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章,迷霧中的告白

在短時間無法攻下孔夸塔城，又無法快速撤退，現在留給騎士道大軍的，是進退維谷的糟糕場面，海神艦隊被混沌艦隊和亡靈海盜們聯退，被迫撤往庫羅納，那么萊恩此時只剩下了兩個選擇。

或者撤往紐蘭，靠著紐蘭的營地死守，或者干脆就在孔夸塔城下和敵人決戰。

但這個時候萊恩深知無論做出任何選擇，他都千萬不敢慌張，作為布列塔尼亞的軍魂，太陽王的任何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會讓本就面臨困境的騎士道大軍出現動搖，因此萊恩必須看起來早有計劃。

那么萊恩有計劃么？

顯然，答案是肯定的。

在萊恩的命令之下，騎士道大軍開始在孔夸塔的城下扎營，沿著孔夸塔，矮人輔助軍在杜根鐵漢大工程師的命令之下建起了四米高的木頭城墻，還在城墻外面布置起了大量的鐵蒺藜，建立了成片的尖刺木樁，挖掘了護城河，使用矮人符文強化了木制城墻和壁壘，更要命的是，杜根鐵漢將大量火炮和矮人火焰炮深入安裝于墻壁之中，同時建立了大量木制崗哨，上面填滿了矮人火槍手和人類的火槍手、弩手，巴斯托涅長弓兵們也紛紛找到了最舒服的射擊掩體。

針對孔夸塔內可能的飛行怪物和法術，除了矮人符文以外，維羅妮卡的女巫團們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女議長的率領之下，女巫們開始對城墻施以祝福。

就連老近衛軍們都在萊恩的命令之下參與了建設工作，而紐蘭囤積的大量資源足夠大軍40之用，而海軍元帥博德里克那里更是傳來消息，最多25，海神艦隊必定可以沖破封鎖，帶來資源。

因此騎士道大軍最多只要堅持30，就必定能夠脫出重圍。

得到了確定的消息之后，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萊恩也下定了決心在孔夸塔城下和他的敵人們決戰，孔夸塔北部背靠野獸山脈，因此萊恩只需要三面圍墻將這座城塞圍住，然后在外部再修建一條圍墻即可。

矮人們準備了很久的地雷派上了用場，當然還少不了護城河和各種陷阱。

而此時就連幸運之神都在幫助萊恩。

原因很簡單，混沌軍隊又雙叒叕內訌了。

之前原初惡魔親王比拉克收集了恐虐冠軍血腥哈格羅斯的潰兵，準備一起進軍孔夸塔，但是在雙方軍隊剛剛集合的當夜，一場無比血腥的屠殺就在混沌營地之中展開。

無論是勇猛的斯卡林斯人、殘暴的瓦納海姆林人、扭曲的地獄頂峰人還是瘋狂的匈人、嗜血的蒙人，這群恐虐的信徒似乎對于所謂的“團結”一點興趣都沒有，血腥的哈格羅斯對于比拉克破壞了自己的復仇而感到極端憤怒，至于他以下的恐虐信徒們平時更是依靠著對殺戮和獵顱的渴望，以及恐虐的神諭來思考問題。

那么恐虐的神諭是什么？

血神的神諭很簡單，殺、沖、砍！

看見比拉磕腦袋了沒有？

沒錯，砍死它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在混沌軍隊集合的第一個晚上，血腥的哈格羅斯就率領著恐虐的狂戰士和蠻族勇士們朝著比拉磕大軍發起了自殺性襲擊，在奧比恩的濃霧和大雨中，混沌軍隊自己被自己人襲擊了，這些恐虐信徒們沖進營地，見到活著的東西就砍，血腥的哈格羅斯更是手中拿著一把恐虐戰斧騎著混沌鋼牛沖在前面，高喊著為了血神！

我打不過南佬的圣杯，我還打不過你？

這一波激烈交鋒直接引起了炸營，本就只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勉強集合的混沌部落們立即原地爆炸，這晚上鮮血流遍了整個奧比恩的海岸，數百個頭顱在不超過十五分鐘之間就被堆疊起來，在恐虐冠軍的主導之下，殺戮聲和鋼鐵碰撞聲是奧比恩北岸的主旋律，血腥的哈格羅斯要求所有人，包括比拉克本尊也必須向他效忠，否則恐虐冠軍準備殺死所有人。

不向哈格羅斯跪下效忠的蠻族酋長和怪獸們全部被斬首，直到比拉克親自出手時，混沌軍隊已經傷亡3000多人。

此時比拉磕問題已經顯露無疑，原初惡魔親王理論上來是一位半神強者，它單純實際戰斗力甚至比起沒有穿戴全套神器的新任永世神選艾查恩都要更加強大，然而比拉克有個致命的問題，這個原初惡魔親王無論再怎么強大，它都不是永世神選，因此它無法順利地號令整支混沌大軍，只能依靠屠殺、威逼、恐嚇、利誘等方式勉強集結起一支龐大的軍隊。

而艾查恩就不同了，永世神選只需要打敗或者收復這些混沌大能，然后亮一下身上混沌四神的聯合賜福，這些混沌冠軍或者混沌神選都會無條件地聽從他的命令，因為他就是四神所選中之人。

不過此時艾查恩正在收復北方諸部落，混沌四神為他準備了四個混沌冠軍，分別是恐虐冠軍不敗者阿巴爾、奸奇冠軍辛達爾紅王冠、納垢冠軍瓦爾尼爾收割者、色孽冠軍迪莎拉背叛者，作為艾查恩的助手。

然而新任永世神選嫌棄這四個混沌冠軍都太垃圾了，他們四個人都只有圣域初階的實力，甚至辛達爾紅王冠和迪莎拉背叛者的戰斗力還要更弱上一點，艾查恩嫌棄這些渣渣不好用，他正在收復那些更強大的存在，比如最近一位名叫泰豐斯的納垢惡魔王子和一個叫做卡索隆的色孽惡魔王子就宣布向永世神選效忠，似乎還有一個叫阿里曼的奸奇惡魔王子也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比拉克不愿意給艾查恩當狗，但是目前它依然只能繼續給艾查恩當狗，而最讓比拉克煩心的是，血腥的哈格羅斯也是艾查恩的狗，這頭狗還不能隨便殺掉。

必須要設法脫離這種狀態，原初惡魔親王比拉克心想或許將太陽王的頭顱和心臟獻給四神，能夠得到祂們的垂憐？

混沌的內亂給了騎士道大軍更多的準備時間，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烏弗瑞磕世界行者軍團上，眾所周知流浪者烏弗瑞克從來都不管自己追隨者的事情，他甚至樂得見到他麾下自相殘殺，只是為了選出一個最強者和他決斗，在這貨看來，他的生命只有決斗有意義。

孔夸塔城外，今是個少見的晴，濃霧彌漫之中，騎士王萊恩卻離開了自己的紅藍金頂大帳。

我們的騎士王似乎正在準備著什么，他來到了一處城墻的角落，在這里擺放著幾塊巨石，只見萊恩輕輕地念誦著古圣的咒語，青色的光芒一閃，而隨后卻又消失無蹤，似乎什么東西被啟動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騎士王的舉動引起了很多饒興趣，比如老丈人弗朗索瓦和卡拉德就來到了萊恩身后，老丈人自恃功高又是蘇莉亞的父親，于是直接開口問道：“陛下，您在做什么？”

“古圣曾經在奧比恩留下過很多遺跡。”萊恩示意手推車將石塊和石板推過來，他親自動手讓一切重組，相比起即將面臨的戰爭，騎士王的表情反而顯得很輕松：“我們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啟動它。”

“它能幫到我們什么么？”卡拉德也走了上來，加拉門特侯爵對這些東西不太懂，他知道萊恩通曉古圣文字和那些最遠古的秘密，或許湖中女士只愿意和自己的神選冠軍分享這些東西吧。

“大部分情況下它們只能夠幫助我們對抗敵饒法術，但是如果能夠……或許會有特別的用處。”萊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搖頭：“出來就不靈了。”

“陛下，斥候回報，北方和東方的混沌軍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內訌，至于西方的亡靈海盜大軍，似乎在登陸之后就沒有更多的行動了。”弗朗索瓦嘆了一口氣：“看起來那位亡靈海洋帝國的伯爵似乎打定主意要等待混沌大軍行動之后再一齊進攻。”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亡靈會和混沌結盟，但顯然這位諾克特拉斯伯爵不想給混沌墊背。”卡拉德接著道：“陛下，這或許可以利用起來。”

“哦豁！卡拉德，你居然自己想出來了這個東西？！”萊恩眼睛一亮，他將石塊和石板排列成奇怪的，帶有神秘順序的陣列，騎士王見到卡拉德想要開口先是伸手制止，他轉而用古圣的語言朝著石柱道：“太陽神柯泰戈的勇氣，需要用太陽喚醒。”

“咚！”石板亮了起來。

等到儀式完成，萊恩這才起身，騎士王滿臉都是感動的表情，他熱情地拍打著卡拉德的肩膀：“不容易啊，卡拉德卿！”

“啊？”卡拉德更奇怪了。

“弗朗索瓦卿，卡拉德卿，你知道我們和帝國的差距在哪里么？”萊恩呵呵直笑，騎士王示意兩位元帥跟著他一起走向下一個地方，沿著順時針。

第二個石板被建立起來，萊恩接著念誦道：“蛇神索提戈的復仇，需要用血祭來展現。”

這次石板沒有亮起。

“差距在哪兒？”卡拉德依然不解。

“我們和帝國的差距曾經是全方位的，無論是教育、是社會體系、還是宮廷職位、軍隊動員力、亦或者是中央和地方的財政體系。”萊恩朝著卡拉德和弗朗索瓦攤開雙手：“當卡爾弗朗茨皇帝擁有一個完整的中央常備軍、地方行省軍和村莊民兵組織的時候，我們騎士王國有什么？”

“當卡爾弗朗茨擁有一個完整的宮廷內閣和顧問團，擁有一套盡管有些貪腐但是明顯高效很多的官僚體系時，我們布列塔尼亞有什么？”

“當卡爾弗朗茨擁有從教會學校到宮廷學校再到數所高端大學完全教育體系的時候，我們布列塔尼亞騎士還是靠著圓桌會議和所謂的騎士扈從進行學徒式教育呢。”

“可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全都有了么？”卡拉德還是不解：“再者，我們的體系中少有貪腐，陛下的顧問團行政高效而且廉潔，中央軍、公國軍隊和民兵組織不是也都建立起來了么？”

“卡拉德，這些都是靠著陛下十幾年的時間，通過一場接一場的勝利和一次又一次的改革強行整出來的啊。”弗朗索瓦對此哭笑不得，老丈人朝著實在是不懂政治的卡拉德道：“之前這些可是全都沒有的。”

“我們有陛下。”卡拉德不假思索地道。

“我不會永遠待在王位上的，卡拉德。”萊恩有些漠然地搖頭，騎士王的口氣聽不出悲喜，只有一種淡然：“總有一，布列塔尼亞會在別的陛下領導之下，繼續我們的國祚。”

弗朗索瓦眼珠一轉，老丈人想到了什么，可是沒有出聲，而卡拉德卻大驚失色：“陛下，您要拋棄您的子民和王國么？您可是女士的神選冠軍！”

“我不會拋棄我的子民和王國，但是王權沒有永恒，卡拉德卿。”萊恩平靜地道：“總有一，我將如初代騎士王亞瑟、人皇查理曼亦或者是救世者路德維希般摘下王冠，離開。”

“陛下，您這是打算封神么？”卡拉德追問道，他是真的著急了，騎士王國現在的一切無比依賴萊恩的改革和個人威望。

“我永遠不會試圖封神，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萊恩只是搖頭，國王接著開始設置第三個古圣巨石陣。

“守護神奎吉的強韌，需要用不屈來打動。”

一樣，這個石板也沒有亮。

“弗朗索瓦卿，卡拉德卿，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問你們一個問題。”萊恩設置好鄰三個石陣：“我為什么要設立十大元帥？”

沒等弗朗索瓦和卡拉德回答，萊恩接著笑道：“是不是我覺得元帥這個稱號很酷？還是設置十個元帥方便管理？亦或者是帝國那邊有我也要有？”

“陛下設置元帥自然有陛下的想法。”卡拉德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十大元帥由陛下所設，意味著統一由陛下管理和授予權威，同時也意味著中央集權？原本金字塔形的層級貴族封臣制度演變成了垂直管理的官僚制度？”老丈人摸著下巴。

“十大元帥只是第一步。”萊恩沒有直：“你們想一想，在之前的體系里面，我身為吉恩男爵，面對格拉斯哥爾侯爵昂希的刁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不甩他甚至懟回去？因為我根本就和他不從屬？你又管不到我，你又沒我強，我憑什么聽你的？”

弗朗索瓦和卡拉德都點頭。

“那么假設如果那個時候我是將軍，而他是元帥呢？”萊恩笑道：“我還敢那樣懟他？不理他么？”

“是啊，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但是如果引進了軍銜制度，一個上士或者尉官，是絕對不可能對將軍或者元帥出言不遜的。”弗朗索瓦點頭：“陛下，您是希望將軍隊的結構從貴族結構中剝離出來么？”

“這只是第一層和第二層而已。”萊恩接著搖頭，騎士王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奧比恩的濃霧之中，太陽王語出驚人：“弗朗索瓦，卡拉德，你們仔細想想，我們騎士王國的建國騎士制度，真的是用來對付敵饒么？我們都知道，騎士最擅長對付的就是輕步兵，面對輕騎兵、重步兵都有劣勢，也不適合很多地形，可所有人都知道的情況下，我們為什么還要傾國之力養騎士呢？騎士封建明明是一種動員效率低下，財政能力落后而且很容易尾大不掉的制度，再者，別歐克獸人和混沌這些有大量重步兵單位的敵人了，就算是人類內戰，面對帝國的堅城利炮，我們贏過幾次？”

弗朗索瓦默然。

“不是對付敵人，還能是對付誰呢？”卡拉德追問道。

第四個石陣被安裝好了：“叢林虎之神煌奇的狩獵，需要獵物作為指引。”

第四個石陣亮了起來。

“對付誰，還需要我再多么？”萊恩露出了牙齒：“是誰的主力是大量的輕步兵？是誰需要將騎士們分封到王國各處，一個人看一片地，鞏固現有的統治秩序？高效處理內部問題？”

“是野獸人！”卡拉德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野獸人和哥布林部落。”

“對，沒錯。”萊恩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停下：“但除了野獸人和哥布林以外，還有一個群體，也是騎士貴族們嚴加防范的目標。”

“那就是我們自己國家的子民！作為騎士制度下層基礎的——農奴們！”

太陽王的話，如驚雷般，在奧比恩的濃霧中炸響，在卡拉德的耳邊振聾發聵。

騎士制度用來重點防范的一大敵人，居然是我們自己的子民？

農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