莫吉安娜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