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兒媳與“兒媳”

帝皇和基因原體們坐下，禁軍扛來一整頭烤全羊，現烤，火焰在冰天雪地中燃燒，肥美的油脂滴在火堆之中四濺，眾人在冬日的晴空下閑聊，羅嘉陸陸續續地從安格朗和帝皇那邊得知了不少事情。

“看得出來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安格朗，我由衷地為你感到高興，恐虐傳了消息……”羅嘉臭著一張臉。

“誰能砍死我，誰就能升魔對吧？！這是我第三次聽到這個消息了！”安格朗不耐煩地說道：“后面不用再說了！”

“萊恩馬卡多……新的兄弟，父親，那是你的那條忠犬的杰作？我以為他已經在黃金王座上化成渣土了。”羅嘉從安格朗那里得知了關于萊恩的由來，他的臉上帶著憎惡和厭棄：“沒想到你的忠犬還給你留下了最后的禮物？”

說完，不等帝皇回答，羅嘉就自顧自地說道：“也是，你知道多少，我們的帝國宰相就知道多少，反正你只信任他，他和你多么像啊，他和基里曼來到完美之城，毀滅了我一生的杰作，然后還命令我下跪道歉，我讓他直面我，他閃爍逃走了，懦夫！”

“吾友馬卡多為我幾乎犧牲了一切，他忠誠、能干、對待問題充滿著理性和智慧，他因我而死，還為我留下了最后的禮物，你們不會明白馬卡多對我的重要性，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們的立場和馬卡多的立場天生對立，因為你們無法理解，守成比起征服，要更加困難。”帝皇端起黑啤酒，他無上光明和榮耀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追憶：“他的作風和行事準則被你們視為一文不值，可對于帝國來說是無價之寶。”

“陰險，精于算計，無趣，你的帝國宰相就像一個整天躲在黑屋子里策劃著陰謀的特務頭子，他永遠在謀劃著什么，這是我最討厭他的地方，我恨他，我好幾次想殺了他！”安格朗的臉上散發著憤怒的血紅色氣息，他回憶了一下，最后搖了搖頭：“但是萊恩不同，他是個好兄弟，我很喜歡他。”

“那時的你想殺人需要理由么？安格朗，那時候腦袋里插著屠夫之釘的你想殺所有人，不需要理由，就像佩特拉博他恨所有人，也不需要理由。”克拉克森冷靜地搖頭：“你的話不能成為依據，但是幾乎所有的原體都討厭馬卡多則是事實，他反對靈能但是又特別喜歡展現他那僅次于父親的靈能力量，他整天收集原體們的情報和使用靈能探測他們是否忠誠，他和你一樣，對于無數生命的逝去無動于衷，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行，每當遇到問題，他總是喜歡使用自己的官僚手段去解決問題。”

“沒錯，我也是這么認為。”羅嘉也表示了同意。

“是那么回事。”安格朗也點頭。

帝皇臉上有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他意識到眼前的三個原體都不是適合討論馬卡多功績之人，更合適的對象是福根或者基里曼，但聯想到萊恩，帝皇還是決定開口：“所以我說過，你們無法理解馬卡多的貢獻，他建立了時至今日還有效的帝國官僚制度，他一個人扛起了極為繁重的無數政務工作和幾乎無窮無盡的人事調度，當你們完成征服時可以率領著你們的子嗣放心地離開，留下的無數麻煩與如何平衡那些投降軍閥與帝國政權之間關系的問題交給他，而他總是默默無言地扛起重任。”

“對于一個帝國而言，一個甚至是一群勇猛的將軍不是不可或缺的，而一個能夠治理整個國家的宰相卻是無可替代的，馬卡多為我承擔起了‘必要之惡’，他用了一生來追隨我，服侍我，直到我需要他為我犧牲，他也毫不猶豫地為我獻出生命，他是我的掌印者，我永遠記得他的付出。”

“他還為我留下了萊恩，灰騎士的基因原體，那是在漫長歲月中他最后也是最偉大的發現，他用了自己的生命去完成他，他也做到了，萊恩現在慢慢成長起來了，我賜予他馬卡多之姓氏，這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

聽到這里，無論是羅嘉、克拉克森還是已經在這里住了好幾年的安格朗都知道，帝皇的意思已經完全告訴了他們。

我就是偏愛萊恩，因為他是馬卡多留給我最后的禮物。

果然，正如帝皇所想象的一樣，羅嘉和安格朗的臉上都露出了不虞的神色，而克拉克森則是不懂在想著什么。

“他和異形混在一起。”良久，克拉克森主動開口了：“上次我們來到這里參加他的大婚典禮，就發現他留了一個異形在身邊，他的妻子還信仰異形之神。”

用小刀吃著烤羊排的安格朗有些不高興地看了克拉克森一眼，示意他不應該提起這個，而羅嘉則是兩眼放光，以安格朗的了解來說，懷言者基因原體肯定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下所謂的“異形神祇”是什么，信仰什么，教義是什么，教會組成是什么。

“我知道。”帝皇淡淡地說道，他用自己的牙齒用烤羊腿上撕扯下一塊美味的烤羊肉：“我注視著他的一切，包括他身邊的異形。”

“父親，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羅嘉非常激動：“你原來不是強調我們必須……”

“那是萊恩，我和馬卡多力量和智慧的凝聚與結晶，他和你們不一樣。”帝皇接著說道：“他不受腐化。”

“……”聽完這句話，羅嘉差點想用自己手里的叉子往帝皇的臉上叉過去。

果然他才是親生的吧？

“基里曼也和異形混在一起，圣吉列斯和死靈合作。”克拉克森接著說道：“這是否代表著你的看法發生了某些改變，父親？”

“不同的情況下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同，這就是我為什么同意和靈族死神軍停戰的原因。”帝皇搖頭：“湖中仙女信仰和帝國騎士們的精神類似，使用騎士道和騎士精神制定一系列的道德準則，激勵凡人們和邪惡奮戰不息，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帶給萊恩的是積極的影響。”

“蘇莉亞是一個擁有相當純正血脈的人類，她會和萊恩誕下一個健康而強大的子嗣，我期待著那天的來臨……當然，我必須要警告一下她。”帝皇說完了這些之后就不再言語。

一頭烤全羊吃完了，禁軍又端上了兩大盤的烤雞和一頭烤乳豬，還有兩籃子的新鮮蔬菜水果，以及一個金色雙頭鷹雕像。

身穿著疊層蕊花黑天鵝流蘇褶皺衣裙的湖中仙女被金色的鎖鏈捆在了雕像上，她的神力慘遭帝皇封印，此時的她脆弱如同凡人，姣好的身材被束縛住，感知被人類之主無上的偉力壓制，雙眼蒙著一個黑色的布條，嘴巴被神圣的經文封住，只能聽到“唔唔唔”的聲音。

顯然女神對于這樣的情況感到了絕望，她努力地掙扎著，小手的手腕和精致小巧的腳腕都被鎖鏈綁縛，無法動彈。

“嘿嘿嘿”安格朗和羅嘉都笑了，克拉克森點了點頭：“警告……很有必要。”

對于見萊恩的親生父親，蘇莉亞一開始是驚訝，然后是惶恐，女騎士少見地亂了分寸，她急的將自己整個衣柜間打開，看著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著急地走來走去，簡直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女騎士曾經得到過湖中仙女的暗示，隱約知道萊恩的親生父親是何等存在，她一心想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與萊恩的婚姻是非常幸福而且甜蜜的，蘇莉亞知道整個王國甚至整個舊世界都有多少女人在羨慕嫉妒恨，甚至就連后院里面都有一個未來的女選帝侯！她決不能因為露出任何破綻，情場如戰場，蘇莉亞的性格溫柔大方，但是這不意味著她不懂得宮廷，相反，她太了解了。

“見父親，你不用刻意打扮，像平時穿的那樣就好。”萊恩苦笑著指了一下矮人制造的機械落地鐘：“父親的時間寶貴，不要讓他久等。”

“但是……”蘇莉亞還在糾結，萊恩見狀將女騎士擁入懷中，親吻著她的臉蛋：“不用擔心，父親是認可你的，我的妻子。”

“那……那好吧。”蘇莉亞最終還是謹慎地選擇了標準的布列塔尼亞女侯爵服飾，穿戴整齊之后，萊恩將她抱在懷中，騎著純血精靈戰馬離開了酒莊，快速朝著林中小屋跑去。

冊封的帝國王妃，將在冬幕節的冰天雪地中，覲見帝皇。

起初，當蘇莉亞看到萊恩的另外兩個兄弟，羅嘉和克拉克森的時候，女騎士心想萊恩的兄弟們果然都是一些怪人。

羅嘉滿臉刻著看不懂的經文，臉上的神色既空虛又狂熱，活脫脫地一個因為殺死了敵人而短暫失去了目標的苦行僧一樣，正處于迷茫的狀態之中。

克拉克森肌膚蒼白如雪，臉色冷如冰霜，身后一對鴉翼張開，顯得頗為駭人，見到女騎士出現，克拉克森勉強點了點頭。

而當女騎士將自己的目光移到為首之人的臉上時，她愣住了。

帝皇未著頭盔，他那神圣而高貴的面容和擁有無盡威嚴的雙眼注視著萊恩的妻子，一張匯聚了這世上所有的奇跡與光明，足以令任何人在看到的一瞬間就獻上永恒的忠誠的面龐上充斥著回憶和感傷。

蘇莉亞見過無數舊世界的神祇雕像，也親眼見過湖中仙女出現在自己面前，可女騎士從未見過被如此真摯地崇奉與敬仰，如此值得熱忱地信賴與愛戴之人的存在，他的一舉一動是如此地神圣，以致于蘇莉亞下意識地想要跪下。

這便是人類之主的風采。

女騎士的膝蓋微微彎曲就被一股可怕的金色巨力托住了，人類之主看著自己的兒媳，臉上露出了笑容：“不用跪，不用跪，蘇莉亞？我能這樣叫你么？”

“當……當然，義父……”蘇莉亞發自內心地感到了惶恐，女騎士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她從未見過如此神圣之人，那肩頭飾有展翅雄鷹的黃金戰甲在冬日里反射著金光，蘇莉亞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她下意識地用上了慣例的稱呼，在這個世界，稱丈夫的父親，或直呼其名，或者叫義父，蘇莉亞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她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萊恩，萊恩只能默默搖頭。

“很好。”帝皇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美艷動人，雍容華貴的女騎士，臉上的表情稍有融化，不再那么冰冷：“你選擇嫁給了萊恩，這很好，你是我冊封的帝國王妃，未來，你會作為萊恩的妻子，繼續履行和享受你的身份。”

“是。”蘇莉亞再也不敢多話，她甚至有些惶恐，萊恩的父親到底是何等存在？這樣的無上存在為什么會將自己的血脈留在諾德，交給凡人撫養長大？

萊恩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謎團，蘇莉亞發現自己每當揭開了一點之后，就有更多的迷霧將萊恩繼續籠罩。

她總是對此感到驕傲和自豪，因為那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的存在、萊恩的由來和馬卡多這個姓氏意味著什么，不過沒關系，這不會是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你是我的兒媳，也是我目前唯一認可的，萊恩的妻子。”帝皇的語言似乎在暗示著什么：“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帝皇綻露出一道微笑，蘇莉亞感覺到心臟正自豪地跳動，這并非沒有依據，金色的光輝再度自帝皇的體內浮現，一道冰冷的金光貫入了女騎士飽滿的胸口之中，化于無形：“會有用到的一天。”

說完，帝皇轉而對著萊恩說道：“我即將前往露絲契亞和福根會面，萊恩，我的兒子，做好準備，當那個時刻來臨，榮譽等著你去贏取，你的偉大生涯才剛剛開始，你的故事將被后人傳唱歌頌，直至星辰隕落，天河黯淡。”

“我明白，父親。”萊恩表示知道，他扶著蘇莉亞，小心地呵護著妻子因為受到過大沖擊而顯得蒼白的容顏：“我會和蘇莉亞一起。”

“看起來想成為我兒媳的人不少。”帝皇大手一揮，在萊恩有些無語和蘇莉亞驚駭的目光中，被固定在金色雙頭鷹雕像之上的湖中仙女被帝皇禁軍推了出來，女神的衣裙在冬日的冷風中飄蕩，就像一朵無助的鳶尾花，絕望地掙扎著。

人類之主示意禁軍解掉湖中仙女的眼罩和經文，美麗的女神費力地掙扎著，祈求般的說道：“我無意與你為敵，星域外的無上存在，我也只是想要成為你的兒媳啊！我和蘇莉亞是一起的！”

“我承認過么？”帝皇有如萬載玄冰般的語氣刺痛著女神的心。

“不，你不能這樣，你都承認了蘇莉亞，為什么不能承認我呢？”湖中仙女著急地說道，她這下是真的慌了，如果眼前的無上存在拒絕認可她，那她的謀劃，她的愛情還有她未來的遠大藍圖全都毀了！

“你要學會慶幸，我不殺你，已經是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