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過了空間的裂隙,衛淵重新回到了人間。
自從也成為了昆侖山支脈之一的山神之后,衛淵對于空間變化的感悟,就要高于尋常的修士和山神,大概是昆侖之神天然附帶了對空間變化的高親和度,也因此,衛淵才能夠靠著劍術斬出了故里這一招。
踏出了技之極巔通往神話概念的一步。
當看到人間燈火的時候,衛淵在大荒時始終緊繃的神經終于開始放松下來,來自于九州之上的風吹拂著面頰,縱然是凌冽的冬風,都讓他覺得心臟緩和下來,疲憊旋即緊隨其后地升起。
這種放松下來的感覺,大概是可以用回家來形容。
“總算是回來了啊……”
衛淵低語。
玨點了點頭,回過頭的時候,看到衛淵出發的時候只是稍微有些長了的短發,此刻居然已經垂落到腰間這個位置,黑發當中摻雜白發,往日被壓制下的五千年滄桑輪回之苦便再也壓不住。。
“這是……”
她低聲詢問。
“啊,這個啊……”
衛淵尷尬撓了撓頭,他本來不想要回來被擔心,專門調了染發的東西把頭發染回了黑色,但是毫無疑問,太陰月華之露的效果相當得倔強,大荒級別染發劑都壓不住這白色。
后來連神通胎化易形都用了。
但是這種變化神通似乎都抵不住這效果。
衛淵甚至于懷疑這白頭發是因為雷火至陽,同時符合了雷天大壯,天火大有兩個卦象,直接把白發給刻到DNA里去了,不,直接是魂魄里面的變化,衛淵總覺得自己哪怕轉世搞不好都是一頭白發。
少年白。
嬰兒白,
老年白。
死者為大,一頭白發。
還好不會轉世成女聲,要不然碰到軒轅刻下的白發紅瞳對神州特攻的DNA,搞不好會出亂子。
衛淵心底吐槽,太陰一脈是對這種白發有什么特殊愛好,還是說太陰這邊的頭發就必須要長到腰桿子這個位置,簡直是瘋了似地竄,常羲給他喝了的到底是太陰至純的天材地寶還是說太陰宮的生發劑?
這東西摻點水,賣到神州里面都會直接脫銷的。
不但能夠提升道行和修為,并且提升對月屬功法的控制力。
而且,還能根治脫發。
讓你的頭發,永遠是蓬蓬的。
“天火大有,君子以懲惡揚善,順天休命……”
衛淵想到那個卦象,自語。
旁邊少女伸出手指拈起衛淵鬢角垂下的白發,道:“沒關系。”
“回家之后,我試試看能不能變回去。”
“嗯。”
雖然這白發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當時油盡燈枯,根基損耗嚴重,但是畢竟是以雷火淬體過,再加上太陰月露補充根基,這白發并不像是秋日雜草一般的質地,而是帶著些細膩,像是綢帶。
少女手指把玩著白發,下意識纏繞在指尖,然后拉了下。
“嘶……”
衛淵正在想事情,吃痛一下,轉過頭來。
玨臉帶抱歉,下意識抬眸。
兩人靠得極近,少女抬手,手指還纏繞著青年鬢角一縷白發,四目相對,呼吸相聞,不知為何,衛淵心臟突然加快跳動了下,想要說的話也突然停滯了些,視線落在少女唇邊。
少女動作微頓,那一縷白發就順著手指松開,擦過她的面頰。
唯獨風月。
“白發怎么了?!白發多好!”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無支祁不滿的聲音,憤怒道:
“說啊,白發怎么了!”
“我覺得白發就很好!”
白發青年雙手扛著水脈所化的兵器走在旁邊,不滿皺眉,露出右邊虎牙。
玨下意識松開了手指尖的白發,面容通紅。
轉過臉去。
衛淵沉默,轉而怒視無支祁,微笑回答:“沒什么,挺好的。”
一聲功體雷火相淬,陰陽流轉,三教合一的陶匠爽朗笑道:
“看看我這白發。”
“更像你爹了。”
“來,孫賊,叫爸爸!”
無支祁愣住,而后大怒。
“我看你是飄了!”
一只手直接伸出去,扣在衛淵頭頂半黑半白的頭發上,衛淵反手抓住這猴子的白毛,順勢扯住這猴子半邊臉蛋子,往外面一拉,直接把臉給拉扯長,露出白發水君的虎牙,連右邊的金瞳都被拉成了丹鳳眼。
“陶匠,努似齋掏性(你是在挑釁)……”
“就是在挑釁你,怎么,不服啊!”
無支祁大怒,明明剛剛才從大荒救出來,就覺得一股無名火騰起,在空中拳腳相加,正當此時,伴隨著天地元氣的匯聚,大地上一道水脈當中突然出現了一只水行妖獸,昂首死后咆哮,煞氣驚人。
“浩浩天地,許久……”
這水行妖獸嗓音戛然而止,抬起頭看著兩個互揍的白毛。
天空中互相暴揍的白毛低下頭看著它。
水中妖獸沉默,然后僵硬道:“不好意思,打擾了。”
“您二位繼續。”
“我就出來換個氣。”
“出來換氣,你當你哺乳動物?!”
“水里頭的淡水魚,裝什么海外的藍鯨?”
無支祁冷笑,反手一抽,水棍直接從空中砸下,在空中就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后如同一座山似的,轟然砸下,直接把那剛剛冒頭的水怪生生砸到湖里面,而后道:“此地水神土地何在?!”
“在在在,在在在,哎呀我的淮水君啊,我這地方下面的屋子才剛剛修起來,這都是這個月第三回了,您能別這么暴力好嗎?再這樣的話,施工隊的都不愿意來了。”
水域中就有水神浮現出來,滿臉埋怨苦笑。
而后朝著天空數人一拱手。
無支祁順手把兵器收起來。
水神則是一下跳進水里面撈魚,處理剛剛那妖怪。
衛淵神色呆滯,目瞪口呆,視線掃過這一幕,明明是很詭異的事情,可是兩邊的人雖然臉上有興奮,但是似乎已經慢慢開始熟悉了,尤其是河岸邊一位釣吧老哥,被水濺了一臉,卻直接一抹臉上的水,興奮道:
“今天見到了河神,必不可能空軍!”
“好兆頭啊!”
“哈?你說什么,空軍了怎么辦?”
“胡扯,這不是還有水神濺出來的水嗎?”
最主要的是,兩邊居然多出了建筑,上面寫著某某河水神處理所。
牌匾很新,顯而易見是新修的,那水神一會兒從水底爬出來,右手提溜著一條肥碩無比的大鯉魚,而后走到屋子里,啪掏出一個筆記本電腦,打開,噼里啪啦打字,嘴里叼著一根黃鶴樓香煙:
“哪兒的?”
“幾幾年成精的?”
“吃過血食沒有,待會兒去龍虎山駐本河體檢處,做個魂魄體檢。”
衛淵:“…………”
我離開人間也就一個月多點,怎么了這是……
“在你離開人間之前就開始推進了,時機成熟之后,直接就一口氣推行了。”無支祁順手把棍子收起來,道:“大概是把河神之類的都收入公務員體系,配合著給了官身,愿意干的就負責,不愿意干的就隱居。”
“每年的祭祀管飽,正好給祝由科的修士練手。”
“那老道士打算讓這些水神當祝由科學生的期末考試老師。”
“每個月都有對應的工資,不過現在又鬧起來。”
水猴子無所謂道:“大概是這幫家伙要求五十年退休,然后領退休金不干活,龍虎山的老道士們和這幫水神天天吵架,也分不出什么誰對誰錯。”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那邊老老實實打算給身份審核的水怪。
神色微沉了下,道:“……水域的妖物橫生,逐漸蘇醒。”
“共工的力量進一步復蘇了?”
無支祁緩緩點頭。
“這件事情,我不會幫你們任意一方……”
衛淵點頭,揉了揉一頭黑白相間的頭發,晃了晃頭,道:“先回家,不管怎么樣,先回家……”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已經做好了飯菜,火鍋早已經準備好,推門的時候,少年謀主微笑著等待,說:“亮掐指一算,淵你當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也差不多了。”
衛淵都一時間被鎮住。
直到水鬼說漏了嘴,阿亮早早準備好了飯菜,只是一直以法術維持新鮮,其實不是什么未卜先知,最后被謀主大人拉去小黑屋進行了親切友好的熱情交流。
衛淵吃了一頓博物館的火鍋。
圓覺的素菜也別有滋味,水鬼特調快樂水,冰鎮到了最好入口的溫度,一口喝下去,連日的征戰和提心吊膽的感覺都仿佛在那種氣泡的感覺里面被打散了,筋骨懶洋洋的,洗了個熱水澡。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給老道士發了個消息。
“張道友,最近有空嗎?”
“我有些事情得要和你賞臉……”
比如媧皇失蹤,比如伏羲真假疑云。
比如不周山神復蘇……
比如金烏實力。
老道士很快回答,非常謹慎小心,彰顯出了非常豐富的經驗:
“幾個人……”
老天師吃一塹長一智,早就明白了這小子的路數。
衛淵回答:“就我一個,最多還有玨。”
龍虎山上,老道士和趙公明齊齊松了口氣,難兄難弟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輕松之意。
嗯,只有那家伙一個。
無事無事。
這一次沒有拐回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那就沒事了。
看來只是慣常的過來串門,甚好。
于是老道士爽朗回答:“那你來吧。”
衛淵把手機放在旁邊,沉吟了下,雙手結印,心中低語:
“燭九陰……”
“嗯,我在。”
衛淵松了口氣,看來自己回到人間之后,清醒之夢也回來了,或者說,燭九陰他們也回來了,當即雙目微闔,真靈帶著大羿的魂魄前往自己的清醒之夢。
當他們出現清醒之夢的時候,神農氏神色微變,和刑天上前一并攙扶住虛弱的大羿。
燭九陰皺了皺眉,看向大羿,若有所思,語氣冷淡:
“戰魂化真靈,看來經歷了不少事情……你們遇到了什么……”
祂看向衛淵,看到衛淵的魂魄真靈已經是白發的模樣,微微皺眉,衛淵嘆息道:
“這……一言難盡。”
“那就長話短說。”
燭九陰語氣仍舊冷淡尋常,灰袍廣袖,露出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的手掌,端起茶盞,衛淵需要借助大腦,相當‘狗腿子’地湊上前倒茶,燭九陰頗為享受這樣的待遇,抬眸看到衛淵,正要開口詢問。
突而,衛淵眉心一道痕跡亮起。
燭九陰瞳孔收縮。
這印璽直接飛入燭九陰眼底,一道含笑玩味的女聲在祂心底響起:
“另一個我啊,這是禮物哦……”
禮物?
燭九陰神色微凝。
而后聲音消散,眼前一幅幅畫面浮現出來——
身著青衫的‘自己’含笑,廚子雙手刀鏟相交,滿臉警惕懵逼。
而后,青衫的‘自己’黑發散落,噙著微笑,雙手背負身后,趨身上前靠近,笑意盈盈。
甚至于伸出手指挑起廚子的下巴:
“那么,從他的死亡開始,至于世界歸于寂滅,時間失去其意義,天地萬象歸于蒼白,他都將徹底屬于本座,屬于燭九陰……”
“歲月漫長,死亡永恒寂靜,一切皆是命定于此,本座自然當安靜等待,無需著急。”
“所以,請盡管去逃吧,但是無論如何,死亡會追上你的。”
“本座的廚子。”
燭九陰:“…………”
咔嚓咔嚓……
從來冷靜智謀的燭照九幽之龍,手中的杯盞緩緩裂開。
化為齏粉。
感謝白衣誤長安的萬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