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庫羅納前聚

即使如此，殘余的軍隊數量也比不上馬休巴德如滾雪球般壯大的隊伍。

而且，馬休巴德方面也有了四位布列塔尼亞的公爵，分別是已經被轉化成吸血鬼的里昂納賽公爵阿爾德雷爾德、蒙特福特公爵弗爾卡德，還有已經被復活的前阿基坦公爵阿爾芒以及再次被復活的前阿圖瓦公爵齊爾弗羅伊。

這場戰爭將最終決定騎士王國的存亡。

此時，就連年老的騎士王“老虎”第諾阿讓理查德勒安古朗也再次穿上了自己的先祖板甲，此時這位騎士王在再遭打擊之后更顯得蒼老，可他依然頑強地來到了前線。

身上印有“藍色海怪”家族紋章，身穿布列塔尼亞秘銀全身附魔板甲的理查帶上自己的海怪頭盔和騎士王冠，他遠遠地眺望著一眼看不見盡頭的敵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年老的騎士王低聲說道：“不應該變成這樣的，一切本來不應是這樣的。”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的國王。”說話的是圣杯騎士團駐庫羅納分部的圣杯騎士長歐仁，他見到理查的這副樣子，心里非常難過。

眼前的國王昔日曾經也是一位非常勇猛，在戰場上悍不畏死，屢立戰功的猛將，可是歲月不饒人，理查沒有完成圣杯遠征，他今年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作為一個普通的傳奇強者，他老了，他太久沒有穿上盔甲了，在全副武裝之后他直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夠了，這一切應該有個結束了。”理查咳嗽兩聲，他的身上突然涌起了一股已經消失了很久的氣勢：“別扶我！我還沒有老到需要人扶！”

那是昔年他年輕時的勇悍之氣，在一瞬間，騎士王眉眼張開，蒼蒼白發從肩膀上披下，他從侍從手中接過圣物海怪騎槍，渾濁的雙目逐漸被憤怒的火焰所浸透：“我理查，今天也要加入戰斗了！”

王宮守衛軍在國王的率領之下徐徐開出城堡，理查騎在一匹全新的純血精靈戰馬之上駛出城門。

天色微明，圣杯大教堂的鐘聲傳來，布列塔尼亞的騎士們戰旗如林，騎士的禱告之聲響徹山海，長長的隊列一直排到街道的盡頭，首都的居民們都從家中出來了，他們人人點著一枚蠟燭，向著他們的女神祈禱，騎士們將如千年之前一般，再一次贏得勝利。

否則，黑暗就會降臨。

自己上一次這樣全副武裝離開首都是什么時候？理查不由得想到。

他想起來了，應該是三十多年前，一支龐大的野獸人大軍從亞登森林中傾巢而出，進攻庫羅納，高等精靈卡勒多親王伊姆瑞克王子率領著一支軍隊前來支援，布列塔尼亞和高等精靈組成聯軍擊敗了野獸人大軍，保衛了首都。

不知不覺，距離我上一次出征，已經這么久了啊，理查傷感地看著庫羅納路邊的居民，年老的國王心里泛起了漣漪，他小聲地清唱著上一任國王約翰二世被廢黜之后所作的一段詩歌。

整個王國曾經由我主宰。

巨浪也因我之命澎湃。

而今我卻在黎明奔赴戰場。

在曾屬于我的大道上落寞徘徊。

我曾擲骰裁決那凡世的生生死死。

盡情品味驚恐在死敵眼中綻開。

聽著人民高歌喝彩。

先王亡矣。

新王萬代！

城門大開，理查率領著王宮禁衛軍來到了萊恩身邊，萊恩面露微笑，朝著理查打了一個招呼：“早上好，我的國王。”

“早上好，我的封臣。”理查點了點頭，他嘆氣道：“最終，是你贏了。”

先王亡矣。

新王萬代！

“我還沒有贏。”萊恩點頭，他能夠感受到理查的情緒，湖中仙女的神選冠軍指著對面不遠處的馬休巴德：“唯有結束這一切，才是最終的勝利。”

“王國，不能在我的手中葬送。”理查平靜地點頭，看起來萊恩和他過去的那些矛盾似乎消失了：“去吧，去擊敗毒蛇和他的大軍，我將庫羅納所有軍隊的指揮權都交給你，這一仗和王國的命運，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了，”

“遵命。”萊恩輕輕地點頭，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不需要理查的委任了，以他的名望，以他的地位，以他全新的公爵身份，他已經足以自行其是。

但理查妥協了，這位年老的國王就像他一直以來的行政方針一樣，為了大局，他再次選擇了妥協，無論是眼前的，還是未來的。

萊恩復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馬休巴德的身上。

“我的末日？”聽了萊恩的話，馬休巴德發出了尖銳的笑聲，他搖著頭，臉上的笑容既猙獰又扭曲：“不，今天不會是我的末日，而是這個王國新的開端，我將會把你們所有人從一個謊言中拯救出來，我發誓，現在只要你們投降，我可以饒恕你們的罪過。”

“馬休巴德！你為何執迷不悟！”這是，脾氣最火爆的伯希蒙德公爵已經出列，他怒罵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你對你的親生父親痛下毒手！你聯合亡靈殘害王國的農奴和貴族！現在你居然還將那些無賴騎士、暴亂的叛徒和卑鄙的強盜們收編想要進攻我們的王都？我從未見過這么無恥的騎士！你現在居然還有臉來索取王位？”

“要是初代康涅特公爵，十二位初代圣杯騎士之一，受人尊敬的卡里奧德勇敢者知道他的家族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你！”伯希蒙德的怒罵聲響徹整個庫羅納的郊外，他怒目圓睜，氣憤的暴跳如雷。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這個雜種！”年輕的騎士們個個義憤填膺，他們咆哮著大喊要徹底殺死馬休巴德。

馬休巴德對此報以冷笑，他的眼中充滿著怨毒和仇恨：“俠義癥患者們，你們永遠也不會懂我經歷了什么，不過沒關系，很快，我就會在你們的尸體上跳舞了。”

萊恩伸手制止了伯希蒙德繼續怒問下去，他知道馬休巴德已經決定一條路走到黑，他已經不可能回頭了，此時再和他講騎士道講親情除了增添他的瘋狂以外一點用都沒有。

相反，萊恩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聚集在馬休巴德身后，那一大群里昂納賽南方，由前穆席隆貴族們組成的騎士方陣：“里昂納賽的騎士兄弟們，你們是怎么了？為何要與馬休巴德這個瘋子為伍？”

見到萊恩的質問，再加上面對伯希蒙德的怒火，這群大約一千人由騎士和騎士扈從們組成的人類軍隊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頭，但是也有一些騎士貴族們在激憤之下選擇當面回應。

“因為不公！”立即有一位騎士打馬走了出來，他憤怒地說道：“沒錯，我和我的家族曾經是一個穆席隆公國的騎士家族，我們也很高興能夠從瘋公爵墨洛溫的暴政中被解救出來，但是事實上，我們并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

“自從被并入了里昂納賽之后，我們備受排擠！我們的采邑和農莊被那些北方人占走了！我們的獵人在自己的領地受到了排擠！”

“我們屢次在公國法庭上試圖申辯但總是受到打壓，我們總是被排除在最重要的會議之外！”

“我們受夠了，我們的領土屬于我們自己，我們一直都是穆席隆的貴族！”這位騎士大聲地說道：“我們理應享有合法的地位，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共同對抗現在的不公！”

聽到這里，作為騎士王的理查低聲嘆了一口氣。

里昂納賽南方的領地是后來吞并的穆席隆的土地，這些地區非常富饒，數十條小河穿過這里，而這些小河則流低洼的地方形成一個個湖泊，絕大多數的城堡和村莊就建立在湖泊中的小島上。

自從被并入里昂納賽之后，這些前穆席隆貴族們就備受排擠和打壓，在五百年的歲月中，他們先后失去了很多采邑和莊園，遭到里昂納賽北方貴族的吞并，更是在公國會議中經常被排擠在外，這不滿已經淤積了很長時間。

理查曾經意識到過這個問題，也和前里昂納賽公爵達爾海德討論過，思考要如何解決這個嚴重的矛盾。

然而意識到矛盾容易，解決起來卻非常困難，里昂納賽本地的騎士貴族本來就不信任和排擠這些前穆席隆貴族，就連公爵本人也是，矛盾在數百年間累積之下早已不可能通過和平談判來解決，唯一能夠解決的方法就是公國內戰。

可是理查不是伯希蒙德這種不服就打的猛人，也不是弗朗索瓦這種特別擅長處理內部關系的智者，他本能地不愿意挑起里昂納賽公國內戰，這個問題只能一直拖下去，直到現在。

這時，年老的國王突然在馬休巴德的身邊看見一個身影，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查爾斯？你，你為什么在那個叛徒的隊伍里？！”

理查的嫡子，查爾斯就騎馬立于馬休巴德的身邊，他臉色蒼白，而且雙眼通紅，見到理查的質問，查爾斯同樣予以憤怒的回應：“因為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父親！我等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向馬休巴德閣下投降得到延續壽命的魔法，我已經快要死了！”

查爾斯舉起了手中的大錘，指著理查：

“天下，豈有七十年的王太子？！”

“好！很好！”理查雙手顫抖，他渾濁的眼中流出熱淚：“沒想到，勞恩的兒子最后和他敵對，而我的兒子也選擇了和我敵對，查爾斯，你可曾想過你是否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這已經不重要了，父親。”查爾斯逞強般的用力甩動著自己的大錘：“馬休巴德閣下答應我，事成之后，我就是新的勒安古朗公爵！”

眼見著理查的嫡長子查爾斯居然也叛變，兩軍陣前，騎士們一陣騷動，沉默者有之，怒罵者有之，唉聲嘆氣也不絕于耳。

這就是亂世么？

萊恩伸手示意所有人平靜，他雙手虛按，朝著對面喊道：“里昂納賽的騎士兄弟們！請聽我一言！”

萊恩的掌旗官阿曼德從身后靠近，他雙手捧著一個盤子，盤子上的東西被綢緞遮住。

萊恩點頭，他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劍：“諸君，你們可認得這是什么？”

“這是……不死于徒手？”

“這是偉大的蘭杜因先圣的佩劍！”

“為什么會出現在萊恩的手上？”

穆席隆的貴族們當然不可能認不出蘭杜因的佩劍，他們不可置信地交頭接耳。

隨后，這群騎士們達成了一致。

“小偷！”

“強盜！”

“盜墓賊！”

見到這些人不愿意承認，萊恩冷笑不止，他從扈從的手中接過了一把近四米長的騎槍，將騎槍高舉過頭頂，在春天的陽光之下，騎槍槍身充滿著高等精靈的符文，通體散發著如月下湖水般的神圣輝光，湖中仙女的神光籠罩著騎槍的槍頭：“此槍名為無毀之湖光！不知道諸位騎士兄弟是否認得？”

這下這些位于馬休巴德陣中的騎士們再也無法淡定了，他們逐漸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蒼白，交頭接耳，前穆席隆的騎士貴族們驚訝地渾身發顫，上次這把騎槍出現已經是在數百年之前，現在無毀之湖光重見天日，這意味著什么？

“沒錯！那是無毀之湖光，傳說中蘭杜因先圣的騎槍！”

“這把騎槍非有至高美德者不可使用！”

“無毀之湖光唯有得到蘭杜因的認可才能獲取！”

“蘭杜因的家訓曾經說過，無毀之湖光非他的繼承者不可使用，現在這把騎槍居然出現在了萊恩馬卡多的手上，這難道意味著……”

“萊恩已經得到了蘭杜因的認可，成為他意志和美德的繼承者！”

有騎士失聲道：“這么說，我們居然在和他的意志對抗？”

“沒錯！萊恩閣下已經繼承了蘭杜因閣下的意志和美德，并獲得了他的任命，他才是真正的穆席隆公爵！”弗朗索瓦抓住了時機打馬而出，老丈人直接伸手扯掉了阿曼德盤子上的綢布：“你們再看，這是什么？！”

金燦燦的穆席隆公爵王冠出現在眾人的眼中，蕩起了無數驚濤駭浪！

“這是公爵王冠！”

“沒錯！這就是公爵王冠，里昂納賽的騎士兄弟們！現在，穆席隆公爵王冠，騎士劍不死于徒手，騎槍無毀之湖光全部出現在了萊恩這里，這是女士的意志，這是蘭杜因的意志！”弗朗索瓦大喊道：“這是最偉大的湖上騎士閣下選定了自己的繼承者，萊恩馬卡多才是真正的穆席隆公爵！”

“真正的……穆席隆公爵！”

“真正的……穆席隆公爵！”

一聲聲呼喊向遠方傳遞，正在馬休巴德麾下聽命的這些騎士們突然意識到了他們究竟是犯下了如何可恥的錯誤，他們是如何令先祖的榮耀蒙羞！

而馬休巴德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有心想要阻止這些騎士臨陣倒戈卻不能，因為事實據在，鐵證如山。

“萊恩才是真正的穆席隆公爵！我們都讓馬休巴德這個雜種給騙了！”

“騙子！他欺騙了我們！”

“我們是榮耀的穆席隆人，我們只效忠于蘭杜因和他的繼承者！”

“拋棄他！萊恩馬卡多才是我們真正的公爵！”

這些騎士貴族們在狀若瘋狂中恢復了寂靜，他們騎馬沖鋒離開了馬休巴德的軍隊，向布列塔尼亞的騎士道大軍靠攏。

“我等在此宣誓，向真正的穆席隆公爵，蘭杜因的繼承者萊恩馬卡多效忠！永世不忘！”

聲勢浩蕩如海水漲潮洶涌而來，這一刻萊恩終于露出了笑容：“很好！迷途知返的騎士們，你們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你們從未忘記女士對于我們的教誨和榮光！”

“現在，請舉起你們的騎槍，為我而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