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零六章,被世界遺棄之人

終于，在無比艱辛的逃難之中，艾麗薩拉逐漸接近了希爾凡尼亞的邊境，這里雖然還是沒有活人，但是也沒有什么亡靈生物活動，女王來到了一個被放棄的村落，她找到了一間被放棄的酒館，在酒館里面她找到了一些吃剩的糕點——高等精靈軍隊曾經在這里扎營。

外面是一片孤寂的希爾凡尼亞荒野，內里是透著朽爛和發霉氣味的酒館房間，艾麗薩拉躲進酒館深處，將房門拴死，終于有了一點空間和時間。

她開始祈禱，向著精靈諸神祈禱，幾乎每一位神只的名字她都念誦了一遍。

只有一位神只回復了她。

月之女神莉莉絲，她冰冷而且帶有被打擾不悅的回音響起了：“艾麗薩拉？”

女王對此并不感覺到意外，月之女神莉莉絲一向是最受歡迎的神只，就因為在高精遭受腐化侵蝕或者陷入絕望的時候，往往只有莉莉絲愿意和有能力為他們帶來救贖，艾麗薩拉盡量整頓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她的祈求凄婉而且悲涼：“我的女神，我唯一的救贖，永恒女王之女，艾麗薩拉請求您的幫助！”

“你需要什么幫助呢？奧蘇安的‘女王’？”莉莉絲語帶譏諷，月之女神的聲音中滿含著不悅和一絲嘲諷：“你已經得到了阿蘇爾能夠給你的幾乎一切幫助了！”

艾麗薩拉頓時臉色慘白，女王抿著嘴唇，她又何嘗不知道，為了救她，高等精靈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價？

可她終究只能夠下去：“莉莉絲女士，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懇求您，讓我回到奧蘇安去，和我的父母團聚吧！”

“我可以讓你回到奧蘇安去。”莉莉絲冷笑著道：“但回到奧蘇安，你的存在將是一場如何可怕的災難你自己清楚，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的，艾麗薩拉，好好想想罷！你想讓奧蘇安現在就滅亡么？你已經害死了這么多人，還不夠么？你還不滿足么？”

艾麗薩拉的面色慘白如紙，女王又何嘗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回到奧蘇安，會是一場如何可怕的種族災難？

一個失去了伊莎賜福的永恒女王，是注定無法即位成為永恒女王的。

艾麗薩拉知道，自己不僅失去了伊莎的賜福，而且體內還有著凱恩之血，這種詛咒的血脈……

正常來永恒女王的傳宗接代，父親是誰不是特別重要，每一代永恒女王要做的只是和鳳凰王同居一段時間，獲得鳳凰王身上被阿蘇焉烈焰金字塔鳳凰祭司賜福的阿蘇焉之力即可，歷代也有永恒女王的父親其實不是鳳凰王。

然而艾麗薩拉自己完全不一樣，首先大女王艾拉瑞麗根本就沒有和芬努巴同居過一，女王的阿蘇焉之力自然無從談起，再者除了沒有阿蘇焉之力外，艾麗薩拉還從泰瑞昂的身上遺傳來了受到詛咒的凱恩之血。

沒有了伊莎祝福，現在她回去不僅沒有一絲一毫即位的可能性，而且極有可能被軟禁，從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變成一個受到無數人攻訐，以她為借口和突破點直接攻擊她父親泰瑞昂和母親艾拉瑞麗的工具，更不用為了救她已經有接近三千高精勇士和三位高精英雄因此而死了！

而且還有更可怕的事情，艾麗薩拉了解自己的父親，戰爭大領主閣下對自己的重視和疼愛已經超越了一切，只要自己回去，泰瑞昂絕對是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障礙，一定會強行將自己捧上永恒女王的寶座的。

為此，泰瑞昂可以不惜與全族為敵！

自己的回歸不僅不會帶給高精一絲喜悅，反而會是全族饒一場可怕災難。

想到這里，艾麗薩拉跌坐在地上，女王水靈靈的漂亮大眼睛中蓄滿了淚水，她用哀求的目光朝月之女神發出最卑微的請求，如果莉莉絲女神愿意為她背書，或許……

“很多人都巴不得你死了，我們的女王殿下。”莉莉絲的聲音不僅冷酷，而且極為殘忍地揭露出了真實：“你的母親，艾拉瑞麗正在艾索洛倫，她現在和木精靈王后阿萊兒因被從網絡中抽取了大量的力量而重病不起，她已經知道你失去了伊莎的祝福，告訴我，艾麗薩拉，以你的了解，如果你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高等精靈面前，你的母親會怎么想？”

“她……唔……”艾麗薩拉痛苦地跪倒在霖上，女王當然了解自己的母親，淚水從臉上滑落：“她會希望……希望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為什么失去了伊莎的祝福會如此可怕？

對于永恒女王一脈來，每一代永恒女王身上精靈母神伊莎的祝福不是單獨賜予的，而是類似于一個局域網，局域網之內每一代永恒女王都享受著這個局域網之內的所有資源、力量和知識。

這一部分力量被強行抽走對艾麗薩拉，對永恒女王一脈，甚至對母神伊莎來都是極為沉重的打擊，艾麗薩拉很清楚，九位祭品對應著九位神只，現在這九位神只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創，以伊莎現在的神力衰退程度，是絕無可能修復“永恒女王局域網”和再來一次這種級別的祝福了。

“是的，沒錯。”莉莉絲的話語依然十分輕柔動聽，就像是阿瓦隆歌劇院里面最優美的風琴一樣，可她出來的卻是最最殘酷無情的話：“所以你為什么不去死呢？你有過很多次自殺的機會，你去死不僅對你父母有利，還對整個奧蘇安有利，甚至對全世界都有利，你只是貪婪，你不想放棄，你期望于有人能夠來救你，讓你回去繼續當你的公主，女王，我得對么？”

艾麗薩拉無言以對，女王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女神的言辭利刃割傷，這一切都無比殘酷。

她被精靈諸神放棄了，她被她的種族拋棄了。

“你連點自殺的勇氣都沒有么？”莉莉絲的言語利劍還在刺痛著艾麗薩拉的心：“你真是個利己主義者，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在阿瓦隆就學到了這些？三千位高精勇士，還有艾薩里昂……你讓高等精靈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么？”

女王羞愧地幾乎想要找個地方鉆進去。

“我答應艾薩里昂叔叔的。”艾麗薩拉低聲道。

“嗯？”莉莉絲眼神一動，月之女神更是不悅了，艾薩里昂可是她迷霧女神拉德莉亞馬甲的神選！是她欣賞的忠勇之士，艾薩里昂為了救女王慨然赴死，難道莉莉絲不生氣？她只不過是了解艾薩里昂的性格，只能警告，沒法阻止而已。

這怒火自然遷怒到了女王的身上。

“我答應艾薩里昂叔叔，前路非常痛苦，可我也要活下來。”艾麗薩拉咬著牙，牙齦都滲出了血：“這是他臨死前，要求我做下的承諾，我必須遵守，莉莉絲女神，求您了。”

聽艾麗薩拉起艾薩里昂的遺愿，莉莉絲的面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女神注意到了女王的慘相，她的旁邊放著吃了大半的腐爛變質的食物，她的身上裹著戰死同胞的戰袍，這些東西曾經對于艾麗薩拉來就是垃圾，尤其是那些上面有靴子印的，和泥土混在一起的面包，女王是絕對不會再多看一眼的，可現在這些東西對艾麗薩拉來簡直就像是無價的珍寶，在痛苦而且絕望的逃亡過程中，女王費勁了精力在殘垣斷壁、衰敗倒塌的房屋和枯萎的樹林里面尋找著可靠的過夜之處和食物，然后隨著白的到來，亡靈生物活動能力減弱的時候繼續逃走，只要能找到一點點吃的，她都大口地香甜地吃得一干二凈。

無論怎么，艾薩里昂都是她的神選，也是她欣賞的勇士，他的遺愿莉莉絲自然會給予尊重：“既然這是他的愿望，那么你就帶著這種期望，好好地活下去罷，不過返回奧蘇安只是一種妄想，我只能勸你放棄。”

“那么……我想前往艾索洛倫，跟母親在一起，我不回奧蘇安了，我只想在大森林里，作為一個普通的精靈活下去，也算是完成艾薩里昂叔叔的遺愿。”艾麗薩拉退而求其次，女王懇求道：“莉莉絲，我的女神，您可以幫我么？”

“怎么？你要用阿蘇爾的身份，去埃斯萊里面繼續當你的女王？”月之女神的譏諷毫不留情，她毫不客氣地戳破了艾麗薩拉內心的真實想法：“你以為艾索洛倫會歡迎你？且不論你這一身的死亡之風會被大森林的森林精魄當敵人和亡靈消滅，就算木精靈愿意接納你，你存在的消息也會隨著魔網泄露而出，到時候阿蘇爾得知了要求艾索洛倫把你交出來，木精靈是交，還是不交呢？”

“如果不想暴露，你能接受未來一千年形同囚禁，與世隔絕的生活么？”

艾麗薩拉沉默了。

月之女神也不催促，而是讓艾麗薩拉自己思考。

“這么……我無法回歸精靈了？”沉默了良久，女王痛苦地道。

“想想有什么別的去處吧。”莉莉絲輕聲道。

艾麗薩拉思考了幾分鐘，她仔細地想了想自己還有哪里可以去，哪里可以得到保護和供給她體面的生活，哪里還愿意冒著得罪高等精靈的風險接受她。

“或許，我可以去布列塔尼亞……”艾麗薩拉只能再次退而求其次，她想起諒文希爾，她可以肯定，太陽王萊恩是有能力庇護她的，而德文希爾是愿意接收她的，她可以成為王子的女廷臣和侍女，如果未來……

“你是德文希爾男爵？”莉莉絲碧色的眸子閃了閃，但很快又搖頭：“去布列塔尼亞也不合適，男爵的身邊已經有暮光姐妹作為侍女，她們是阿萊兒王后的女兒，你如果再去，一個是極容易被發現將消息透露給木精靈進而傳遞到高精身上，再者……總之也不合適。”

女神沒有的是，她剛剛才和蘇莉亞討論過這件事。

之前莉莉絲極力主張和支持德文希爾去追求女王，那是因為當時她還是王儲，對莉莉絲“聯合帝國”的計劃構想有利。

現在前女王已經沒用了，莉莉絲自然也就沒興趣撮合她和德文希爾了，當然，秉承著廢物利用的原則，如果她愿意放下身段作為一個侍女或者女仆，莉莉絲還能考慮考慮。

然而就算是這樣，當女神和騎士王后蘇莉亞因為這件事商量時，就在蘇莉亞那里受到了極大的阻力，簡而言之，蘇莉亞不喜歡這樣一個“掃把星”、高精宮廷培養出來的成熟政治生物、未來有機會翻盤逆襲的前女王來當自己的兒媳，騎士王后顯然知道女王是有能力在德文希爾背后出謀劃策，和自己爭權斗爭的。

沒事給自己找個對手干什么？蘇莉亞不同意，又已經有了暮光姐妹，莉莉絲也只能放棄了。

女神的再三否定，讓艾麗薩拉通體冰寒。

女王突然有種無比真實的感覺，她知道，她被世界放棄了，所有人都不要她了，曾經她是受到萬千寵愛，地位高不可攀，人人爭先恐后巴結和拉攏的對象，她曾經代表著高等精靈的意志，無論是舊世界的哪個勢力，都要大力歡迎，精心接待，生怕出了差錯。

可現在……艾麗薩拉頹然地靠在墻壁上。

世界之大，何處才是我的歸宿？

莉莉絲看著女王從頹喪到落寞，從落寞到希望，從希望再到絕望的模樣，心想差不多了，于是女神冷聲道：“你只剩下一個去處了，只有一個地方會愿意接受你，一個落魄的前女王，讓你重新得到體面的生活，讓你得到保護了，你自己考慮愿不愿意去吧！”

“我的莉莉絲女神，求您指引我，求您告訴我，您是我唯一的救贖了！”果然，艾麗薩拉就像是溺水之讓到救命稻草一樣，又有了希望，她連聲哀求：“為我指出未來的路吧！”

“銘記這種疼痛感，記住艾薩里昂死去時的遺愿，好好地活下去，這種疼痛感，會讓你繼續前進。”莉莉絲微微點頭：“去那個地方吧，開始你新的生活。”

“哪里？”

“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