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嘗試鼓起勇氣,想你心儀的少女表達思念之情。
結果說完話才發現對面的一家老小都在。
你會是什么反應?
當你表白的時候,發現少女的家里人開始提起兵器了。
健碩大叔之類的角色,提起了純純的鋼鐵大錘露出和善的微笑。
又該如何自保?
衛淵嘴角抽了抽,感覺到了來自于昆侖諸神掃視的目光,眼睜睜瞅著長了幾千年的小白菜被挖了的那種感覺浮現在山神們的心里,衛淵沉默許久,僵硬地,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水鬼:“你帶來的?”
“我帶來的啊。”
水鬼疑惑:“老大你不開心?”
衛淵:“…………”
面對著一眾昆侖諸神,衛淵深深吸了口氣。
嘴角抽了抽。
一字一頓道:
“我很開心。”
開心得不得了。
水鬼沉思。
問道:
“那你為什么不笑啊?”
時間回到約莫一個小時之間。
當水鬼帶著一眾昆侖山神小別隊抵達了老街的時候。
還沒有什么。
只是當他推開門,爽朗地走入博物館的時候,背后的諸多山神們就看到了正在博物館里面安靜看書的少女,看到少女疏離清淡的眉眼,而玨也察覺到了氣息,下意識抬了抬眸。
那一瞬間。
原本氣勢洶洶,袖口里面全是法寶的山神們氣勢一下下去了。
“是……是您嗎?”
崇吾山老山主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來到人間之后,水鬼親自操辦了這些山神們的衣物。
不要忘記,水鬼可是打過零工的。
而且在涂山部掛名,代號快樂水。
區區一點點小金庫,還是有的,老山主穿著現代衣物,頭發梳理整齊,還帶著一副圓形平面鏡,增加幾分儒雅,在整個西山界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山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見到昆侖山最年少的天女。
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后,臉上浮現出感慨之色。
“啊,您原來是在人間啊。”
“這真是太好了。”
“沒有想到過了這么久還能和您相見,真是……”
剛剛還頗有些‘我們逛一逛人間就去昆侖山干了那混蛋’的山神們一下子就氣氛平和下來,水鬼端出自己的快樂水,大和尚也準備了茶,氣氛就更加融洽起來,再怎么樣,玨也是昆侖山天女,地位極高。
大部分隸屬于昆侖神系的山神水神,都會保持足夠的尊重和關愛。
對于九天玄女,昆侖的戰爭之神,強大冷淡。
諸神只有敬意。
對于天女魃,一體兩面,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這已經遠遠不是說出則大旱的那些兇獸能比擬的。
赤地千里,尋常干旱哪兒這么猛的?
知道什么地方是赤地嗎?
火山口見過沒?
千里范圍內直接化作火山區域試試不?
炭烤山神水神見過沒?
諸神隱隱畏懼。
對于當年年幼的玨,則是關愛和照顧更重些,尤其是當年玨被留在昆侖山的時候,雖然不能常常前去,但是老山主還是會給她帶來許許多多的小玩意兒,比如花,比如一些制陶的器物,而陸吾神也已經默許。
眼下在人間居然見到了少女,簡直心中驚喜。
于是在博物館里面坐下閑聊。
正當老山主關心少女在這里日子過得怎么樣啊,有沒有不習慣啊之類的時候,氣氛融洽一派祥和,某人直接一腳開門走了進來,而后就是手捧鮮花,颯爽,不,傻呵呵地登場,道:
“玨,我回來了。”
“我給你帶了些花,希望你會喜歡。”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一片死寂。
老山主認出了那個陶匠,嘴角抽了抽。
至于其他的那些個山神們可就不認得這混蛋了。
或者說,認識又怎么樣?
諸多山神摩拳擦掌,氣勢兇悍,衛淵捧著花,嘴角抽搐了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山主直接裝作無視了衛某人的求救信號,摘下眼鏡擦了擦,還哈了口氣,道:“玨冕下,這人是誰?”
然后把眼鏡加上,一身老派的厚實長衫。
雙手十指交錯,手肘撐著桌子,手掌抵著下巴。
背后是整個西山界最能打的山神水神們。
就像是那種表面仁慈善良,背地里滿手血腥的大佬教父。
管他是誰,先揍一頓再說。
這臭小子怎么還在這兒?
諸多山神水神獰笑著作勢要拔出兵器來。
水神長乘沉思了下,看了看自己用水草纏繞在木頭上制造的兵器,還是決定把剛剛的快樂水一口干了,提著細長的快樂水瓶頸,不那么具備威懾力地坐在一堆山神里面,表示自己也有參戰。
氣氛一時凝重。
衛淵覺得自己得先撤。
少女輕輕咳了一聲,面容安靜,站起身接過了花。
然后看向諸多造訪而來的昆侖一脈的神靈,道:
“介紹一下,這是淵。”
“大概……”
她歪了下頭,看向旁邊青年。
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局促的對方,是曾經略有些自大卻灑脫的陶匠,是大秦時的戰將,是三國年代始終皺著眉頭的單薄道人,也是那個自信從容持劍闖蕩過來的臥虎,奔來的時候,嘴角噙著笑意,斜持的劍鋒有些熟悉。
五千年前相見的時候,剝落了在神話時代早已經記憶泛黃的畫面。
我們在相遇的剎那,是否會預料到這樣漫長歲月之后的重逢,在橫跨無數浪漫故事史詩的現在,在會有著斑駁樹蔭和大片大片老舊建筑的街道上,交錯在空中的電線后面飛過麻雀。
博物館老舊的木器散發著讓人心里溫暖的味道,你在透光的玻璃窗后面坐著翻書,午后的冬日陽光落在你的發梢和臉上,有著讓人熟悉的味道。
是否每個起風的季節,都會見到你,是否在每一個天空被染藍的白天,都能想起你?
她拉過衛淵的胳膊,想了想,道:
“是男朋友。”
就像是玨終于也開啟了如同九天玄女戰爭之神,女魃赤地千里的權能,整個博物館里面剎那間風卷殘云般巨大的沖擊力,大和尚圓覺手里的佛珠直接被捏碎,水鬼和畫師對視一眼,瞬間掏出手機。
咔嚓。
經受了初階現代知識技能的崇吾山主帶上的眼鏡直接碎出了繁密的蜘蛛紋,老人還保持著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的威嚴姿勢,結果眼鏡就碎成一地,旁邊一位彪形大漢張開口,滿嘴假牙差點都掙脫自己主人飛出來。
祂們臉上幾乎要把‘你是不是給天女吃了什么催魂藥’這一行字寫到了臉上去,一個一個強大的身軀幾乎撐爆了身上的衣服,展露出不同于人形態的神話姿態,巨大的石頭手指幾乎能戳爆衛淵的腦門。
恨不得把衛淵給按死。
如果祂經歷過一段時間人間的文化洗禮,大概會問出以下的問題。
你配鑰匙嗎?
你配嗎?
你配幾把?
整個昆侖山都在期待她長大的少女,你丫做了什么?
弄死你信不信?
只是那邊安靜的,身穿冬裝,毛衣上甚至于還有彩色小動物圖樣的少女安靜注視著他們,崇吾山主看到少女眼底的溫暖里面,仍舊還存在有本性的疏離和淡然,最終憋了一肚子的話還是說不出來,遺憾嘆息一聲。
“我明白了。”
他輕笑了一聲,溫暖道:“我們會尊重您的意思。”
而后看著衛淵,老山主眼底的憋屈化作了山間凌冽的暴風,在面對著少女時候的山神水神門,就像是春日的溫暖陽光,山間的小溪,生長的長草,甚至于毛茸茸的大狗崽。
扭過頭看向衛淵的時候,刷一下就是幾乎就是凌冽的狂風,暴烈的大日,以及恨不得把他拍死在沙灘上的浪濤,西伯利亞北極冰原狼,還是變異了的那種,一眼看過去,幾乎覺得這幫家伙眼睛都是紅的。
崇吾老山主道:“但是這臭,這小子,我們會考慮……”
“嗯。”
“我先把花帶到那邊了,淵。”
衛淵僵硬抬起頭。
臉上帶著微笑點頭,禮貌而溫和。
大腦宕機中。
天女屏住呼吸,快速地傳音:“這個名義,只,只是幫你化解一些麻煩,待會兒和老山主打好關系……”這句話讓衛淵恢復了理智,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而少女抱著花,走過斑駁樹蔭的老街,染藍的天空高遠空曠。
她把花放好。
然后關好門。
走到床邊,閉住雙目。
三,二。
啪一下倒在床上,臉龐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而在博物館里,衛淵坐在這邊,一側是一身執事服的優雅水鬼,一側是大和尚圓覺,前者不說,后者一顆佛心,大智若愚,平視眾生,而對面則是崇吾山主為首的昆侖諸神。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衛淵覺得這幫家伙渾身都在冒著黑氣。
連帶著整個屋子都黑暗扭曲下去。
衛淵微笑著道:
“許久不見了啊,老山主,您幾位這次來人間,是為了什么?”
一定要打好關系啊。
博物館主心底自語。
老山主吐出一口氣。
“為了解決人間昆侖之主。”
好的,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