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近乎崩潰的竹內

這話是從南天軍戰士們的口中說出來的，事實也正是如此，戰士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指揮官能像總指揮韓征這樣會過日子打仗的將領了。

打仗的時候盡量避免犧牲，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

繳獲的時候，大到鬼子的機槍大炮，小到鬼子衣服上的一粒紐扣，都一直交待打掃戰場的戰士們不要漏掉。

此刻總指揮韓征又把打量的目光放在了那近千具小鬼子來不及帶走的尸體身上。

可他到底想干什么？

“總不能給吃了吧？”蛇屁股嘀咕，他摸了摸自己腰上掛著的七八個蛇頭，原本自己喜歡吃蛇就已經足夠另類了，教官要是有這樣重的口味，那可簡直了。

孟煩了卻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說道：“古人恨到極致，食其肉，寢其皮，就是吃掉人家的肉，扒了人家的皮用來當被子睡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在歷史上沒有發生過。”

不辣聽的臉色駭然，“這么說……咱教官可真是個狠人兒！”

啪啪啪——

三個巴掌分別拍在蛇屁股，不辣和孟煩了的腦袋上。

“我說你們三個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就是再恨小鬼子，也不能變態到這種程度吧？”韓征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三人周圍，還聽到了三人的談話。

不辣嘿嘿道：“報告教官，我們就是開玩笑，開玩笑嘞！”

“不過你們倒是說的沒錯，我的確在打這鬼子尸體的主意。”

三人的神色急劇地變化起來。

“想什么呢你們？”韓征無語，“煩啦，難道你就沒有注意到鬼子的斥侯一直在山腳下四處張望？”

孟煩了的神色正經了些，回道：“的確是這么個情況，教官，小鬼子該不會是又準備發起進攻了吧？”

“他們敢來，殺光他們嘞！”蛇屁股不以為意地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手上殺了多少鬼子呢。

實際上這一路戰斗打過來，死在蛇屁股手上的鬼子也就只有三個。

韓征搖了搖頭說道：“日軍雖然訓練有素，但是士兵們的心思和咱們的戰士也不會有太大區別，畢竟都是人性，他們剛剛經歷了慘重傷亡，軍心不穩，又沒有充分的進攻準備，以竹內那個老鬼子的謹慎，絕不會貿然發起進攻的。”

“那這些鬼子斥候到底想做什么？”

“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這些斥候一直在那些鬼子尸體的周圍轉悠？”韓征笑問。

孟煩了恍然道：“教官，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小鬼子想把他們士兵的尸體給搶回去？”

韓征道：“當然，這是竹內目前最想做的事情，搶回這些日軍士兵的尸體，對鼓舞日軍的士氣有很大的作用，這些斥候正是來探查尸體周圍的情況的，順便摸一摸咱們南天門防御工事的底子。”

“我帶人去把鬼子的這些斥候給干掉。”不辣道。

“不，干掉這些斥候對于日軍來說無關痛癢，我還要利用這些斥侯再坑竹內那小子一回呢！”

韓征的嘴角掛起了輕笑，這樣的笑容看得不辣三人有些哆嗦，以前魔鬼特訓的時候，只要教官韓征的嘴角露出這樣的笑容，隊員們指定要倒大霉了。

老兵特訓隊的老隊員們幾乎對教官韓征的笑容形成了肌肉似的恐怖記憶。

他們替竹內默哀起來，鬼知道教官這次又要用什么坑人的手段了。

韓征道：“煩啦，你帶一些兄弟們把鬼子的尸體清理掉，就扔在第一道工事的外圍，咱們平日里堆積生活垃圾的地方。”

孟煩了愕然道：“教官，那這不是把鬼子的尸體白白的還給了小鬼子嗎？”

韓征笑道：“你放心，竹內個老小子謹慎的很，這一次在咱們手上吃了大虧之后，他就更謹慎了，你就是現在把這些鬼子尸體給送到山腳下，他也絕對不敢來取，瞧著吧，只有等到天色徹底黑定之后，竹內那個老鬼子才敢動手，而那時候正是咱們伏擊的絕佳時刻。”

“報告聯隊長，敵軍把我方士兵的尸體丟到了第一道工事外的土坑堆。”

消息迅速通過斥候傳達到了竹內的耳中。

參謀長從望遠鏡中看到了南天軍正在做著的事情，大怒道：“大佐，這些中國軍人欺人太甚，居然把我方士兵的尸體像是垃圾一樣處理掉，扔在了他們平日里丟垃圾的地方，我這就帶人把士兵們的遺體搶回來。”

“不，不可輕舉妄動。”竹內凝重道：“敵方的指揮官是個異常精明狡猾的家伙，從他在南天門一戰之中給咱們設下的一道道陷阱便可以看出一二，他不像是個喜歡做無用之功的人，說不好這又是他設下的一道陷阱。”

“可總不能丟棄這些士兵的遺體不管吧？咱們的士兵可都還看著呢！”

竹內望了望天色，“等，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夜里十一點整，你讓小野中隊趁黑摸進，把士兵們的遺體帶回來。”

“嗨！”

今夜的月色算不上皎潔，也算不上昏暗，而是介于兩者之間，勉強可以視物，但看不清晰。

夜，十一點十分整。

夜幕的籠罩下，整個南天門一片死寂，四下有偶爾的蟲鳴聲，和清風拂過樹木時刮起的落葉的簌簌聲。

一道極低的聲音響起：“教官，還真讓您猜中了，打吧，小鬼子已經上來了。”

孟煩了現在對韓征是越發的佩服，他壓低了聲音說道，目光緊盯著從黑夜中摸上來的那批鬼子。

此刻他們躲在這這些鬼子尸體周圍的掩體后，地道內，散兵坑內，這些全是韓征在入夜之后帶領戰士們做下的準備。

韓征道：“再等等，現在小鬼子的警惕性還太強，鬼子上來的數量并不算多，估計只有一個中隊左右，這么多鬼子尸體他們一次性也帶不走，讓他們先帶一批下去吧，第二次上來的時候，他們的警惕性就會下降許多，那才是咱們動手的絕佳時機。”

“是。”孟煩了應了一聲，心里有些感慨，教官真是把一切的細節和人性的心理都考慮在內了。

夜，十一點五十分。

望著小野中隊帶回來的將近兩百具的日軍士兵的尸體，竹內一直鐵青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些。

“可有情況發生？”

“報告隊長，一切無恙，敵人并沒有察覺到咱們的行動。”

“繼續行動吧，夜里兩點之前把所有士兵的遺體都帶回來。”

“嗨！”

再一次接近南天門的小野中隊，因為第一次行動的得手，警惕性果然降低了許多。

自以為聰明的小野中隊長提前在這里留了斥候，斥候向他匯報，在他們運送尸體離開之后，這地方依然沒有任何情況。

“那些中國軍人現在應該還在夢鄉里呢！”小野認為。

再次行動起來的時候，小野中隊的日軍士兵們大膽了許多，他們甚至直接將沒有拉上槍栓的步槍背在背上，然后一人拖上一具尸體向山下轉移。

“是時候了，打——”

就在這時，驟然響起的槍聲徹底打破了黑夜的死寂，韓征率先打響了第一槍，直接命中了一個拖著尸體的鬼子。

四面八方潛伏的南天軍戰士們收到信號，一個個從掩體后現身，猛烈的火力點朝著拖著尸體的日軍士兵射擊。

一時火光四濺，整個南天門都被驚醒了。

“不好，上當了。”醒悟過來的竹內顧不得憤怒，當即率領著一部分主力往南天門山腳下趕，想要掩護小野中隊撤離。

可接著就有炮火直接在南天門的山腰處炸開，隔斷了小野中隊與竹內聯隊的聯系。

南天門山腰處，克虜伯正帶著自己的炮火小組開火，承擔起韓征交代的阻擊日軍援兵的任務。

轟然響起的炮火讓竹內猶豫起來，他不清楚狡猾的韓征是不是又在南天門上布置了什么陷阱，就等著自己往里邊跳呢！

再加上是黑夜，盡管日軍很擅長打夜戰，在絕對劣勢的地勢環境下，竹內也不敢貿然進攻。

所以即使小野中隊在南天門山腰處遭遇伏擊，他也不敢再率領著主力貿然前進了。

竹內只能希冀著自己的中隊能夠突圍出來了。

山腰處一面屠殺的戰斗只是持續了五分鐘左右便漸漸地停了火。

日軍小野中隊逃了一部分，到了竹內面前的時候卻只有五十來個人。

這可是一支滿編日軍中隊啊，將近兩百號人馬，就這眨眼的工夫，就剩下了這五十來人？

竹內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自己的聯隊在這南天門上，就在這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折損的人馬，已經要超過竹內聯隊以往所有的歷史總和了。

繼而是滔天的怒火，又夾雜著無奈。

南天門易守難攻，又有韓征這樣狡猾的家伙。

竹內只得暫時放棄了魯莽進攻的打算。

攻取南天門，還得從長計議。

山腰處，打掃戰場的時候，韓征笑著對南天軍戰士們說道：“我就說咱們做不了虧本兒的買賣吧，這位小鬼子搶走了一批快要發臭的，又送來一批新鮮的，外加上這些裝備物資，咱們又賺大了不是。”

孟煩了和不辣幾個悄悄地沖著自己的教官豎起了中指，用不辣的話說，“這就叫陰損！”

“嘿嘿，不過我喜歡！”

一夜無話到天明，昨夜被打死的鬼子的尸體，韓征又下令給丟到了原本的土坑里。

之后一連數日照例是南天軍與竹內聯隊山上與山下的對峙。

竹內暫時不敢進攻南天門，只得繼續整頓人馬，苦思冥想可以拿下南天門的戰術。

南天軍則是在龍文章的率領下繼續用人工開挖工事。

特殊構造的彎曲的散兵坑，不但能夠掩護作戰之中的戰士，還可以躲避日軍的炮火轟炸。

怒江邊不缺少沙、碎石、水，石灰石等礦產資源豐富，韓征甚至在南天軍中找到一些干過泥瓦匠的工人，然后帶領著他們嘗試著按照記憶中的水泥的制作方法，和水泥混凝土制作時的水灰配合比，自制出一些水泥混凝土來。

然后用這些水泥混凝土修筑堅固的機槍工事。

類似于那種地堡似的機槍工事，只留一道機槍口。

混凝土工事修筑完成，完全凝固之后，迷龍甚至拿著錘子試著砸了砸，堅固的程度超乎大家的想象。

大家樂了，這么堅固的工事，就是鬼子的大口徑火炮砸下來估計也沒什么用，躲在里邊的機槍手簡直就是在亂殺啊！

再加上各種地下工事，戰壕、地下通道、儲物山洞、躲避空襲山洞……

整個南天門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被南天軍打造的是固若金湯。

依舊沒有想到好辦法攻取南天門的竹內在拿著望遠鏡觀察南天門的情況時，也曾望洋興嘆：“不敢想象，敵方的指揮官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難不成他也是學土木工程出身的？”

引起竹內感慨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他和韓征想到一塊兒去了。

如果是讓他竹內駐守南天門，他肯定會利用自己學過的土木工程知識，將整個南天門大造成無可撼動的堅固堡壘。

竹內唯一慶幸的是南天軍機械化程度低下，只能靠人工開挖，否則南天門的防御工事將更加的讓人絕望。

但即使是現在竹內也越發的感到韓征的棘手，他甚至不知道韓征一行到底在南天門上構筑了多少防御工事。

土坑里的日軍士兵的尸體還在那里靜靜的擺著。

有預警卡在手的韓征隨時可以關注到日軍的動向，這讓竹內險些崩潰，無論他什么時候在夜間偷襲，想要奪回己方士兵的遺體，總能被韓征提前安排下的火力伏擊。

這讓竹內有一種錯覺，韓征似乎有一雙眼睛就盯在他的身邊兒似的。

明搶！

夜里行不通了，竹內試探著發起了三次進攻，其實就是為了掩護自己的隊伍奪回己方士兵的遺體。

大量的炮彈轟炸下去，然后步兵沖鋒，不是為了進攻南天門，而是為了奪取山腰下日軍士兵的尸體。

南天軍戰士們則是躲在各種各樣能夠躲避日軍炮火的掩體下，等到日軍的炮火一停，小鬼子沖上來之后，立馬上演韓征所謂的“圍點打援”教學，順便給新兵蛋子們練一練槍法。

就這么著，日軍原本是想上來奪回己方士兵的尸體的，結果活人在這里丟下的尸體倒是越來越多。

最后隨著雙方的對峙，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死掉的日軍士兵的尸體甚至已經有些發臭。

韓征用喇叭隔著山向竹內喊話，用日語道：

“竹內老小子，算了，不欺負你了，我聽說你都將近五十的人了，我們中國人向來終老愛幼，要是再欺負你這個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老骨頭，你又該說我這個年輕人不講武德了。

死者為大，再折騰你的這些士兵的尸體了。

就當是我替你們做點兒好事，幫你們給埋了。

你們不用感激我，我也不需要，我只是想讓你們捫心自問一下，做侵略者，做殺人者，掠奪別人的國土，侵害他國的民眾，難道你們就心安理得嗎？難道你們就沒有父母孩子嗎？難道你們對生命的漠視連畜生都不如嗎？

你們的士兵都是好樣的，可你們的高層太黑暗了。

他們不讓你們與親人團聚，他們讓你們生離死別，把你們投放到這戰場上當炮灰，死了，一文不值，沒有人會知道和記住你叫什么名字。

日軍的士兵們們啊，你們就是為這樣的國家和高層賣命的嗎？這就是你們活著的意義嗎，出賣自己的良知和善良本性，做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行徑嗎？”

一聲聲深深質問，直指日軍士兵的心底。

竹內意識到韓征在干什么了，韓征是想摧毀他的部隊的士氣，他連忙下令開火，朝著韓征喊話的方向猛轟。

結果當然是沒有作用的，南天門上早就修筑了無數個可以躲避炮火和空襲的掩體。

“瞧見了，你們的聯隊長竹內可真是個小肚雞腸的家伙，老子好心幫他掩埋他的士兵的尸體呢，他倒好，還拿炮彈炸老子。”

韓征大喊：“竹內，你個缺德貨，別急眼了，我這就下令掩埋你方士兵的尸體了，說好了，你要是再敢開炮，老子就把你方士兵的尸體全部掛在樹干上晾成肉干兒，你小子信不信？”

多么侮辱性的話語啊，竹內幾乎要氣炸了，可他還真不敢動手，以他推測的韓征的性格，那可是個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的主。

要是真讓韓征把日軍士兵們的尸體掛在樹上晾成肉干，這樣侮辱性的事件恐怕要擴大化到全國去了。

“埋了，我們中國人可以以德報怨，但這并不意味著是懦弱，這些死掉的鬼子作為侵略者靈魂怕是要下十八層地獄了，還有山下那些活著的鬼子你們也該好好想想，當你們把腳步踏進我們中國的國土的時候，早該想到……下一個躺在這里的或許就是你！”

“殺殺殺——”

南天軍戰士們嘶吼起來，整個南天門上似乎都有吼聲。

這聲音響徹方圓數公里，同樣響徹在日軍士兵們的心底，讓他們膽寒，讓他們顫栗。

在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影響下，日軍士兵們一面有些感激韓征以德報怨，掩埋他們同伴遺體的舉動。

一面在面臨保家衛國的正義之師的南天軍的時候，心底莫名地生出些畏懼和退縮。

韓征的目的達到了，不僅是要在戰術上擊敗敵人，同樣在心理上擊潰對手。

與南天軍的士氣大振，上下團結一心相比，竹內聯隊卻是截然相反，整支隊伍一片低迷。

竹內頹然中望著南天門的方向，現在他對自己的對手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這是個絕對危險，甚至是讓人束手無策到絕望的家伙！

竹內近乎崩潰地想著，無奈之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率領自己的聯隊主力在南天門山腳下構筑臨時防御工事。

因為他不敢賭，不敢賭山頂上那個完全不按章法出牌的家伙會不會突然率軍主動出擊殺下來。

于是兩軍繼續隔著南天門對峙。

竹內不敢輕舉妄動進攻南天門。

而韓征一方無論是在裝備還是在兵力上都不占優勢，唯一的優勢就是南天門這易守難攻的絕佳地勢，隨著日軍的防御工事構筑之后，韓征自然也不會傻到主動出擊。

那就耗著唄，看誰先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