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圣吉列斯的愿望

她被腐化萊恩使用復仇女神一劍砍成兩段。

她被雷神之錘砸成一團肉泥。

她被靈能風暴燒成一團無火的余灰。

她被黑洞吞噬，將她存在的痕跡徹底抹去。

蘇莉亞，根本就不是腐化萊恩的對手，本就狀態很差的蘇莉亞被殺死了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然而，萊恩似乎也預料到曾經會有這樣一天，灰騎士原體賜予蘇莉亞的最高等級靈紋讓他和女騎士共享生命，只要萊恩不死，蘇莉亞就不會死，女騎士一次次地死去，然后一次次地復活，她的靈魂被固定住了，永遠不會離開。

只是這對凡人來說，永生不死或許是一種最大的恩賜和幸運，但是當真正面對被腐化萊恩一次次斬殺并不斷地復活時，蘇莉亞的精神還是幾乎崩潰了，死亡既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解脫。

蘇莉亞找不到擊敗腐化萊恩的辦法，里昂納賽之劍并不能夠穿透萊恩的防御，就連靠近都非常困難，萊恩的力量太強大了，尤其是在得到了混沌四神的祝福，還由奸奇操控之下，相比起萊恩這個只有二三十年施法經驗的貨色，奸奇的施法經驗別說帝皇了，就連那些最古老最污穢的存在都無可比擬。

一次次被殺，一次次化為飛灰卻又重新復活，當蘇莉亞再一次復活時，她身上的帝皇賜福板甲終于全部毀滅，她身上帝皇祝福的首飾也已經在戰斗中粉碎，如今女騎士剩下的只有她自己和她手中的里昂納賽之劍了。

原本無比純凈的海藍色眸子中已經失去了光，即使復活了很多次，蘇莉亞的靈魂業已疲憊到了極點，她才剛剛復活就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女士？帝皇？還是別的什么人？

蘇莉亞大口地喘著氣，看著站在遠方，如同神只一樣在五彩火焰和數百道雷霆之光中屹立的腐化萊恩，女騎士習慣性地想要朝神只、朝信仰、朝著什么別人祈禱，祈求救贖。

可下一秒，蘇莉亞苦笑不止。

一切都是謊言。

帝皇的告白，令蘇莉亞早已死心，其實女騎士心里很清楚，她是帝皇的工具人，又何嘗不是湖中仙女的工具人？她在女神眼中，或許根本就是一個官妓，她只是用來拴住萊恩的繩子，用來控制萊恩的項圈，用來挾制萊恩的指揮棒而已。

現在，支持著蘇莉亞戰斗下去的，只有她和萊恩之間那殘存的愛，那個在奧蘇安洛瑟恩異族活動區巧克力工坊里面互相確認過的，彼此的心意。

在那充斥著巧克力香味的工坊之中，甜膩的氣息，再一次回蕩在蘇莉亞口中。

只是，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那流逝著幸福的，美好過去。

在一瞬間，蘇莉亞似乎回到了奧蘇安，回到了工坊之內，回到了她和萊恩相擁在一起，制作和品嘗著巧克力的瞬間，可現在只有她自己，萊恩已經不在了。

幻覺？

蘇莉亞或許知道這是幻覺，但女騎士終究還是忍不住，她不斷地流淚，大口地呼吸著工坊內的甜香空氣，回憶著昔日的甜美。

“你似乎很迷茫，我的弟妹。”一個無比燦爛的金色身影步入，金甲白翼，他的面孔完美無瑕，燦爛的金發從耳畔垂下，他的語言是如此動聽，在光輝奪目的悅耳語言中，還帶著深深的慈愛。

“圣吉列斯兄長？”蘇莉亞睜大了眼睛，她先是憤怒，女騎士用力地試圖抹去眼淚，下意識地想要抽劍，帝皇家，沒一個好東西！

她握了個空，里昂納賽之劍不在腰側，她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你還在恨我，恨父親么？”圣吉列斯溫潤如玉的語氣輕撫著蘇莉亞受傷的靈魂，圣潔的天使面露微笑，燦爛，而且沒有一絲保留：“得知了真相，你一定覺得很失望，覺得無比殘酷吧？對不起，我在這里代替父親，代替我的所有兄弟，代替整個人類帝國，和你道歉。”

說完，圣吉列斯伸出手。

我不需要你虛偽的道歉！蘇莉亞用力打開圣吉列斯的手，女騎士本想憤怒地告訴圣吉列斯，收回你們那虛偽的道歉，我不需要。

然而，在見到圣吉列斯的雙眼時，蘇莉亞終究無法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天使是真誠的，圣吉列斯的道歉也是真誠的，就算是蘇莉亞的拒絕，圣吉列斯也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跡象，天使臉上的笑容很溫柔，潔白的雙翼給昏暗的世界帶去無盡的光芒。

“我可以理解你的失望，真的。”圣吉列斯接著說道：“我也曾經迷茫過，我也曾經痛苦過，我曾經和所有人分別，我也曾經洞悉一切的真相，我知道，父親只是在利用我們，但這并不影響，我依然真正地將他視作我的父親。”

“即使不對等？”蘇莉亞冷冷地說道：“愛是相互的。”

“不，愛是無私的，有的時候，你付出愛，不是真正一定要得到回報的。”圣吉列斯笑了：“愛不是占有，我的弟妹，你一定能夠感受和理解到，萊恩、你的女神、你父親你兄長、你的兒子，甚至包括整個騎士王國的人類同胞以及異族同胞，他們都在為了守護整個世界奮戰不休吧？你可能一開始很難接受父親的想法，但仔細思考一下，他所做的，又何嘗不是你和萊恩一直努力到現在的目標么？”

“…………”蘇莉亞不語。

“我曾經和我的子嗣，我的兄弟分別，我們曾經一起痛苦、一起歡笑、一起戰斗。”圣吉列斯發自內心地回憶著：“我在得知了我的使命之后，義無反顧地前往神圣泰拉，只為迎接我最終的命運。”

“我知道，我聽萊恩講過，您試圖擊敗荷魯斯，但是敗給了他。”蘇莉亞微微點頭。

“是的，我們分開了，可能是永遠的。”圣吉列斯再次伸出手，他輕輕地按住了蘇莉亞的頭，按住她金色的秀發，天使笑著說道：“我倒下了，但是我的兄弟們還在戰斗，我的子嗣們還在戰斗，父親他也還在戰斗，我的隕落給他們帶去了勝利的鑰匙，就算已經天人永隔，就算已經消逝，他們也永遠能夠在回憶中見到我。”

“我的兄弟，我的子嗣們依然和以前一樣，和我一起，為了人類的存續，為了愛與勇氣，為了光明而戰斗，我和他們永遠同在。”圣吉列斯的虛影暢快大笑：“黑暗之下，光明永存。”

“光明，永存？即使分開了，也始終在一起？”蘇莉亞喃喃自語。

“火還在燒，血仍未冷，弟妹，你永遠不曾獨行。”圣吉列斯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涌入蘇莉亞的體內：“我們將一切都拜托給你，蘇莉亞，正如父親所說，你是拯救萊恩的唯一希望了。”

天使的身后，十幾位虛影相繼現身。

原體們先后而至。

一萬年來，從未有如此盛會。

原體們，正在通過自己的力量，拯救他們的兄弟！

“還是這么喜歡講大道理啊，圣吉列斯。”莊森的虛影從黑暗中走出，黑暗天使原體看了一眼蘇莉亞，冷哼一聲，伸出了手：“快點吧，我趕時間。”

“我覺得該改改我的演講稿了，圣吉列斯。”福根的虛影現身，帝皇之子原體暢快地大笑：“可怎么都不能被這鳥人比下去了，你說對吧，蘇莉亞？”

“快去把那個沙雕弟弟胖揍一頓，弟妹。”黎曼魯斯露出了自己的狼牙：“我等不及看著萊恩被你暴打一頓的樣子啦，記住，朝肉多的地方打。”

“一切都交給你了，蘇莉亞，去阻止萊恩，阻止悲劇再次上演吧。”安格朗大步走出，哈哈大笑，吞世者原體看了一眼圣吉列斯：“好話都讓圣吉列斯說了，我不說了。”

“勇氣與榮譽，蘇莉亞，這是你的使命，很遺憾我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幫你。”帝國攝政羅保特基里曼微笑：“試著去接受它，任何挫折，都無法壓制人類的希望之火，和內心之光，遵從自己的本心即可。”

“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神奇小馬格面色莊重，他剩下的一只眼睛中滿是智慧：“懂得都懂，不懂也沒辦法。”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你的信念，那是你的力量之源。”羅嘉悲天憫人地雙手合十：“希望萊恩沒事。”

“不要讓犧牲毫無意義。”伏爾甘的雙眼盯著蘇莉亞：“不要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

“勝利……或死亡。”克拉克森降臨：“絕不……投降。”

每一位原體（除了莊森）都面露笑容，圣吉列斯朝著遠方看了一眼：“你也來了。”

一位身材高大，有著典型草原氣息粗獷豪邁之氣，留著復雜小辮子山羊胡沖天辮，額頭上有白色疤痕的原體到了：“圣吉列斯，你這個自作多情的小鳥，自覺正義的公牛，你怎么把我忘了？在兄弟齊聚的那一刻，我將如閃電一樣，從世界的盡頭歸來，我的白色傷疤告訴我，是回來的時候了。”

“歡迎，可汗，歡迎，如果多恩能在，那就更好了。”圣吉列斯開懷大笑。

如此溫暖，如此動人，又一次，大家完整了。

“多恩來不了了，但我們還差一個人。”白色傷疤原體察合臺可汗苦笑著：“等他。”

“沒差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光明和火焰之中，灰騎士原體萊恩的虛影大步邁出，他看著自己的兄弟們，看著自己的妻子，原體全身放光，朝著所有人微笑，他熱淚盈眶：“兄長們，謝謝！蘇莉亞，我只能做到這些了。”

“不需要道謝，即使跨越了千萬年，即使跨越了銀河，即使跨越了生與死，即使跨越了維度，蘇莉亞、萊恩，我們永遠都和你同在，這就是，我的愿望。”圣吉列斯將自己的力量注入蘇莉亞的體內：“冰冷的宇宙，唯有愛與勇氣，讓我們永遠保有希望。”

“我們永遠和你們同在！”

12位原體的力量，同時注入蘇莉亞的體內。

“現在，去吧。”原體們的聲音一齊響起，蘇莉亞自此回到了亞空間的古圣神殿之中。

時間只過去了一剎那，對面的魔化萊恩還在張牙舞爪，它似乎知道殺不死蘇莉亞，所以只是在原地觀察著蘇莉亞在干嘛，沒有急于進攻。

它錯過了絕佳的時機，當蘇莉亞再次起身之時，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同。

里昂納賽之劍同時承受十二位原體的力量灌注，此等凡物豈可與日月爭輝？劍身幾乎是第一時間爆碎了。

在亞空間的光怪陸離和無窮瘋狂之中，來自至高天十二位原體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蘇莉亞的體內，一顆璀璨的超新星正在燃燒，里昂納賽之劍的爆炸并沒有令蘇莉亞失去武器，相反，磅礴至斯的能量令神劍在群星之力和原體之能中重組。

一把嶄新的圣劍君臨于世。

亞空間風暴化作億萬匹白馬掠過星云和虛空，將黑洞點亮，白馬們一齊嘶鳴的回音籠罩了整個古圣殿堂以致于亞空間都在回響，億萬匹馬蹄踐踏著混沌惡魔的身軀，貫穿星球的藍白色風暴聚合成雷霆和火焰，將蘇莉亞包裹起來。

一把劍伸出了風暴之中，它潔白無瑕，通體透光，燃燒的符文漩渦籠罩著劍身，劍刃上透明而且沒有任何裝飾，劍格也非常簡單，只是一對純白色的羽翼。

然而，當蘇莉亞揮劍，劍鋒上釋放出的雷霆如流星般轟開了腐化萊恩的防御，在他的身體表面犁開了一道溝壑。

集合十二位原體之力鑄造的圣劍——天使聯盟出世。

戰斗再開，腐化萊恩和蘇莉亞的戰斗轟塌了整個古圣神殿，炸爛了地板和雕像。

“兄長！我該怎么做！”蘇莉亞取得了能夠和腐化萊恩抗衡的力量，她著急地在心中朝著圣吉列斯喊道。

“在萊恩的左胸上方，肩膀下面的位置，有一顆瓦蘭石，那是奸奇精心制造和腐化萊恩的源頭，你必須摧毀它。”圣吉列斯低聲說道。

“明白！”

感受著體內的力量，蘇莉亞此時無比平靜。

再等等，萊恩，我這就救你出來！

“虛空之舞！”

女騎士的身影化作虛空中的光影，朝著腐化萊恩發起了一連串的猛攻，天使聯盟上的諸原體之力令腐化萊恩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第一劍，雷神之錘被彈開。

第二劍，劍刃被復仇女神阻擋。

第三劍，閃現之下成虛影。

第四件，直擊胸口無提防。

蘇莉亞一瞬間如狂風暴雨般的連擊猛攻之下，奸奇憤怒地尖嘯著，萊恩還在抵抗，祂不能夠很好地控制著萊恩的身體，邪神只感覺蘇莉亞的一連串猛攻就像是蜂鳥扇動的翅膀，從第一擊到最后一擊，虛空之舞每一次都能夠有所斬獲。

直到蘇莉亞握緊天使聯盟。

最后一劍！

閃動的光影瞬息而至，奸奇還想避開，萊恩的意志卻發生了作用，原體讓自己的身體停頓了一個瞬間，就在一剎那天使聯盟穿過了萊恩的身體。

瓦蘭石碎了。

“不！！！！”奸奇在極度憤怒之下尖叫道。

“成了！”蘇莉亞內心雀躍，女騎士正待歡呼勝利。

奸奇卻強行控制著萊恩做出了最后一個舉動，只見他舉起復仇女神，將劍刃掃過自己的脖頸，萊恩的首級直接從脖子上飛了出去，原體之血噴出數米，身體啪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雷神之錘和復仇女神先后落地，發出喪鐘般的回音，奸奇快樂和憤怒共存的聲音響起：“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邪神遠去了，此地有東西可以威脅祂，祂放棄了，其他混沌三神也放棄了，蘇莉亞勝利了。

但萊恩死了。

蘇莉亞驚恐地看著自己丈夫的尸體，就在亞空間之中，就在古圣神殿之中，萊恩倒下了，他被邪神殺死了。

女騎士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想要哭泣，她想要嘔吐，她想要憤怒。

明明她已經得到了所有原體的力量，明明她勝利了，明明她拯救了萊恩。

但萊恩死了。

蘇莉亞跪了下來，腐化褪去，她將萊恩的頭抱在懷里。

“萊恩，你很冷吧？”

“別慌，萊恩，我成功了，我們贏了，就連奸奇，都被我打敗了。”

“萊恩，你怎么不說話？”

“我懂了，你是想家了，想女士和德文希爾了。”

“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蘇莉亞正想起身，她卻猛地發現，一位形容枯槁，身穿黑袍，滿頭白發的人類老人，不知在什么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后，他看起來非常蒼老，以致于完全有理由懷疑他還能不能走路，然而他金色雙頭鷹權杖上那堪稱狂暴的金色靈能火焰，卻在熊熊燃燒，那靈能火焰比任何蘇莉亞見到的靈能火焰都要溫暖。

“你是誰？”蘇莉亞沒認出來人。

“莫慌，我的兒媳。”老人朝著蘇莉亞擠出了一個滿臉皺褶的微笑：“萊恩不會死的，盡管不愿意看到，我早就準備好了后手，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

“你可以叫我義父大人，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馬卡多，魔紋馬卡多。”

老人打了一個響指，萊恩破碎的身體瞬間重組，原體大口地吐出黑血，喘著氣：“呼，這就是死了的感覺么？真有些奇怪呢，我回來了，蘇莉亞。”

“這里太糟糕了，孩子，起來，讓我們換一個地方。”

“我有些關于帝皇、原體和永生者的真相，想要告訴你和蘇莉亞。”

“否則，這些秘密將隨著我的離去，被永遠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