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之外,泰器山神為首的諸多昆侖山神們死死盯著眼前的結界,大地之上迸射裂痕,一道道焦黑的痕跡將大地都劈碎了,裂痕朝著更深處蔓延下去,也不知道要到了多深才算是結束。
這個猙獰無比的裂隙旁邊躺倒了好幾個山神,一個個面色煞白。
還有幾個受了不輕的傷勢,已經昏厥。
卻是方才不知道為何,就在那白發道人進去之后沒多久,這籠罩在涂山之上的封印和防御便是劇烈無比地晃動起來,像是有一個無比偉岸的巨人,攥緊了雙拳,合握如同重錘,一下又是一下,以千鈞之力狠狠砸落在這涂山之上。
每砸一下都會讓結界泛起無數的流光和漣漪,仿佛剎那之間就要崩碎。
而先前這些山神看到不對。
上前欲要加固這涂山氏結界的時候,那結界竟然轟然碎裂。
極端的威脅,一種充斥著混亂和撕裂感的沖擊,幾乎是瞬間就將這些山神們給卷入其中,然后就被極端混亂的狂暴氣息給硬生生地甩飛出去,還在空中,就已經口中噴出鮮血倒落在地上,若非其本身是山神,又是為了有可能的危險而專門調來的好手,怕不是隔了一整個洞天福地的余波就把他們給殺了。
饒是如此也是讓他們狠狠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背寒意亂冒。
這碎裂的裂隙和結界,在很快之后就已經彌補起來了,而且這一次在原本的秩序氣息當中,又增加了許多流轉變化的星辰光輝,編織成了不同的星辰之陣,將這諸多的力量全部卸去,而這一股氣息的屬性,他們縱然不常常在大荒行走,卻也能夠認得出來。
“天帝的力量?”
帝俊的力量將這碎裂的結界彌補起來。
這讓諸多山神們看不大懂。
卻也明白,里面發生的事情,恐怕是要比起他們所預料的還要糟糕了,站在外面,想要參與這樣的事情是萬萬沒有資格的,但是即便是如此,心中也是焦急不已,極為擔心。
“可惡!”
“恨我沒有超凡脫俗之力,不能踏入其中,和天帝共聯手。”
其中一名神靈惱怒。
只是這個時候,忽而感覺到有一道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果來,泰器山神抬起頭來,轉眸看去,看到那卻是一名面容極俊秀的少女,一頭黑發幽深如夜,眸子里面卻帶著些許特殊的流光,頗難以分辨。
天魔族?!!
泰器山神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急聲大喝道:“喂喂喂,那個女娃娃,你要做什么,快些回來,不要做傻事!”
他是山海經文當中留存有姓名的山神,其實力強大,頗為強橫。
這一道聲音喊出來,只如雷霆聲音回蕩在山谷之中,轟隆隆地震得旁邊幾個道門弟子都有些站立不穩,但是那少女卻似乎是完全不收到半點影響似的,腳步輕快從此地掠來。
仔細看來,那少女本身的修為,倒是平平無奇。
但是其懷中抱著一個劍匣。
劍匣之上,竟然隱隱傳來一陣陣的嗡鳴聲音,其聲音清越明亮,猶如昆侖玉碎,卻是劍鳴之聲,但是劍鳴聲音,能夠有如此之韻,更能泛起層層劍氣漣漪,護持己身者,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只一剎那,那少女已經掠身到了涂山氏之前。
“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冷殊抱著這一口劍匣,身軀因為極端的激烈激動而微微顫抖著,腦海中,一幅幅的畫面閃動,那是本該屬于她的記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封印在了腦海的最深處,她一直都不知道那一片記憶的存在。
直到了今天。
她本來沒有資格代表天魔族來涂山氏。
也就只如尋常那般生活著。
只是今日她睡醒過來的時候,這一口天魔族奉為至寶,并且代代相傳代代守護了漫長歲月的劍匣忽而就出現了她的床前,并且發出了層層嗡鳴聲音,聲音震碎了她腦海中的一道封印,于是那記憶便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
那是溫和的聲音。
記憶里面的自己弱小地只能夠仰望那仿佛和天地一樣偉大的身影。
聽到了他的聲音:
“時機到時,將此劍,帶往涂山氏。”
冷殊一步踏出,身形變化,掠過了想要阻攔住她的諸多山神們,而后右臂環抱劍匣,左手五指如彈琵琶般此地敲擊在了這劍匣之上,發出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錚!!!
劍匣爆開一層的劍氣。
而后這本來微弱的劍氣卻仿佛知道該要如何破去這封印一般。
只是一剎那,往前流轉撕扯。
這由契和陸吾聯手為基礎,又有天帝加持過的大陣,便只在一剎間出現了一個裂口,卻又并非是以蠻力破陣,沒有影響到這陣法的其余部分,其手段與其說是精妙非常,不如說是恰到好處。
對,恰到好處。
就仿佛是知道答案一樣。
在泰器山神等昆侖一系的神靈們反應過來之前,那少女已經身子一晃,直接踏入到了此刻的涂山氏之中,才踏入一步,沉凝浩瀚,仿佛煙海一般程度的濃郁元氣就已經狠狠地壓制下來!
讓她的神魂幾乎都要徹底被壓碎。
天魔族的身軀已經算是頗有天賦,兼具有速度和力量。
但是此刻卻是寸步難行。
她艱難抬起頭來,心潮涌動不已,‘看到’了巨大無比的道人盤坐于陰陽流轉的世界,看到對面那本就已經抵達了一整個世界這個層次,放棄過去,唯獨求道之心甚堅的濁世大尊。
‘看到’祂們交手,一招一式。
那位道人。
那個仿佛在陰陽大劫核心沉思冥想的強橫存在緩緩睜開了祂的眼睛。
雙目神圣而悠遠,仿佛可以窺見這個世界之上的一切概念和法則,整個世界,無盡山河都圍繞著此身,星辰起落,也不過只是周身的些許點綴,呼吸便是席卷星河的風暴,而視線可以洞穿歲月。
而后祂緩緩起身。
轟!!!
無邊浩瀚沉渾的元氣猛烈地流淌傾瀉。
帝俊垂眸自語:“浮黎玉虛元始天尊……”
掌中一柄巨大無比的戰斧揚起,而后猛烈無比地朝著前方劈斬下來,和此刻的濁世大尊碰撞,招式速度不快,甚至于可以說是有些許的緩慢,但是那種仿佛破碎世界般的氣焰氣魄卻是真實無比,也強烈無比,幾乎已經讓人感覺到了顫栗的程度。
不需要速度。
因為目標是一整個世界!
這不是針對人的神通。
不是那些戰場之上的驍勇猛將破軍,滅陣,乃至于殺戮一國的戰陣。
這是,殺戮世界之法門。
所以盡管逃跑吧,你逃不過因果,速度再如何快的話,也請盡快的施展出來吧,因為此一擊,將會將你連帶著包裹著你的世界,一并切碎,讓森羅萬象崩塌湮滅,讓群星萬象都隕落。
讓世界的一切回歸遠處,坍塌成為原初的陰陽。
化身世界的濁世大尊看出了這一招是何等針對此刻的自己。
卻是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是放聲大笑。
以極端豪邁之姿態橫擊前方。
來來來!
戰戰戰!
轟!!!
一陣陣恐怖的氣焰升騰,若非是天帝降下了無盡的群星作為帷幕的話,此刻的余波就已經足以毀滅世界,忽而無邊劍氣升騰而起,打斷了濁世大尊的攻擊,而后那無數的劍氣以四柄隱隱出現裂痕的長劍為核心,首尾銜接,化作一陣,將濁世大尊籠罩起來。
黑發道人立于虛空,垂眸,所修行的大道在此刻盡數如流水般流過。
所站立之處便是世界之中心。
而后,無數的因果自此中心,如同蓮花次第展開,密布于世界。
于是世界之框架當自此成就。
道人五指微微攏起。
鬢角兩縷黑發微微揚起。
陰陽二氣沿因果而走,山川,大地,萬物旋即造化
森羅萬象由此而生
清者上升以為天,濁氣下降以為地
虛空之中,構建出了一個世界。
青衫文士的呼吸下意識屏住了。
先前和對面大戰的,手持戰斧的巨大道人真身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巨大無比,仍舊是頭頂著群星萬象,腳踏著大地,而后雙手握出了戰斧,而衛淵站在前方,垂眸不言,五指微微伸出:
“于是世界,自此而生。”
他左手背負身后。
背后那恐怖無比的浮黎元始天尊真身緩緩后撤半步。
手中的戰斧斧刃抵著地面,那有著玄黑紋路的柄部揚起,狂暴到了極限的氣焰升騰而起,如同龍,如同神魔,浩瀚蒼茫,而且霸道無匹,震顫虛空,發出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濁世大尊放聲大笑。
將濁世概念籠罩到了極限,施展出極玄妙的招式,朝著前方的衛淵,悍然出手,招式霸道瘋狂,已經推進到了極限,這是極致的碰撞,是決定誰可以超脫的必殺之機,哪怕是天帝,此刻都抬眸死死盯著那一處。
黑發道人垂眸,右手并指為劍。
背后那巨大無比的浮黎玉虛元始天尊真身眸子微垂,黑發垂落至腰間,周身有諸多世界之象環繞,袖口盤旋水火紋路,身上道袍疊山環水之云紋,又仿佛這些氣息都匯聚而成,化作了一個個神靈虛像,簇擁左右。
這一頓仿佛只是剎那。
卻又仿佛已經度過了極為漫長的歲月,劍指緩緩斬過。
背后那頂天立地的巨大神圣的浮黎玉虛元始天尊同樣眸光流轉,手中握著戰斧,卻也同樣以相同的一種玄妙精義施展了招式,戰斧之上有流光變化流轉,撕裂虛空,以一種似緩實快的方式,緩緩斬過了虛空。
空間和歲月在那戰斧之前撕裂開來。
而后朝著兩側瘋狂地席卷,攜帶起了狂暴無比的激流,激流朝著外面擴散,靈氣以極端的高速摩擦,炸開了雷霆和烈焰,白色的氣浪升騰而過,一瞬之間,彌漫過整個星海。
世界在這一擊面前退讓。
道人的袖袍劇烈的反卷起來,嗓音低沉:“判。”
先前一招,是為元始開天。
這一招,名為,我判陰陽!
剎那之間,那青衫文士面色驟變,只是一腳將那邊的張三豐踹倒,讓祂沒有辦法看到這一幕,同時左手伸出,兩根手指直接戳到禹王的眼睛,讓后者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眼睛,猛地彎下腰來。
燭九陰暗嘆聲氣,神色平淡,袖袍一掃。
九幽的概念瞬間出現在此地。
而后剎那之間,猛烈擴散開來,直接將整個涂山氏都籠罩起來,于是在契,陸吾,天帝之外,整個涂山氏又增加了一重更新的庇護,無邊無際的虛無灰色霧氣浮現出來,在整個涂山氏的范圍之內涌動流轉著。
蒼茫之間,忽而無邊歲月云氣逸散開來。
灰色的歲月痕跡變化,流轉,最終匯聚起來,隱隱約約可以窺見其形體,那是一尊巨大無比,也恢弘無比的存在,鱗甲,龍角,蒼茫龍須,只一片鱗甲便是有幾里之長,眸光垂落的時候,在其眸光注視范圍之內的所有生靈,都感知到了極為濃烈的時間凝固之感。
燭龍本相。
燭九陰雙目閉合。
在九幽這個概念籠罩的范圍之內,時間的流動變得緩慢,而后,萬物一切都籠罩了一種歲月凝滯的感覺當中。
白澤早已經死死地閉住了眼睛。
開明則是將自我權能直接封閉起來。
這一瞬間,他們這種本身的權能在認知之道的神靈,都感知到了某種極端危險極端恐怖的壓迫力量,那種預知讓他們的心中本能地多出了一種判斷——
不可直視!
戰斗的程度,已經抵達了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有可能會被那無邊可怖的力量給壓迫神魂,令血肉崩解,精神湮滅的程度,甚至于就連那不滅的真靈,都有可能在這旁觀的時候,因為見證了如此的威能而被破打上烙印。
到時候可就不只是生死操之于人手的問題了。
很有可能會導致自我的不純粹。
唯獨那天魔族的少女,似乎不知道這些。
也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只是懷抱著劍匣,瞪大眼睛,‘看著’前方。
那前所未有,往后很有可能也不會再有的恢弘碰撞,天地萬物忽而劇烈的顫動起來,發出了那種法則層次的哀鳴,就仿佛它們的存在本身正在被撕裂,但是那卻只不過是一種錯覺。
被撕裂的世界,并非是祂們。
那恢弘霸道的斧光,也或許是劍芒,緩慢卻堅定地推動。
緩緩撕裂了濁世大尊放棄了一切催生而出的概念級別的身軀。
讓那代表著濁世世界本身的強橫軀體一點一點地緩緩破碎開來,而在這一個過程當中,那恢弘霸道,也凝聚到了極致,若非天帝降下了群星帷幕的話,當真有可能將世界都撕裂的一道寒芒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最終真如是那道人并指甩出的一道劍芒一般。
猛地從濁世大尊的身軀中斬過!
貫穿!
剎那之間,仿佛有十萬八千細弱微小,卻又無比燦爛仿佛晨曦一般的光明密密麻麻分布在了濁世大尊的身軀上,其以不惜斷絕前路也一定要走出超脫的戰意而成就的身軀剎那之間就有崩塌的跡象。
濁世不存,汝安可活?
衛淵徐徐突出一口氣息,感覺到自己也已經施展到了極限。
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得到,濁世大尊雖然已經敗了,甚至于可以說是已經敗到了極致,但是卻還沒有隕落,對方是亦如自己的境界和實力,衛淵自己自然沒有那么簡單死,哪怕是到了絕對的死地都有可能活下來。
此刻對方功體已碎裂,而此刻再難以斬出一招我判陰陽。
誅仙四劍幾乎被打碎,靈性大損!
衛淵看著濁世大尊的身軀。
透過其粉碎化,以及那一道貫穿性的傷口,可以看得到長安劍的存在。
衛淵五指微微動了動,嘗試呼喚。
只要再將長安劍喚出,便可以徹底把這個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的大尊給殺了。。
但是此刻的長安劍被極端強烈精純的濁氣所籠罩,根本無法觸碰無法呼喚。
就在這個時候,衛淵忽而聽到了一道微弱的聲音。
吶喊和劍鳴!
衛淵和濁世大尊齊齊垂眸看去。
看到了那位唯一直視了戰斗的天魔族少女,看到后者身上竟然有絲絲縷縷的因果氣息,變化莫測,庇護于其,看到她懷里面的那個劍匣,聽到了那種熟悉的,闊別已久了的劍鳴。
冷殊抬眸,看到了那道人的臉龐。
忽而的,她記憶里面那似乎經歷過太長時間沉睡和遺忘的臉龐就清晰起來,就是他,是他說的,要把劍送過來——
她還問到底是什么時候送。
但是他卻只是溫和地回答:“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放心,絕不會遲。”
少女雙手抱著劍匣,而后運用了全部的力量,將這天魔一族已經保存了許久許久,代代相傳的劍匣拋飛出去,劍匣在空中旋轉,仿佛可以窺見濁世天魔一脈那尊從于過往誓約的數千年無數人。
“接劍!!!”
她大聲喊著。
衛淵右手微握。
那口劍匣猛地破碎,伴隨著一陣雀躍無比的劍鳴,一道清光猛地流轉出來,正是神兵·長安!而后,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感應,另外一柄長安劍也同時嘶鳴而起,不斷震顫,鳴嘯欲出!
兩柄劍。
兩柄長安,圍繞衛淵。
一柄過去,一柄現在。
一柄濁氣升騰,一柄清氣流轉。
是因。
是果。
我在中央。
大尊死劫已至。
PS:今日第二更…………
按照劇情推動的話,也就沒多久的事情了,烹茶。
不用太急,也就這么一點兒了,兩年了,我終于即將迎來休假了,嘆氣。
我為什么不是老鷹啊,為什么不能立刻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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