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再遇獵魔人

一月份的隆冬季節依然是冰封遍地，村民們在這個季節躲在溫暖的房間內，享受著爐火和冬幕節的余韻，家家戶戶都關緊房門，旅人只能看到高高升起的炊煙。

瑞克領是富庶的，即使在冬日，村落中自發組織巡邏的民兵隊也不少。

瑞克領和艾維領在帝國是最富庶的行省，這里自耕農的數量最多，農民們只需要向皇帝或者選帝侯繳稅，當地的領主能收取的只有貿易稅和人頭稅，自耕農們耕種自己的土地，然后在村落的市場上或者城鎮集市上出售農產品，賺取利潤，積累財富。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自耕農不會受到貴族的軍隊保護，這不像布列塔尼亞，每當農奴遇到威脅，只要向騎士老爺們求助，騎士老爺們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一般都會出動，這個規矩立國千年都沒太多變化。

帝國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在富裕的瑞克領，貴族們更少去關注自耕農的死活，有些貴族們甚至希望自耕農都死光，他們好去侵占自耕農的土地。

這種情況下，自耕農們必須自己武裝起來保護自己，再或者……雇傭軍隊來保護自己。

在風雪中，一位騎著瘦馬的獵魔人靠近了。

他的臉上帶著一些不太自然的蒼白，身后背著兩把劍，一把雙手鋼劍，一把細銀劍，腰間掛著短手銃，他穿著一套棕色的鱗甲，頭上帶著尖頂高帽。

獵魔人身上顯然挺重，至少他的那匹瘦馬有些腳步不穩，在風雪之中，獵魔人騎著自己的瘦馬，來到了這個普通的村落。

他看起來有些著急，來到村落門口之后，這位獵魔人立即翻身下馬，濺起一片地上的積雪。

“是獵魔人！”

“獵魔人來了。”

“或許那活計可以交給他去做。”

村民們竊竊私語，討論著一位獵魔人的到來。

帝國相比起布列塔尼亞對于獵魔人感到更加熟悉，村民們一邊痛恨獵魔人時常濫用權力，尋找墮落和腐化的蹤跡，又希望獵魔人能夠幫助自己解決各種問題和隱憂，這讓村民對獵魔人的感官很復雜，在需要他們的時候會給個好臉色，不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恨不得他們滾蛋。

獵魔人常年在外游歷，他從來沒有少受過各種白眼和歧視，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并未多想，只是快步朝著村內的告示牌處走去。

告示牌上貼著幾條告示，分別是城鎮里面有人正在收購豬仔。

卡爾弗朗茨皇帝正在征募運輸隊。

赫姆加特急需一批陰溝清潔工，價格從優。

獵魔人著急地看了一會兒，終于在底下看到一張懸賞令。

“瑞克沃德森林距此十五公里的地方出現了野獸人的蹤跡，極有可能有野獸人部落正在活動，村落需要人手去偵查野獸人部落的活動情況，如果能夠帶回野獸人獸王的首級，賞金額外加三十金馬克。”

“賞金，十五金馬克。”

獵魔人輕出一口氣，他在許多村民的圍觀中撕下了布告。

他找到了村長，村莊的村長是一個斑白頭發的中年男人，就站在村莊最大的屋子門口，他穿著厚厚的羊毛衣服，戴著一頂軟帽，身上垂下許多布條。

“請問這個告示是您發布的么？”獵魔人來到村長面前，遞上了懸賞的布告。

“沒錯，這是村里發布的，你要做么？”村長聳肩，他對獵魔人的態度不怎么好，只是勉強保持可以交流的情況：“如果要做的話我可以派人給你指明方向，不做的話請將布告貼回公告欄上。”

“我做。”獵魔人連忙說道：“我既然取了布告就是要接下這個委托的。”

“可你還想討價還價？”村長搖頭晃腦：“所有人都說獵魔人貪婪，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說吧，魔鬼。你想談談什么條件？”

“十五個金馬克太少了，正常來說這種任務起碼需要二十個金馬克。”獵魔人臉上的疤痕顯得非常兇狠，他的口氣卻比較小，他嘗試著和村長討價還價。

“那是以前的價格了，現在就是這個價。”村長臉色比較平淡，他朝著獵魔人說道：“十五金馬克，不少了，夠你花三個月了。”

“能再多點么？”獵魔人嘗試講價：“在冬天，武器變得冰寒，火槍也不容易使用，進入森林我需要冒不少風險，這也是為村落的安全著想，我需要多一些錢去做充分的準備，維護裝備。”

村長看著這個獵魔人，他先將目光放在獵魔人的身上，又看著他的裝備和身上的傷疤，這才點了點頭：“好吧，考慮到你也要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森林里面對付野獸人，村莊可以多給你三個金馬克，但是你必須在明天日落之前動身。”

“成交……還有。”獵魔人點頭答應，他看起來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事？”村長本來已經轉身了，只好再轉回來：“你還有什么要求？”

“我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過飯……”獵魔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很餓了，錢已經花光，身上只剩幾塊黑面包，他想能不能先賒賬。

“你叫什么名字？”村長突然問道。

“我叫艾伯爾，來自赫姆加特。”獵魔人說道。

“艾伯爾先生……吃不飽飯怎么能夠完成任務，這樣，我讓村莊里面的旅館先給你弄點吃的，費用就在你的傭金里面扣吧。”

“好！”艾伯爾十分感激村長的通情達理，他感謝地連連點頭：“非常感謝。”

“感謝就不用了，你不要把我當做異端和混沌信徒抓起來就行了。”村長再次轉身，想要回屋。

這時，村莊門口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村長只好再度轉回身，他都覺得有點頭暈目眩了。

經驗豐富的獵魔人艾伯爾立即意識到，肯定有大貴族出現了。

村莊門口，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貴族騎士們正在進入村落之內，為首的大貴族騎著一匹純血精靈戰馬，身穿布列塔尼亞大貴族絲綢禮服和白狐皮大衣，手持一把雷光涌動的戰錘，圣杯騎士徽章掛在胸前。

他的旁邊是兩個身穿銀色全身板甲，裝飾華麗的瑞克禁衛騎士。

鐵十字，顱骨，桂冠，這三個圖案組成的騎士團徽章足夠讓帝國任何地方的守衛立即放行。

果然，剛才還一臉愛答不理的村長立即換了一個嘴臉，他的嘴咧得大大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討好和崇拜，他拄著木頭拐杖一路小跑，跪在雪地中：“非常非常非常歡迎！皇帝的禁衛們！歡迎來到壞笑村。”

“您好，村長，我們受皇帝命令，護送貴賓抵達赫姆加特，今天就在這里留宿，把你們最好的兩個房子收拾出來。”一位瑞克禁衛頗為倨傲地說道，他從懷中摸出了兩個印著卡爾弗朗茨頭像的金馬克，直接扔在了村長的面前，示意村長起來：“搞快點。”

“是！”村長大聲應是，他懷著激動和止不住的興奮取過了金幣，連滾帶爬地從雪地里面一路奔跑，聲嘶力竭地喊道：“瑞克禁衛來了！瑞克禁衛攜帶著皇帝的使命來到我們壞笑村了！”

“嘩”整個小村莊就跟過仲夏節一樣，所有的村民們都傾巢而出，三百多的村民爭相圍觀著兩個瑞克禁衛，他們圍著一行人歡呼、問好，許多村民甚至下跪，還試圖獻上一些精美手工藝品。

兩位瑞克禁衛只是微笑著招手問好，他們傳達著皇帝的意志，慰問著村民的生產，同時還詢問村民貴族們是否有亂收稅的情況。

瑞克禁衛在帝國的地位和圣杯騎士們類似，他們既是帝國最核心的力量之一，同時也擁有監察各地并直接將消息送達皇帝耳邊的權力，自從成立以來，他們跟隨著皇帝和邪惡戰斗不休，這讓他們贏得了平民的尊敬和愛戴。

“至少從表面上看來，這里的人們日子過得還不錯。”這名瑞克禁衛朝著走在他旁邊的萊恩說道。

過完冬幕節，年已三十一歲的萊恩在結婚之后氣度越發沉穩，他的身上少了幾分年輕人的沖動和鋒利，更多了一些真正屬于大貴族的沉淀感。

“我很驚訝你居然會給村民錢。”萊恩聞言翹了一下嘴角：“我在諾德的時候，王國騎士們能住農民的房子是他們的幸運。”

“救世者路德維希教育我們，每個人都有資格從自己的勞動中得到報酬，至少在帝國南方的瑞克領和艾維領是這樣。”說話的瑞克禁衛其實還是個新兵，他叫做魯道夫利希滕施泰因，是利希滕施泰因公爵家的嫡長子，被送到瑞克禁衛服役。

“是的，或者說，也只有帝國南方是這樣。”另一位瑞克禁衛說道：“實際上，帝國北方還是在流行一句諺語‘你出身在哪兒，你就要習慣當什么人’，如果出生是個農民，那就是一輩子的農民，如果生為貴族，那就一輩子是個貴族。”

這個瑞克禁衛新兵叫做瓦格納施密特，這兩位新兵被卡爾皇帝派來護送萊恩，直到赫姆加特到斧咬隘口的國界線，雖說是兩個騎士新兵，但是魯道夫帶著十一個騎士扈從，瓦格納也帶著五個騎士扈從，再加上蘇莉亞、維羅妮卡、特蕾莎和蘇莉亞那邊的傭人，可謂是浩浩蕩蕩一大群騎兵了。

“我一直以為只有布列塔尼亞才那么嚴格地區分農奴和騎士。”特蕾莎騎在一匹混血精靈戰馬上，冷艷的女術士好奇地發問。

“不同的地方情況不盡相同，特洛維克女士。”魯道夫面對特蕾莎就沒有那么熱情，這位公爵家的嫡子身份尊貴：“許多貴族們不喜歡這個規矩，因為這阻礙了他們的財路，他們總是陽奉陰違地暗中阻撓，并始終對抗著路德維希陛下的教導，但是我們必須感謝救世者，如果沒有他，你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帝國貴族們對于巫師依然有著偏見，貴族們又需要巫師的力量，又畏懼巫師的力量，無論是特蕾莎還是維羅妮卡，她們都不是帝國皇家巫師學院認證的巫師。

所以為何巫師們都渴望成為皇家首席大巫師，因為那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那代表著皇帝的信任、還能獲得巫師們渴望的尊重。

雍容華貴的蘇莉亞開口了，伯爵夫人綻放出動人的笑容：“他是個偉大的皇帝，沒有他，舊世界早已在混沌入侵中毀滅。”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一致，蘇莉亞夫人。”魯道夫理解地笑了笑，他眼中的余光注意到了站在村莊大屋前的獵魔人艾伯爾：“天吶，混沌的爪牙已經蔓延到這里了么？我居然見到了一個獵魔人！”

“哦！是艾伯爾！好久不見！”萊恩眼睛最尖，見到獵魔人的身影，他露出了笑容，伯爵翻身下馬來到艾伯爾的身前，拍了拍艾伯爾的肩膀：“艾伯爾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伯爵閣下，幸會。”獵魔人很是光棍地問好，他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和萊恩握手示意。

“獵魔人在這個村莊干什么？”瑞克禁衛魯道夫大著嗓門說道：“你是發現了異端，還是接受了委托？”

“我接受了委托。”艾伯爾知道對方身份尊貴，他也不是那種由教會管轄的獵魔人，正義教會大主教維克馬的手下管著很多的獵魔人，這些獵魔人有權監督帝國貴族，可是艾伯爾沒有，他加入的是獵魔人公會——一個松散的公會。

“很好，祝你任務愉快。”瓦格納不想和獵魔人多說。

貴族也不喜歡獵魔人。

“什么委托？”萊恩反而來了興趣。

“關于……”艾伯爾正想說關于委托的事，萊恩卻注意到了他臉色的蒼白，還有他肚子咕咕叫的聲音，這位傳奇強者顯然還餓著肚子，看來他的日子是真的不太好過，萊恩聞言笑道：“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讓我們在溫暖的爐火和美味的食物下講這件事吧！”

“我同意！”魯道夫舉起了自己的手，瑞克禁衛新兵大聲說道：“走吧，讓我們去旅館那里看看有些什么吃的！”

二十分鐘之后，壞笑村的黃油啤酒旅館，溫暖的爐火旁，簡陋的桌椅上坐著萊恩、蘇莉亞、魯道夫、艾伯爾和瓦格納五個人，大貴族騎士的富庶顯然不是獵魔人可以比較的，萊恩隨手拿出十幾個銀幣就讓旅館老板做了一桌好菜，噴香的肉湯、一籃子的大麥面包，還有美味的燉菜和爽口的黃油啤酒。

“這么說……距此十五公里的瑞克沃德森林里面發現了有野獸人部落活動的蹤跡。”萊恩摸著下巴，他朝著艾伯爾問道：“你接下了村民的委托？打算去調查野獸人部落？但是你只有一個人，這真是個危險的任務，你的同伴呢？那個叫聚勒的？”

“聚勒回塔爾之角要塞過冬了……要塞在赫姆加特邊的灰色山脈上一個隱秘的角落。”艾伯爾補充道：“將我的裝備維修和保養已經把我的積蓄花得干干凈凈，所以剛剛過完冬幕節，我就出來尋找委托，否則我要活活餓死。”

“野獸人部落是么？”萊恩想了想，他接著說道：“既然我們到了這里，那就順手幫卡爾弗朗茨和他的瑞克領一個忙吧！”

“艾伯爾，這件事就交給你，你進入森林深處調查野獸人部落，然后想辦法將它們引誘出來。”

“這次，讓我們來把這些惡心的混沌雜碎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